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急報,去監視秦儲君趙淮中的人,被識破,當場擒獲。”
下午的時間,徐蘇正在庭院中以左右手對弈,身畔有妙齡女婢烹茶伺候,相當愜意。
被忽然而來的消息所擾,徐蘇面色微沉,怫然不悅。
彙報消息的聲音落下,他仍是毫無迴應,過了一會兒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才扭頭看向進來彙報的下屬。
那是一個精瘦的黑衫青年。
徐蘇本人已經年過五旬,臉上有肉,膚色白皙,一副養尊處優的富態模樣。
他是趙國安插在咸陽的探子首領,明面上則是經營皮貨生意的商賈,暗中掌控的力量極大,包括趙國支持的幾個宗門勢力在咸陽安插的人手,必要時也可由他來調動。
徐蘇注視面前的青年,淡定道:
“派出去的兩個人,是以密令的方式傳遞的任務訊息,他們既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位置,縱然暴露被擒,也牽扯不到其他事情。”
“且邯鄲曾傳來消息,秦儲趙淮中,在邯鄲時屢次被少君等人設計,是個無能之輩,諒他也沒什麼手段。”
你且下去,一切如常。”
徐蘇抿一口香茶,智珠在握。
前來彙報的青年慚愧道:“是屬下過於着急了。不過那秦儲趙淮中,已讓人將事情移交夜御府。送消息的人說,夜御府的兵馬大肆集結,似乎要有動作。”
“夜御府!”
徐蘇的眼神陡然銳利:“你讓人繼續關注那邊的動向,隨時來報我知道。
注意,動用更隱秘的消息傳遞渠道,切不可暴露身份。”
“諾。”青年快步離開。
大半個時辰後,青年再次來到徐蘇面前:“夜御府出動人手,在兩刻鐘之前,直撲渡生教隱藏在北市的據點。
渡生教的人措手不及,迅速被擊潰,死傷慘重。”
聽到夜御府的人出動是對付渡生教,徐蘇先是鬆了一口氣,遂疑惑道:“是我們讓人去尾隨監視趙淮中,他們爲什麼要找渡生教麻煩?”
青年也有同樣的疑惑,被趙淮中和夜御府的迷惑操作給弄懵了。
“再探。”
徐蘇變得審慎起來:“看看他們還有什麼動作。”
“諾!”
青年匆匆離去。
這次近一個時辰過去,青年才第三次返回,道:“韓人安插在城內的一股隱秘力量,也被夜御府搗毀,一應人等係數被抓,他們在城內的首領夏侯廉被當場擊殺。”
“夏侯廉死了?”
“是,夏侯廉被殺前,夜御府的人當衆詢問是不是他讓人監視儲君趙淮中,夏侯廉自然不會承認,遂被處死。”
“看樣子夜御府是要大動干戈,不知誰是下一個目標。”
青年道:“城內的各方勢力雖然隱藏周密,但夜御府若想把他們揪出來,沒有幾家能真正躲過去。”
徐蘇默然思索,額頭漸漸滲出一滴冷汗:
“夜御府好毒的手段,他們故意大肆張揚,到處抓人,在抓人前當衆詢問是不是他們跟蹤趙淮中,更是用心險惡。”
青年一臉茫然,顯然沒能理解徐蘇話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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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姒三人藏在暗處,幾乎旁觀了趙淮中隨同夜御府兵馬的全部操作。
“好毒辣的算計。”山魁冷冰冰的望着遠處的長街。
此時那街上氣氛肅殺,整條街都被封禁。
就在剛纔,夜御府精銳已經端掉了又一家安插在咸陽的宗門勢力。
夏姒一襲長裙,衣衫被風吹拂的緊貼在她起伏有致的身上,曼妙豐腴。
她詢問身後商賈模樣的中年人:
“你可看出夜御府接到趙淮中被人跟蹤的消息後,四處搗毀各家隱藏勢力的意圖?”
夏姒的詢問頗有考量之意,中年商賈不敢怠慢,沉吟着道:
“夜御府大肆行動,是想讓各方勢力人人自危,起到震懾作用。”
夏姒頷首道:“各家勢力怕牽扯到自己身上,想要避禍,就要積極動作,反而要幫助夜御府找出真正跟蹤趙淮中的勢力,避免成爲夜御府的目標。
如此一來,咸陽各方就會相互猜忌,甚至互鬥。
夜御府不費什麼力氣,就能消耗各方,還能順勢將城內的勢力梳理一遍,對秦人來說,好處極多,確是算計精妙。”
那商賈模樣的男子隨之通透起來:
“這計策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即便有人能看出夜御府的目的,也沒法置身事外。
否則自己說不定就會成爲下一個目標,所以不管願不願意,都會被夜御府驅趕,相互挖掘,力爭最快把真正跟蹤趙淮中的人挖出來,好平息夜御府的這場行動。
各方勢力除非有把握藏身不被找出來,否則就不能置身事外。”
夏姒微微搖頭:“夜御府在咸陽經營已久,怕是早就掌握了不少勢力的藏身之處,只是一直沒有動手。
這次正好利用趙淮中被跟蹤,一舉數得。”
山魁插話道:“夜御府善戰之名我也有所聞,聽說其中奇人異士衆多,不知這次的狠辣手段是誰想出來的?”
商賈模樣的男子道:“夜御府副史之一範青舟,素以陰險多智著稱,應是此人的手段。”
山魁道:“還有一個可能,是那位大秦儲君。
若是他能有此番謀劃,其心智當不在範青舟之下。”
夏姒蹙了蹙秀氣的眉梢:“不會是他。
在邯鄲時,我曾詳細問過少君趙晏,他這幾年和趙淮中多有接觸,此人沒有這份機變善謀之能。”
山魁:“趙晏又不是平原君趙勝,他未必就能看破趙淮中的心思。”
夏姒想了想,莞爾道:“雖然不太可能,但若真是這位大秦儲君,也是好事。”
山魁嘿嘿笑道:“我這幾日一直在琢磨你爲什麼要來咸陽,就在剛纔,突然想通了。
你就是爲了秦儲趙淮中,你想謀奪……”
夏姒擡手打斷,直接攤牌了:“你既然看出我的目的是趙淮中,可願助我,出手制住他。”
山魁道:“趙人之所以去跟蹤監視趙淮中,就是你使得手段,將他們推到前邊幫你試探趙淮中的反應。
而且你還安排了其他人手,在暗處待命,你爲什麼不自己動手?”
“我陰女教在咸陽的人手,只能擾敵,遠不足以突破趙淮中身邊的護衛,將其擄走。”
夏姒看了一眼山魁:“你若同意出手,事後我不僅將褒姒的墓地相告,且會送你兩名我陰女教的左道女尊,供你吸取元陰,如何?”
山魁目光閃爍,望了一眼遠處層層人馬環繞護持的趙淮中:
“我若出手,趙淮中身畔的護衛雖不足懼,抓住他也不難。可我一旦動手,氣息就再無法隱瞞,屆時呂不韋等人必會生出感應。
以他們的能力,你有把握能離開咸陽?
我的建議是設計將趙淮中誘到城外再出手,方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夏姒笑了笑:“想誘趙淮中出城,在這咸陽之地,變數太多了,同樣不是上策。”
她探手取出一卷竹簡。
那竹簡表面斑駁,串聯的竹片上隱含裂紋,散發着青慘慘的光暈,看起來破破爛爛。
山魁卻目光遽盛:“山河卷!
怪不得你敢來咸陽,原來陰母將其隨身道寶拿了給你防身。如此,老夫出手一次倒是不妨!”
夏姒刀削般精緻的脣角上揚:“那就說定了,我的人稍後動手,負責吸引夜御府的注意。
趙淮中則由你負責。”
夕陽在天際垂落最後一縷光芒,咸陽城慢慢暗了下來,夜色初至。
夏姒和山魁隱在暗處,非常有耐心,並不急於出手。
直到夜色全黑,趙淮中在侍衛的護持下,和夜御府的大隊人馬分開,準備返回咸陽宮。
黑暗中,夏姒終於下達了動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