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臉上,究竟能夠出現多少種不一樣的情緒?
答案是,難以計數。
在認出了楊雲的面容之後,雪娜的臉色異常之複雜。迷茫,震驚,喜悅,驚訝,悲傷,哭泣,不可思議……無數情緒同時在她那姣好的面容上出現,看起來像是開了一間大染坊般,全然不復之前的冰冷姿態。
“你……”
然而當雪娜剛開口問出一個字,她就猛然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就好像被人在腦袋上狠狠來了一錘子似的。明明有着極爲強大的實力,但在這一刻雪娜卻似乎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般,整個人腳下一晃,就這樣倒了下去——
——然後,被早有預料的楊雲攔腰扶住,隨即仙靈力順勢傳遞了過去,化作綠色光輝溫養着雪娜的身軀。
“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不太適合思考太多,還是先調整一下吧。”
楊雲一看,就知道現在的雪娜和之前自己的情況如出一轍,都是一時之間受到了極其大量的記憶衝擊,以至於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仔細想想,它應該把一切都刻入了你的腦海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楊雲的治療光柱籠罩,雪娜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舒緩了很多,這個沉睡了一萬八千年之久的少女一面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面咬着牙道:“爲什麼我的腦海中多出了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記憶?一萬八千年前我和母親逃離洪荒大陸時,絕對沒有你的身影,這點我可以絕對確認!”
“而且,我的記憶也沒有任何被封印或篡改的痕跡,但這份記憶卻又是如此真實不虛……”
雪娜越想就越是急躁,看得出來,這份突兀多出來的記憶對她造成了相當之大的困擾:“一萬八千年前,明明是母親帶着我……”
但當雪娜說到一半的時候,她卻忽然卡了殼,本來流暢的話語再也說不下去……因爲就在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能夠回憶起來的東西,也只有“二人最終逃出了洪荒大陸”這個結果而已,但具體的過程,方式,細節,統統都無法回憶起來!
“對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鄭吒撓了撓頭,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果楊雲你迴歸歷史本來就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一步,那雪娜剛醒來的時候,就應該一眼認出來你纔對……否則豈不是還存在一條‘楊雲未通過時空走廊回到一萬八千年前,但人皇依然被迫撤退的時間線’?”
“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但之前的事情只有楊雲你才能做到,不應該存在什麼‘原本的時間線’纔對……難道又是曼哈頓博士說的‘先有角色再有故事’這一套?可現實總不可能沒有過去,就有了現在吧?”
“……我想,這可能就是‘主角’的位格影響吧。”
楊雲攙扶住雪娜,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不是沒有‘過去’,而是‘過去’處於一種特殊的迭加狀態中,需要擁有特殊位格的人觀測,才能最終確定。”
回想起人皇裴羲與通天之間的對話,楊雲也對“主角”的存在有了更深一層的思考:“皇和內宇宙都是能在時間線上博弈的生物,他們這個層次的存在已經很難用低維的視角去看待……他們能改變過去、塑造現在、決定未來,讓一切都變得無法徹底確定,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只是可以改變的可能性。”
“除非有‘主角’這種特殊位格的存在觀測了可能性,纔會誕生真正的‘事實’……”楊雲有些猶豫地推測道“甚至,可能在我們進入這個遺蹟之前,雪娜就只能存在於那枚巨蛋內部,處於一種非生非死的迭加態中。”
“……什麼意思?又是‘薛定諤的貓’那一套?”學渣鄭吒,如此提問。
“盒子理論。”
好在楚軒緊接着開口,爲鄭吒解釋道:“主神空間是一個盒子中的盒子,擁有相對獨立的法則與規律,所以甚至連仙劍世界這樣三皇是神農而非后土,與上個紀元息息相關的宇宙也可以存在其中。而崑崙遺蹟其因果更是與外界完全斷絕,所以就算此處的現實與外界有矛盾也不足爲奇。”
“對,沒錯,‘崑崙’是通天塔的一部分,與主神空間有着類似的功效。”
楊雲分析道:“他之所以沒有如此做,可能是因爲他確實沒有在過去看見我,在人皇看來,他已經在大部分的時間線中徹底抹殺了阿爾薩斯和雪娜,但是卻有‘誰’把一條雪娜和阿爾薩斯僥倖沒死的無限趨於零的可能性藏進了這個遺蹟……就如同遊戲之中的一條隱藏路線般。”
“直到被我們發現,這個可能性才反而成爲了錨定的現實。然後再把我送回過去的洪荒,真正改寫了過去,讓時間線徹底連貫,變成了人皇都無法改變的大勢。若不是這樣,人皇恐怕會在我們進入這個位面前拼了命的在整個多元宇宙尋找中洲隊的蹤跡,阻止我見到雪娜、阿爾薩斯和龔葉羽,把一切都扼殺在歷史成爲時間定點、徹底確定之前……”
“現在想來,這與我拯救張傑的方法相同,我之前通過讓‘正面者’觀測到張傑瞎編的過去的方式改寫了張傑的起源故事。或許這正是一個‘伏筆’,就如同辛必安借給我力量和紫雷刀,正是爲了通天可以靠奇蹟把心靈之光轉移給我,從而在一萬八千年前扭轉幹坤,徹底將‘過去’固定下來。”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有人規劃好的?”鄭吒皺着眉頭問道:“是誰?”
“比起規劃,不如說是順水推舟,畢竟無論是救張傑還是被辛必安所認可,都是基於我自身的決定,她只是在合適的時間,讓我出現在合適的地點,遇到合適的人罷了。”
想到在人皇裴羲腳下出現的那塊輪盤,以及屬於“農”的記憶中,那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楊雲就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還能是誰?”
“自然是三皇之中的最後一位,地皇后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