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有三輛馬車被巡捕房的人攔下了!”
臨近傍晚,車隊到達南外城散開之後,孫善武前來稟報。
“巡捕房?誰帶隊?”
吳明眉頭一挑,頗爲詫異。
以他如今的身份,按理說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巡捕房絕對會給幾分面子。
跟何況,最近還算風平浪靜,不至於在這個時候找不自在啊!
“是銀捕王傳風,此人以今日乃春耕祭祀爲由,又說最近大拍賣盛會即將開啓,朝廷責令刑部、吏部等各大衙門,嚴查京城治安,要查馬車。”
孫善武言簡意賅道。
“知道了!”
吳明目光微閃,打了手勢,轉身對龍女道,“殿下稍待,在下去去便來!”
“喂,有麻煩嗎?帶我一起去。”
玉玲瓏撲閃着大眼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道。
這丫頭完全被美食收買,認定吳明是好人,此時竟然打算插手。
“殿下放心,鼠輩作祟而已。”
吳明溫言婉拒,奕奕然走下馬車。
雖然耍手段讓龍女出手,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既然此女不想暴露身份,而其背後的東海龍宮有更大的操作空間,何樂而不爲呢?
當然,若真由着此女性子胡來,天知道會捅出多大簍子,反而不美!
旁邊早有侍衛準備好馬車,帶着吳明來到街道另一邊。
遠遠看到,一隊鐵衣捕快,在一名銀捕的帶領下,團團圍住王府馬車吵嚷着,互不相讓。
好在雙方還算剋制,並未有肢體衝突,但氣氛也緊張到了極點。
“王爺!”
王府侍衛看到吳明,率先行禮。
爲首銀捕正是兩年多前,爲膺候王家出頭的王傳風,此時見到吳明,老臉發黑,目中微閃。
“見到本王爲何不拜?”
吳明衝侍衛微微點頭,威嚴的看向王傳風。
“下官見過王爺!”
王傳風面色一沉,身體微微前傾了剎那,以示見禮。
身爲意境武者,可以見官不跪,但不代表不拜!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銀捕充其量也就是個八品,跟吳明的從二品王爵天差地別。
其祖父吳雄乃是從一品王爺,按照大宋律法,子承父爵,官降一級,其父是正二品,到了他這兒自然是從二品。
此時的吳明,頭戴束髮鑲玉紫金冠,齊眉勒着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藍金錦袍,腰間束着暗青玉帶,腳踏烏雲履,雖不是朝服蟒袍,卻貴氣凜然。
其餘捕快見了,本就氣勢弱三分,自家老大都見禮了,稀稀落落的低聲參拜。
“你們要查本王的車架?”
吳明也沒有讓衆人起身的意思,順勢做到侍衛搬來的凳子上。
“本官職責在身,還望王爺見諒!”
王傳風冷着臉道。
“理由!”
吳明明知故問道。
“今日乃……”
王傳風不得不按捺火氣,將之前孫善武所說的話再說一遍。
“臨近盛會,京城每日來往這麼多車駕,你別的不查,偏偏要查本王的,是不是覺得本王好欺負?若如此,本王是不是可以認爲,你故意針對本王?”
不等其說完,吳明厲聲質問。
“王爺此言差矣,本官有刑部和吏部等各部衙門下發的文書,若王爺有何不滿,可向各位部堂大人申訴。若無必要,最好不要妨礙本官例行公事,否則……”
王傳風本就對吳明頗爲不滿,此時火氣上來,口氣冷硬了三分。
“否則怎樣?莫說本王未繼承王爵之時,就能輕易治你,如今身爲大宋從二品王爺,本想今日與民同樂,卻不料碰上你們這幫黑心肝的鷹犬,平日裡莫不是從百姓處掠取財物慣了,竟敢伸手到本王頭上?”
吳明冷厲道。
“你……王爺如此血口噴人,莫非真以爲大宋沒有王法能治得了你嗎?”
王傳風險些氣吐血,自己奉命檢查,怎麼就成了掠取百姓財物的狗腿子了?
但有一句吳明沒說錯,今兒個還真是故意針對吳明的馬車,誰讓吳王府每次出動十二輛馬車,都會出現各種事端。
哪怕兩年不見,前幾天趙侍郎府前也沒弄出動靜,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笑話,我看你們纔是打着維護律法的旗號,行險惡勾當!
本王聽說有衙役假借官府名號,平日裡素來霸道不說,還巧立名目,向各平民商戶收取苛捐雜稅,弄的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原以爲是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吳明冷冷一曬,大手一揮,沉聲道,“來人啊,給我挨家挨戶問一問,有沒有這回事。
若有,讓百姓大膽的說出來,一切有本王做主,絕不容宵小橫行!”
“是,屬下尊令!”
孫善武目中精芒一閃,面露興奮的轉身而去,他實在太佩服自家王爺了。
但看這幫幫衙役捕快的臉色,就知道吳明抓住了其痛處。
“你你……”
王傳風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原本只是查看下馬車,裡面是否暗藏威力巨大的火器,以防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出現事端,沒成想最後會這樣。
“大膽,你是何官職,竟敢對王爺口出不遜?該當何罪?”
一名王府侍衛厲聲呵斥。
按照規矩,下屬官員對上官必須以尊稱來稱呼,侍衛的呵斥也算在情理之中。
王傳風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還沒說什麼呢,就成了不遜,若真說出點別的來,被抓住把柄,那還了得?
“大人,撤吧,再不撤,等老百姓來了,可就走不了了!”
一名捕快低聲道。
王傳風老臉一僵,看向其餘捕快,見他們個個都目光躲閃,老臉瞬間黑成了鍋底。
不用問,這幫人必然手底下不乾淨。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會接受管轄範圍內的商戶孝敬,這個名目就叫養廉銀!
算是官場中默認的潛規則,真要追根究底,就算是再往上的大人們,也沒個乾淨的。
可偏偏吳明揪住不放,真要把桌子掀開,就等於揭開了所有人的遮羞布。
到時候莫說他跑不了,自家大人也不會放過他,弄不好就會來個‘以正視聽’拿他頂缸。
這種事,但看那位傳說中的八虎太監高鳳芝,就是最好的榜樣!
一想到那日數十萬百姓齊聲高呼,萬衆一心的情形,王傳風就覺頭皮發炸!
“是下官考慮不周,還請王爺看在下官是例行公事的份上,饒過下官這一回。”
一念及此,王傳風放低姿態,卑微道。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吳明身爲吳王,雖然年幼,可論手段和身份,即便是膺候王慶森也得掂量掂量,哪裡是他一個小小的銀捕能夠撼動的?
“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莫要爲了些許身外之物,就誤了前程性命!”
吳明目光深邃,意有所指道。
“是,下官謹記王爺教誨!”
王傳風心頭一顫,頭垂的更低,說完揮手招呼下屬快速離開。
再不離開,恐怕就要被遠處快要趕來的老百姓給圍住了!
“呸,沒卵子的慫包!哈哈!”
看着逃也是離開的捕快,衆王府侍衛鬨堂大笑。
“王爺!”
孫善武到來,目露疑惑的看了眼遠去的捕快,心中不無狐疑,以自家王爺的脾性,怎麼這麼容易就放人走了?
“諸位,今天乃大喜的日子,剛纔沒跟我的侍衛說清楚,我特意跟大家說一聲,爲慶祝春耕,爲今年有個好收成,今晚會有一場盛大的煙花。”
吳明起身,面帶和煦笑容,朗聲道。
“煙花?小王爺……啊不,王爺莫非說的是,兩年前公主萱辰盛宴上的煙花?”
衆百姓正納悶呢,聞聽此言,登時被當初傳的沸沸揚揚,如今都未甚囂塵上的煙花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不錯,再過半個時辰,就會開始!”
吳明笑吟吟解釋一番,又和百姓們閒聊了幾句家常,這才返身上馬車。
“王爺,蟻穴傳來消息!”
還未來得及安撫有些不耐煩的玉玲瓏,孫善武頗爲尷尬的遞上一張紙條。
“喂,到底走不走啊?”
玉玲瓏嘟着嘴道。
“呵呵,殿下稍待,時間尚早!”
吳明笑着點點頭,接過紙條,看也不看的吩咐道,“把糖葫蘆給殿下呈上。”
果然,玉玲瓏一聽到吃的,登時雙目放光,忘卻了所有不滿。
“哼!”
吳明下了馬車,隨意的掃了眼紙條,面色陡然一沉。
先是捕快堵車也就罷了,算得上是公事公辦,可又紙條上的事情,讓他不由想起了之前陳情奏疏之前的種種事端。
“這是誠心不想讓我過幾天安生日子啊!”
將紙條揉成一團,吳明看了眼玉玲瓏,壓下藉此女佈局的小心思,冷着臉上了另一輛馬車。
“王爺,那家男人一看就是個潑皮無賴,此番被債主堵上門,乃是咎由自取。
若弄不好,恐有損王爺威名啊!”
孫善武也看過紙條,猶豫再三,仍勸道。
“無妨!”
吳明淡漠的擺擺手。
不多時,來到一條小巷。
與其它熱鬧的巷子不同,這條巷子雖然聲音不絕,卻都是刺耳的呵斥和哭鬧聲。
本來今日突破,又是極爲喜慶的日子,可接二連三的出事,讓吳明原本的好心情消磨殆盡,怒意隱有爆發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