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甘道從沉睡中忽然驚醒。
他望着天花板看了很久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做了個夢。而感受着自己身上那被汗水打溼的背心,羅甘道默默地爬下牀去,走進淋浴間衝了個澡。
熱水澆在羅甘道的頭上,驅趕掉那些許的睡意同時,也讓這個青年回憶起了自己剛纔的夢境,在夢裡他真的成爲了一名機甲獵人,駕駛着巨型機甲與怪獸作戰。一隻又一隻的怪獸倒在了機甲的腳下,成爲了他的戰果,但在有一次的戰鬥之中,他卻爲了保護受怪獸波及的無辜民衆,被怪獸狠狠地擊倒在地。
而當羅甘道看到那個被他救下來的小女孩時,那名小女孩的樣貌卻忽然變成了謝律音的樣子,而熟悉的話語,也在他的耳邊響起。
“人總是要爲自己多做一點打算……”
羅甘道默唸着這句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話,用力的甩了甩頭,在將水珠從他這段時間內鍛鍊而出的肌肉上甩掉的同時,也將這個荒誕的夢境從自己腦海之中甩了出去……他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也不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無論是進入主神空間之前,還是進入主神空間之後。
洗完澡後,聽着隔壁牀鋪那些此起彼伏的呼聲和夢話聲,沒有絲毫睡意的羅甘道想了一想,穿上平日裡的訓練衣,走出了學員們的宿舍。
深夜的破碎穹頂基地安靜無比,或許是由於白天的工作太過辛苦,又或許是絕大多數的智能系統與攝像頭取代了人力的工作,基本上絕大多數人都在夢鄉之中,僅有零星的警衛存在於此。而他們也都認識在潘提考斯特元帥面前狠狠露了個臉的羅甘道,只是向他點頭示意之後,就不再對他有太多的約束,放任他一人四處行走。
沒走多久,羅甘道就來到了破碎穹頂的中心區,他熟門熟路的轉了個彎,便看到了此時依然處於維修站內接受改裝的“危險流浪者”。在他沒有事情做的時候,總是會來到這裡看一看這臺尚且無主的巨型機甲,彷彿這樣便有了繼續接受訓練的動力……儘管現在羅甘道也清楚,自己成爲一名機甲獵人的希望相當渺茫,但他還是日復一日的將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
是爲了自己想要駕駛機甲的夢想?是被楊雲那天中午說的那番話觸動?還是爲了追尋那一絲渺茫的希望,想要獲得安全感的堅持?不僅和他一起接受訓練的學員們無法理解一個毫無基礎的新人爲何能夠如此拼命,就連羅甘道自己也沒辦法分得太過於清楚,或許他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在這個主神空間活下去……
突然間,羅甘道的眼睛一動,身爲擁有高超技術的駕駛者,他的動態視力一向很好。就在剛纔,他發現了兩個身影從他的眼角餘光處一閃而過,徑直走入到了“危險流浪者”的核心操控室內部……託訓練課上和私底下接觸那次的福,羅甘道在十分之一秒內就認出了謝律音的身份,但與其並肩而行的另一個人,他卻只感覺那個屬於男性的背影有些眼熟。
羅甘道下意識的看向了手腕上的手錶,卻發現當前的時間是凌晨兩點,恰好是最爲人類睡眠最沉的時間段。他瞬間便想到了某種香豔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卻又在下一秒被他完全否決。
原因無他,羅甘道記得很清楚,那裡是“危險流浪者”進行正式通感的地點,機甲獵人們正是在那裡穿戴好所有的裝備,然後PPDC的工作人員纔會將核心操控室與機甲主體進行對接。沒有人會選擇在那種地方進行某種不和諧的運動,除非他們想要尋求別樣的刺激……等等,通感?
這兩個字彷彿驚雷般在羅甘道的腦中劃過,讓他認出了另一個人的身份,那是今天白天剛剛遭到處分的紐頓-蓋思樂博士,他理應被楚軒撤消了職務纔對。但現在,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不對勁。羅甘道霎時間便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深更半夜,兩個進入重要地點的人,其中一人還是曾有過前科記錄的生物學博士。不管他們是打算驗證自己理論的重要性,準備進行第二次通感,還是有着其他的什麼計較,都意味着很大的問題。而這種時候,無意間撞破了這個秘密的羅甘道最應該做的,就是去找到能夠解決當前問題的人……
“所以說啊……我最討厭像你這種運氣不好的愣頭青了。”
就當羅甘道準備轉身偷偷離開時,從身後傳來的一句低語卻讓他汗毛直豎。這個青年想也不想的用手臂擋在了腦袋側面,然後……
“嘭!”
一聲肉體與肉體之間的悶響聲傳出,隨之而來的還有清脆的骨裂之聲,羅甘道竟然被這從側面襲來的一腳直直踹飛出去了三五米遠,整個人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弄得灰頭土臉,臉上也破了幾塊。而當他艱難地從地上擡起頭時,卻發現謝律音笑意吟吟的望着他。
“奇怪,明明那位大人已經用靈能提前覆蓋了這一片區域,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全部都被提前排除掉了,卻沒想到你這條漏網之魚突然蹦了出來……”
雖然在笑着,可是謝律音臉上的表情更像一種公式化的假笑,她的雙眸沒有絲毫的笑意,在美麗的容顏下隱藏着的是徹頭徹尾的殺意與殘忍:“真是可惜,看來你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還好你的跑動引起了周圍環境的變化,讓我意識到了不對勁,否則讓你跑去報信,可是會有不少的麻煩呢。”
說罷,謝律音沒等羅甘道回答,就身形一閃打算痛下殺手,而躺在地上的羅甘道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眼見就要殞命當場——
“轟!”
忽然間,槍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只見謝律音身形一閃急速後退,一連串的子彈就打在了二人的中間,也救下了無力反抗的羅甘道一命。
從另一側的通道之中,楚軒手握着冒着青煙的手槍緩緩走出。但還沒待這個青年開口說話,謝律音就帶着切骨的恨意,咬牙開口道:“果然沒能完全瞞過你啊……”
“楚軒大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