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天離開了自己的小院落,朝着外面走去,濁世大尊意識到了不對,欲要再度出手,才擡起手,便已經感知到了層層疊疊,如同浪潮一般的劍氣洶涌而來。而在其背後,黑髮道人右手張開,劍氣流轉。
竟是硬生生靠着四劍共鳴,在外側也化生出了一座純粹由劍意和劍氣匯聚組成的誅仙劍陣,流轉變化莫測,單純看其變化之玄妙,竟然是絲毫不比真正的誅仙劍陣來得差。
甚至於衛淵在情急擔憂之下,更催氣機,直接放棄了思考,全憑着頂尖劍客的本能出招,劍氣凌厲,招式玄妙至極,竟然是比往日鋒芒更強三分。
縱然是此刻需要鎮壓陰陽本源,無法分出全部的心神,但是誅仙劍陣之威,再加上此地的因果不和外界相聯,也算是變相地提升了【因果】權能的效果,竟然硬生生地將濁世大尊的腳步牽制住。
渾天走出了小院落。
而後在下一刻便已經出現在了西皇和后土的身後。
濁世火神火灼繞開了忽帝老爺子的年輕版本,直接朝着西皇出招,那柄只是刃口的寬度就達到了一米有餘,其上還糾纏盤旋着熾烈火焰的痕跡,恐怖至極,正在朝着前面劈斬下來。
渾天的手指卻恰到好處將這一柄霸道之刃握住。
西皇瞳孔收縮,看到這柄絕對霸道的利刃之上烈焰消散,前面的濁世火神火灼肌肉賁起,顯而易見已經拼上了全部的力量,但是前面的渾天卻仍舊神色平淡,輕描淡寫,正是這種輕描淡寫,反倒是給人一種絕對恐怖之力。
手指屈指微彈,擊在這柄火神的神兵刃口上。一縷極高頻細碎的漣漪閃過。
火神的神兵之上浮現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最終這裂痕之上迸射出了一道道氣息,最終四下迸裂,消散而去,火神驚懼難言,哪怕是知道眼前之人應當不過只是幻夢之影,靠着【煉假還真】的權能短暫擁有超過泡影的力量,此刻恐懼卻仍舊如同附骨之疽般地攀附上來。
讓祂幾乎是本能地後撤。恐怖,恐怖!
西皇的眸子裡面都泛起了一層層的漣漪,看到那灰袍男子仍舊神色平淡,而後五指微微張開,那柄濁世火神的神兵就此碎裂,化作齏粉四下散去,而後微微轉某,方纔還打算要仗着自身的權能打算暗算的濁世秩序瞬間後退。
諸神俱驚,
辟易百里。
西皇安然收回視線,嗓音清冷,饒有興趣道:“你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渾天微笑着收回右手,溫和道:“我既然在此地,自然是夢境。”
“至於這一招。”
“只不過是【後】曾經看到過那個人用過,而後在夢中得以施展出來而已。”西皇淡淡道:“夢境的你,也如此強大麼?”
灰袍男子眸子平和地看着那驚懼而去的兩位道果,回答道:“我確實是已經變弱了。”
“唔,按照'那個人'”的性格,此時應該是會這樣回答的吧?”他袖口微垂,微笑溫和,睥睨霸道:
“只是我變弱了,並不代表着他們能強過我。”“強恆強,弱則亡。”
“僅此而已。”
濁世大尊一拳轟碎了一層層爆發的劍氣,但是緊接着就有更多的劍氣浮現出來,竟然像是永無止盡一般,道人立足於陰陽輪轉之上,右手並指爲劍指,平平斬過,嗓音平淡悠遠:“長安。”
第一劍長安。濁世大尊一拳擊碎。“故里。”
濁世大尊微微皺眉,想要離開,但是後心,眉心之處同時有無匹銳氣鋒鋩逼近,讓祂的身形不可遏制地一頓,而後土因爲先前出劍,氣機動了根基,此刻已然是昏厥過去,渾天收回擊退兩名道果的右手,輕輕點在後土的眉心之上。一股蒼古雄渾的氣韻流轉變化,定住了后土的真靈。
渾天的氣息則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飛快地下墜下來。
灰袍男子收回
手,看着眼前驚愕不止的西皇,道:“我已經定住了她的神魂,這數千年如一日的夢境之中,她時時來尋我喝茶,我便在茶中留下了痕跡,如此千年,未曾想到真的有用到這一處的機會。”
西皇道:“你做了什麼?”
渾天平淡道:“一種時間的秘術,既然她的根基和功體在這數幹年的封印之中
已經徹底地消耗殆盡,那麼只需要回到這一切發生之前,將這災難在那個時代解決掉,不就可以了嗎?”
“人世間有話叫做防患於未然。”
“但是對於我來說,儘管代價苛刻,但是終究還有一次逆轉過去的機會。”“雖是代價苛刻了些,但是值得。”
就如同,衛淵之前跨越歲月,得證道果元始。
西皇眸子微動,終於明白了渾天的真正權能到底是什麼,萬物發展的開始,物質變化的規律,時間的終點,萬物的湮滅,是最爲強大也最爲神秘的力量權能時間。
渾天看着沉睡着的后土,眼前卻彷彿看到了數萬年前,那個稀裡糊塗闖到了中央混沌之海的小女孩,而祂彼時還沒有七竅,只是最初的混沌一片,那個孩子送給他一朵大地之上綻放的花朵,這彼此好友的情誼就已經是如此之久遠。既是好友,那自該竭盡全力,護你周全。
生時如此,死後如此。夢中,亦如此。
“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啊。”
渾天低語,這身軀已經開始逐漸透明化,顯而易見是徹底消耗了全部底蘊,而後九天門重新聚合,灰袍男子平淡道:“你現在帶着后土,前往我定下的時間錨點,到那個時候,一切應該還有轉機。”
西皇看着渾天的身影,沒有多說什麼矯情的話。
只是拱手一禮,而後帶着昏迷的后土,踏入了九天門之中。渾天溫和自語:“與朋友交而不信乎?”
“生死相托是信,一諾必守是信。”“這也算是元那小子說的罷。”
九天門閉合的時候,兩位濁世道果層次,硬生生是沒有膽量出手,將其打斷,更不必說,倏和忽兩位古之大帝此刻也全力出手,在其力量開始消散的時間裡面,仍舊將濁世的火神和秩序死死拖住。
渾天踏前幾步,看着那邊的濁世大尊,道:“這一副夢中之我,也終於要走到結束了。”“濁世之尊。”
“來吧,你也等了很久罷?”
濁世大尊聞言沉默,旋即放聲大笑起來,不再擔憂背後的誅仙劍陣,自身的氣焰猛烈地升騰起來,一步步走過來,戰意蓬勃而起,朝着前面的渾天走來,其氣機的磅礴恐怖,竟然連玉簪都被硬生生震碎,黑髮垂落在下面,仍舊被氣機鼓盪而起。
祂一步一步來此,大步而來,直到最後,急奔,狂奔,乃至於衝鋒。狂暴的氣息浩瀚。
渾天臉上的笑意收斂,雙目平靜,擡手應對。
兩股在整個世界乃是於從古至今的漫長歲月當中,都是最強大一批次的氣息開始劇烈地衝擊着,在這個夢境之中以一種彼此膠着之姿態來回碰撞,拳腳的對衝掀起浪潮,神行的變化撕裂空間,壯闊的元氣潮汐幾乎不曾停下。
倏忽二帝面色微變,迅速地後退。
而濁世的火神和秩序之神也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覺。不得不拉遠距離。
他們的神魂被巨大的壓迫性壓迫,幾乎眼前發黑,動作遲滯。
連道果都似乎是已經被壓制住,在運轉的時候,出現了一層層的遲滯。“這是,何等可怖的氣息。”
“只是看着交手,我就有種戰慄之感,根本就沒有勇氣往裡面再走半步了。”濁世的火神火灼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震撼,近乎於失去了全部的戰意,只是帶着一種頹唐卻又有種滿足之感地低聲呢喃,而濁世秩序之神同樣眼底神色微斂,被這恐怖的交鋒氣息而打亂了心中的念頭。
在祂的感知之中,這一座戰場當中的秩序規則,早已經亂成了一團。不必說操控了。
哪怕是感知一下,都會被紛亂無比的法則線反噬,讓神魂感覺到一種撕裂般的痛苦,道果運轉僵硬,幾乎要當場碎裂開來,而倏忽兩位古之大帝的殘留身影則是面色微微變了-
此刻的渾天並不是濁世大尊的對手。因爲這終究只是夢中之身。
但是旋即他們的神色就怔住。
因爲濁世大尊,竟然也在收斂自己的力量層次。沒有強行用超過此刻渾天的力量去壓制擊敗渾天。
而是讓自己此刻發揮出來的實力,和此刻渾天所具備的實力保持相同。
然後彼此瘋狂地對攻,戰鬥得你來我往,每一招每一式所展現出來的,對於法
則的運用和戰鬥時機的把握,都已經妙到巔毫,抵達了常人所無法想象的高度,是力量和技巧,乃至於純粹戰鬥意志的巔峰,
鎮壓陰陽本源的衛淵也看到了這畫面,被這兩人展現出來的戰鬥技巧而震動。此刻的濁世大尊,和他曾經交手過的那個所謂尊者。
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般!霸道,瀟灑,睥睨天下。
而此刻的衛淵也能夠感知得到,來自於渾天的氣息在不斷地滑落。
他有想要仗劍出手,但是看到渾天的時候,卻又放下了手掌, 遏制住了自己的劍氣,沒有插手這一場或許對彼此雙方都期待許久的戰鬥。
最後渾天褪去了那種平素裡的溫和,雙瞳之中似乎燃燒着永不會熄滅的戰鬥之火,而濁世大尊同樣如此,恣意張狂,最終兩人齊齊騰起了全部的氣機,而後正面廝殺過去,再也沒有所謂的神通運轉,沒有什麼的法則變換,只是最爲純粹的,也在最直接的相殺。
轟然的恐怖巨響讓這一方世界都劇烈地震顫晃動起來。就連陰陽本源之劫都隱隱有種不穩之感。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拳掌接觸交鋒的兩位卻忽而分開來。濁世大尊步步後退,站在了一處破碎者的山峰之上。
而渾天則是落在一處閣樓的上面,下面便是他的小院。兩人彼此對視許久,忽而放聲大笑。
笑聲漸漸隱沒。
渾天閉上雙眼,化作了虛無,再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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