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再如何的處變不驚。
此刻。
林原看着周冰冰的眼神裡，仍是帶着難以自控的震撼。
有些事情，他早就猜到了。
他的穿越，很可能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種種證據，跡象，都在表明他並非是直接穿越到了這個林原的身上。
更大的可能，應該是他穿越到了幾千年前，然後還成爲了實力相當不弱的修仙者。
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能留下殘識低語來。
再後來，他被他的至親後代以秘法拉到了現在的身上。
結果卻被他直接反殺，獲得了他的一切……
咦？話說怎麼突然間有一種況天佑和況國華的感覺？
只是也許是前身做的不夠盡善盡美。
以至於他失去了穿越之後的記憶，只保留了穿越之前的記憶。
這便讓他有一種剛剛穿越這個異世界的感覺。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林原的推測而已。
林原也沒有什麼證據來證明他不是一個單純的穿越者，而是先穿越了空間，然後再穿越了時間的雙重穿越者……
可現在的話。
周冰冰的話，毫無疑問就是鐵證。
證明着他真的曾經在上古修仙界存在過，甚至很可能存在過相當長的時間。
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混到這麼高的地位。
林原心頭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冷冷問道道：“你說……什麼？”
周冰冰臉上露出了幾分古怪的笑意，說道：“這可真是美~妙的誤會了，林原小弟，你猜，爲什麼我都已經被降臨了，身爲殘識低語，卻還願意爲你所用，成爲你的部下呢？真的僅僅只是因爲我們降臨之前的交情嗎？可那時候，你已經降臨了，我還勉強能算半個周冰冰，你卻根本連林原都不是，連名字都是虛假的交情，又能有幾分的真摯呢？”
她笑了起來，感嘆道：“那個時候你還怪我佔據了周冰冰的身體，甚至一度想要殺死我，可現在看來，比起你譴責我，我其實更有資格譴責你呀。”
林原不耐煩道：“你好像很得意。”
“不，我只是覺得很諷刺而已。”
周冰冰深深的看了林原一眼，說道：“因爲你已經不記得了，所以不覺得諷刺，但在我看來，當初，明明全程都是你在促成這所謂的大業，可現在看來，你如今又反過來打算阻止這些人的大業嘍？不覺得好笑嗎？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作爲惟一知道真相的人，感覺真的很有趣啊。”
林原皺眉道：“從你之前的表現看來的話，你應該也是不想這個所謂的大業成功的吧，那你最好先跟我說一下，這個所謂的大業到底是什麼，不許扯開話題，我現在對這個所謂的大業之外的話題不感興趣。”
“好吧，我就跟你詳細的說一下。”
周冰冰斟酌了一下用詞，說道：“上古時代，嗯，你可以理解爲修仙時代吧，仙道盛行，那個時候的修仙者可不似現在這個時代，如過街老鼠一樣狼狽而又不堪，在那個宗門林立的時代裡，甚至連凡間皇朝，也需要去看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的臉色，歷代帝皇的更替都需要有宗門的點頭才允許，這些時候你還記得嗎？”
林原搖頭道：“關於那個時代的所有的事情，我全部忘記了。”
“真是可惜啊。”
周冰冰嘆道：“那是最好的時代，靈氣勃發，天材地寶層出不窮，洞天福地更是多不勝數，但凡有靈根者，皆被收入各大宗門之中，七天宗、十地宗、百玄宗……猶記得那時，每至深夜，宗門弟子習劍之時，劍氣颯沓如流星，紛呈於天際之上，皎潔於明月之間，修仙者的劍氣甚至較之天空來的更爲璀璨。”
頓了頓，她唏噓道：“但那也是最壞的時代，之於修仙者，卻也有着獨屬於修仙者的磨難，修爲淺薄之時尚且不顯，但成就元嬰之後，每隔百年便要迎來一次小雷劫，且雷劫威力越來越強，三次爲限，到得第三次，任你修爲通天，也難渡過，一旦被擊潰，便是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的萬劫不復之罪。”
林原驚咦了一聲，這一點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林原皺眉道：“也就是說修仙者修爲一旦到得元嬰期，就只有三百年壽元？若是想要不死，便必須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爲？”
他突然想起來，他現在也是元嬰期。
難道說百年之後，也會有雷劫降臨不成？
嗯，以防萬一，等得閒了找一門雷屬性的功法修煉一下，增加一下自己的雷抗性。
他問道：“那若是三百年之內，突破了元嬰境界呢？”
周冰冰嘆道：“到得化神期，每三百年會有一次大雷劫，同樣也是三次爲限，到得第三次，哪怕你再如何的手段，也必隕滅於雷劫之下！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這個世界的修仙者雖多，但那些實力到得一定層次的修仙者們，卻都是閉門不出，一門心思苦修以抵雷劫，但就算如此，高階修士的數量始終都是有限的。”
林原這會兒算是反應過來了。
也就是說到得元嬰境界，必須在三百年內突破，不然就是個死。
到得化神境界，必須得在九百年後突破，不然就是個死！
感覺就好像這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推手，推着所有的修仙者們必須前進，但凡敢停下來，便要慘死於雷劫之下。
林原問道：“那若是九百年內，得以成功突破化神呢？”
“那便到得大乘境界，渡仙劫飛昇成仙了。”
周冰冰長嘆道：“在我們所有修仙者的認知中，本該是這樣的，但後來，卻出現了一個變數。”
她看向了林原，說道：“那就是你。”
林原問道：“我做了什麼？”
周冰冰嘆道：“你告訴了我們所有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仙界，就連飛昇也只是一場騙局，所謂飛昇，其實跟之前的大小雷劫一樣，不過是掠奪天地這麼多年所遭受的來自天地的報復，它要讓我們將一身苦修還諸於天地！我們苦修數百年，卻不過是被推着向前走的傀儡，最後更是不得不將自己這一身精煉後的修爲和心血，全部還回去。”
“然後呢？”
林原聽的入了神。
腦海中卻驀然間想起自己前世裡曾經看過的一幅畫面。
一羣螞蟻爭先恐後的在樹木上攀爬，想要爬到最頂峰的位置……
但在樹木的頂端，卻有着兩隻食蟻獸，伸長着舌~頭，把那些爬的最快，最高的螞蟻們舔進自己的肚中。
周冰冰說的不多，但卻讓林原驀然間想到了一個極爲可怕的事情。
林原喃喃道：“修仙者……是食物？”
“沒錯，當時的你就是這麼說的。”
周冰冰笑道：“看來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你仍然還是你，你的結論說出來時，可是真的將整個修仙界都給驚了一驚，但細想之下，這卻又很有道理，雷劫的存在，推着我們不得不將自身的修爲提升，以及後來，你更是使用神通手段，將那些已經飛昇的修仙者的屍體給拽了下來，也是那時我們才知道，哪裡有什麼仙界？天地上方，不過是一片虛無而又死寂的宇宙而已，而在宇宙中，根本就沒有氧氣。”
“什麼？”
林原愣了一下，沒想到畫風轉化這麼快。
他腦海裡剛剛聯想到克蘇魯，她這邊又科普起了科學來了。
連氧氣什麼的都出現了。
違和感瞬間就來了。
“現在的話，你當時的理論已經全部都被驗證了。”
周冰冰說道：“就算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你應該也知道氧氣一說了吧？誰能想象的到，飛昇竟然不是飛昇到仙界，而是飛昇到了宇宙就已經身殞，死後將一身修爲盡都還諸於天地，爲什麼仙道在上古時期越發的盛行？那是因爲靈氣在被我們吸納，經過數百年的苦修，最後全部都給還了出來。
這就跟借高利貸一樣，最後還回去的，不僅是借的本金，那比本金還要來的多的利息，可是讓我們把血肉生命都給賠了進去。”
林原心道人死後會散溢修爲這事兒，看來早在上古時代就有了。
他問道：“然後呢？”
“隨着你的操作，我們已經再沒有自欺欺人的餘地，事實擺在眼前，只要成爲修仙者，未來等待的便必然是死路一條，要麼死於雷劫，要麼死於飛昇，根本就沒有半點兒生機，你能想象對我們這一羣擁有奪天地之造化的修仙者而言，知道這個消息落差有多大麼？”
周冰冰苦笑道：“而這個時候，你站了出來，提出了人工仙界的理論，仙界飛昇僅僅只是一個笑話，但如果我們自己製造出一個仙界來的話呢？那麼我們所有人的飛昇便可以直接飛昇到這個自己製造的世界之中，最起碼，能保住自己一條命了，當時整個修仙界人心惶惶，走在一條盡頭是死亡的路上，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被養在田裡的稻田，只等着成熟被人收割，你當時的修爲不是最強，但你確切的在當時拿出了主意，所以我們自然欣然從命了。”
林原喃喃道：“亞空間……哦，聽你說法，那個時候是叫做域外空間，這個什麼域外空間就是新的仙界？”
周冰冰點頭，問道：“是不是很可笑，殘識低語如此可怕，結果誕生的源頭，竟然只是一羣連自我都沒有的可憐人，想要活下去而已，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僅僅只要活下去而已。”
信息量實在是太大。
林原一時間也頗感有些頭暈腦脹。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問道：“當時我們是怎麼做的？”
“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周冰冰嘆道：“我在修仙界沒什麼地位，只是個小透明而已，剛剛突破至元嬰境界便被拉到了這個隊伍裡，當然，當時所有的修仙者們都在這個隊伍裡，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導者，而我只是下面一個聽從派遣的小雜兵而已，我只知道，我們所有人都將自己的神識進行了一定的分割，將其留在那處新誕生的空間之內，用你的說法，那叫做錨點。”
“利用神識之間的互相吸引，飛昇的時候，會被本能的牽引到那個新的空間之內。”
林原皺眉道：“那亞空間怎麼會變成這個鬼樣子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整個修仙界團結一致，爲了自己的生死存亡而努力奮鬥，很多本來陰鬱的道友們也會不時顯露笑容，如果能成功的話，到時候我們恐怕會如同你說的那樣，成立一個人工仙界，屆時有人爲仙帝，有人爲仙官，成立一個仙朝，所有的修仙者們都能千秋萬載，與日月共存。”
周冰冰苦笑道：“但突然間，修仙界就毀滅了，或者說，整個世界就毀滅了，所有的修仙者和人類都死去了，但亞空間還存在，我們留在裡面的殘缺神識還存在，但那裡已經與現實空間被徹底隔絕開來，我們的神識本就殘缺，又被封禁在一個還未完成的空間之中，這個空間裡沒有時間、沒有質量、什麼都沒有。
我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天生的殘缺讓我們無法補足自身的空虛，在漫長的時光之中，我們逐漸的開始失去了自我，變的暴虐而有瘋狂，我們爲了進入這個世界而拼命的努力，可最後，卻又爲了能逃出這個世界而變的癲狂。”
周冰冰搖頭苦笑道：“這麼多年了，你能想象我們的本性已經變的多麼的扭曲麼？我爲什麼很排斥這些同類？因爲我的降臨受到了周冰冰的影響，與其說是降臨，不如說是合二爲一，我就是周冰冰，我才能安然的享受這個世界，但那些瘋子，他們降臨了，他們的本性早已經扭曲，他們一定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的，我絕不想再回到域外空間，如果非要回去，我情願去死！”、
說到最後一句，她已經是斬釘截鐵，堅決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