秦淺動不了了,被甩開的手指垂落在身側,嘴裡還在叫着那個男人的名字,努力發出最大的聲音,她想告訴他,或許她做錯了,因爲在與死亡貼近的那一刻,她心裡最想的不是仇恨,是他和孩子……
但眼睛最後無力閉合的最後一秒,她在後視鏡裡看見了,看見後座,那個男人對另一個女人露出的焦急無措關切的眼神。像在水下一樣,又拋下了她,去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身體無力的靠在座椅,眼瞼伴隨溫熱,逐漸跌落,她的世界暗了,黑了,她忽然明白了,原來不是做夢。
車子飛馳趕往醫院,綁着安全帶獨自坐在副駕駛的女人感覺到身體左右來回的跌宕,耳邊聽見男人那把失去沉穩的嗓音,一遍一遍焦急不堪的呼喚,“蕭婉清……蕭婉清你醒醒,爲了亦安你必須要堅持……”
身體像是慢慢漂浮在空,整個世界都白茫茫的,那麼冷,那麼冷,只有一句對話:
浩辰,你跟蕭婉清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也沒有,她神經分裂,我只想利用她抓住蕭遠山。
他真可怕,有多能騙她啊,太能騙她了。
在前一刻,她還在後悔,後悔一接觸到與蕭婉清有關的事情,失了理智,只想着報仇,只想着那個女人在她的身心口留下的道道傷疤。
後悔只想着要將蕭遠山把媽媽逼瘋的徹骨仇恨,通通報復在他心頭摯愛的女兒身。
後悔不該爲了打擊蕭婉清,在那碗湯裡放了安神的藥,瞞着他作了那幾分假東西。
可是,現在,還後悔嗎?她問自己。
……**……
彷彿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裡有一雙熟悉的手,一遍一遍撕裂她的心臟,好痛好痛。
恍惚頭頂強烈森森的白光一盞盞晃過,她被移來移去,面前晃過許多張人臉。
穿白大褂的,陌生的一張一張,最後是那張她牴觸的不想看見的英俊臉龐,沉沉地,沒有表情的,鎖眉注視着她。
“何峰,夫人醒了,快去叫醫生。”
秦淺緩緩睜開眼皮時,聽見身側低沉透着濃濃沙啞的男聲。
入目一眼的蒼白,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難聞,她秉着呼吸,眼珠緩緩動了動。
頭頂,眼前,是一張放大的男人臉。
眼神帶着壓迫沉沉的注視着她,與夢那張冰冷無溫的臉一模一樣。
渙散的視線慢慢一點點回溫,秦淺看清楚了,身側雙手插進西褲口袋,高高佇立,皺眉俯視着她的男人。
五官深邃疲憊,面色蒼白,他帶着審視一樣的眼神仔細的盯着她,遊移在她的臉。
四目怔怔相對,被推開病房門魚貫而入的醫生打斷。
秦淺躺在那裡,眼珠移動的很遲鈍也很艱難,她看到何峰跟在醫生們後面進來,在男人的耳側說了什麼,男人神情頓了下,眼神示意他出去。
主治醫生將冰涼的聽診器放在她胸口的位置,又掀看了她的眼皮,要看她的喉嚨,她機械的配合着張了嘴,壓舌板探入攪得她一陣的乾嘔。
男人溫暖乾燥的大手握住了她的,低沉的聲音很輕,“忍一忍,一會兒好。”
秦淺攥起手指,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