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吳王子明,年少有爲,勇武過人,列天驕榜三十一,當爲大宋英傑,着令於九日後,帶隊開拔前往中唐,代表大宋朝廷,參與潛龍之爭,當不忘初心,奮勇爭先!”
老熟人木春,宣讀完聖旨,便將一定行頭送上,不外乎一封國書和幾套王爵衣物,還有一份名冊。
吳明沒有意外,亦沒有拒絕,神色平淡的收下。
這幾年惹出的亂子太多,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被踢出大宋,可比當初被迫前往少林寺避難嚴重的多。
看似代表大宋朝廷,實則孤身一人,遠在異國他鄉,獨木難支,難保有個水土不服,三病五災,客死他鄉也不算什麼意外。
更何況,大宋豪門世家不知凡幾,看似天驕榜上之人都可參與這十年一度的潛龍之爭,實則不知有多少隱藏的天驕,暗中摩拳擦掌,準備爭一爭神州龍脈氣運。
而他代表的是朝廷,還有宗門、世家兩大勢力,以他不過三境先天的修爲,單是朝廷中隱藏的少年俊傑,都未必壓的下,更遑論其它兩大勢力!
不說其他,單單一個天驕榜第一的趙書航,就是一道天塹,只是此人雖貴爲大宋皇長子,卻遊離在皇室和朝廷之外,即便此行會出面,恐怕也是代表稷下學宮。
代表大宋出使中唐,在外人看來是無上榮耀,可吳明卻感到自四面八方而來的明槍暗箭!
“王爺,時間緊迫,若無它事,請隨雜家返回京城準備下吧,各地勳爵世子精英,也會陸續到齊,屆時會從京城出發,前往徽州!”
木春目中複雜之色微閃,躬身一禮。
短短不到五年,當初那個回京時,還需不顧麪皮撒潑耍賴誆他辦事的半大少年,不僅成年了,而且茁壯成長,漸有參天大樹之象,可以爲他人遮風擋雨,提供庇護!
可惜,終究太過稚嫩,哪裡擋得住大宋真正掌權者的傾軋?
那些存在,都不需要動嘴皮子,僅是一個眼神或念頭,底下便有無數人開始運作,哪怕強如天品宗門太清宮,上古世家洛家,頂級豪門古家等等無數門閥和宗門,還有朝廷中的力量,都會在第一時間響應。
此事根本不容拒絕,否則單是民間輿論,就能淹死吳明。
身爲大宋吳王,食君之祿,享萬民奉養,此等爲國爭光之事,焉有拒絕之理?
只要吳明不想五年來積攢的聲望,在一夜間崩塌,刀山火海也必須走一遭,底層民衆哪裡會看到暗藏的刀光劍影?
他們只知道,吳明是賢王,是大宋吳王,是天驕榜三十一的英傑!
吳明沒有應聲,負手而立,默默遙望遠山,神色平靜,古井無波的眸子中透着一抹肅殺,宛若風暴般越聚越盛!
木春一行宣旨的太監、禁衛,齊齊噤聲,目露敬畏的退到一旁。
這位年不過十八的少年王爺,回京之後雖常年四處奔走,京城之人多半隻聞其傳說而不見其人,卻無不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遠在許多老大人身上都強盛的威勢。
唯有常年位居高位,積年累月之下,纔有這等氣勢!
“走吧!”
約莫盞茶工夫,吳明轉身而去。
從始至終,百靈閣中無人出面,直至一行離開山門,都沒有人出現。
這隻說明一個問題,那便是百靈閣不想摻和此事,哪怕他爲結交三位半聖,付出了龍髓晶、龍靈焱液、天夢淚珠等至寶。
而三大聖尊也沒有佔便宜,哪怕是贏了賭注的兩位,依舊支付了雙倍價格!
“師尊,此次朝廷指派吳王爲代表,必沒有安好心!”
百靈閣禁地之一深處,許秋瀾恭敬跪拜在一名二十許絕色女子前。
此女雖年輕,可兩鬢斑白,美眸中似有日月鬥轉,閱盡滄桑,正是伏念半聖!
“你這丫頭,不必來試探爲師!”
伏念眉眼含笑道。
許秋瀾微囧,見師尊沒有動怒,撒嬌道:“師尊,不管怎麼說,此番能取回師伯傳承,多虧了吳王襄助,又有五位師兄得到晉升大宗師的機緣,難不成這等人情都不足以讓閣中諸位師長出言相助一二?”
“此子行事,高深莫測,每一步都大有深意,從故意結交玄聖便可見一斑!”
伏念深深看了愛徒一眼,聲音微寒道,“但他又不惜得罪古家、東方、洛家,斬斷上代因果,此舉着實令人驚歎,可惜似這般行事,實乃自絕於體制之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註定了他前途多艱。”
“師尊是說吳王只是想借本閣之勢,並無深交之意?”
許秋瀾愣怔道。
“你呀,還是太年輕,也不知這位吳王是怎麼生就如此深沉的心機!”
伏念微笑頷首,驀地輕輕拂袖,面前出現一團雲霧光影,正是下山中的吳明一行,淡淡道,“你且看,朝廷這般舉動,能否壓的住他!”
許秋瀾擡頭,定睛看去,美眸驟然一凝,失聲道:“他突破了!”
只見走出山門的吳明,頭頂雲霞繚繞,光彩照人,無盡流光匯聚成河,宛若游龍入海,蜿蜒浩蕩!
“一步抱元,絕頂天驕之姿,被人從欽州攆出來,在太清宮和洛家吃了那般大虧,又被朝廷當頭棒喝,都沒有壓住他,難保此次中唐之行,不是困龍出海之象!”
伏念讚道。
“迎難而上,勇猛精進,弟子受教了!”
許秋瀾突然明悟,這就是吳明的道,也是他選擇的勢,同樣是師尊在指點自己。
“且去準備吧,此行還需你帶隊,屆時在中唐,說不得要再借此子之勢!”
伏念眼含深意道。
“弟子遵命!”
許秋瀾美眸中光彩一閃,躬身退去。
吳明或許沒有與百靈閣深交的意思,可與許秋瀾之間私交不淺,誰又能保證其中沒有變數呢?
不得不說,這些大人物算盤打的啪啪響,鬼精鬼精,個個清楚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隨時準備腳踩兩隻船!
但他們這般想,吳明就一定會讓他們如願嗎?
……
與此同時,木春一行似毫無所覺,只是隱約覺得吳明身上的氣息越發凝實厚重,心懷敬畏,誰也沒敢動小心思,畢恭畢敬的拱衛着吳明返京。
路經安山湖,在衆人駭然失色之下,吳明二話不說,解開褲腰帶,洋洋灑灑就是一泡尿,這才舒舒坦坦返京。
好在,沒有想象中的風雲變色,天崩地裂,許是那位老祖宗睡的正香吧!
吳明回京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遍了整個汴梁,而那聖旨也先一步傳播開來,除了齊開在第二天登門拜訪了一番,沒有任何人相約。
“恭迎王爺回府!”
孫善武、徐成安等護衛,早早在門前等候。
“諸位辛苦了!”
吳明含笑點頭,一一掃過面色激動的老兵,緩步走入門內,徑直去了慈芸苑靈堂,上香叩拜,靜坐一夜。
第二日清晨,先去真武武館走了一遭,看着一個個面帶稚嫩的年輕武徒,吳明心情越發平靜,不爲人知的逛了一圈,中午時分回府,送走了拜訪的齊開,默默在慈芸苑靜坐一天。
一連三天,除了靜坐外,便是去地下開篇的雀巢中,查看近年來積攢的卷宗。
看到深處時,下意識伸手摸茶杯,恍然記起,紅蓮走了!
那個身世坎坷,遭逢慘變的少女,只因爲感覺與他漸行漸遠,幫不上多少忙,獨自外出尋找機緣去了!
第五天時,京城漸漸熱鬧起來,因爲大宋各地朝廷培養的少年俊傑,已然陸續到達,詭異的是,沒人一人前來找吳明麻煩。
“也是時候看看風向了!”
吳明看了一夜星星,第六天出門,直奔醉月樓。
當家花旦還是那位命官京城的月舞仙子李思思,似是早就知道他要來般,早早將頂層收拾出來,置辦了一席素雅清淡的酒席。
簾幕輕紗,美人弄弦,一男一女,隔幕相視,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思纏綿,唯有淡淡的知己雅音!
吳明一杯一杯品着淡的沒味的靈酒,眼瞼微垂,神思不知飄向了何處,連帶着悠揚的琴音都有了些許不滿!
“王爺可是覺得思思不堪入目?”
李思思有些惱恨的撥弄了下琴絃,叮咚作響中,銀牙一咬道。
放眼京城,從未有過男子對她如此,雖很高興吳明沒有跟凡夫俗子一樣,但豈不知女爲悅己者容?
難得見這位仙子般的女子,透出小兒女的一面,吳明颯然一笑,嘴角翹起一抹輕浮笑意,剛想調笑幾句,房門轟然大開,一個圓滾滾似肉球般的身影衝入房內。
“哈哈,你小子倒是好興致,竟然還有心情眠花宿柳!”
伍軋一屁股蹲在吳明身側,毫不客氣的抓過酒壺,仰頭就灌,喝了一口便撇嘴扔到一旁。
幾名侍女探頭探腦,見吳明和李思思沒有動怒,這才忐忑不安的下去了!
放眼京城,也只有這位,才能無視醉月樓的規矩!
李思思的神色明顯變化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很不好的事情,狠狠白了吳明一眼,看也不看伍軋。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吳明笑吟一語,毫無羞恥感的再次做了一番文抄公,舉杯道,“伍哥,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