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任千殤是蚩尤後裔這一點去解釋,很多事情就都非常通順了。
還記得關於封妖榜的描述,饕餮是這樣介紹歷史淵源的。
那是一個肉身強橫就可以無敵於天下的原始時代,但是由於強妖太強,並且初期的時候元氣充足,壽命悠長,偉力多收於自身,從不反哺天地。
但是妖族爲了爭奪資源,傳承自己的細分種族,開始紛爭四起,那些血腥的死亡滋生了無邊的怨氣,從而衍化出鬼蜮最初的形狀,接引亡魂也障礙生靈,有了最原始的輪迴規則。
漫長的歲月,無休止的魂體與實體的對抗和戰鬥後,整個宇宙間的肉體強度減弱,精神強度得到了提升,人族便是在這個時期崛起,天道衍生出修仙之法,強化人族,人族也開始反哺天地。
可是當人族成爲天地主角之後,對妖族大開殺戒,殺妖煉魂入丹入器,很多上古邪法就是從那時候起被遺傳下來。
不僅僅是妖怨沸騰,鬼蜮怨氣大增,更可怕的是,天地之間開始有了魔,魔族以仇恨、怨憎爲滋生的土壤,把人鬼妖全都可以當成食物,世界的清濁之氣逐漸被濁氣上升所困擾。
天道這時自衍神兵——封妖榜,給妖以生存空間,及成仙希望,也爲了促進人族和妖族加強合作。
先有封妖榜,後有敕封派。任壇主本體命魂特殊,屬於應劫而出。但是饕餮當時並沒有說出到底是怎麼個應劫而出,現在想來它是不知道。
因爲蚩尤那個年代屬於窮奇它爹還要向前的時代,饕餮都不清楚人族跟妖族身上的血脈關聯,更遑論任千殤是蚩尤後裔這件事了,若不是巫司命對上官流霆說起,上官是決計猜也猜不到的。
如果封妖榜是在那個時候應運而生的,那麼放在蚩尤後裔手裡才更加具有可使用的說服力。作爲戰神蚩尤的後裔,任千殤能夠突破重重障礙修到道海境界,也就不足爲奇了。
所以敕封派跟妖族,根本就是息息相關的!但是這中間還有一個令人疑慮的地方:師父莫金樽跟任千殤的感情那麼深,爲何任千殤是蚩尤後裔這一點,師父從來沒有提過任何一星半點的情況?
不過莫老頭總是那麼不靠譜,上官覺得發生在他身上什麼事情都是不奇怪的。
“二十萬年…………二十萬年啊…………我執念深重,怎樣也無法做到自我解脫,若不是我當時輕信於巫家長輩,以爲他們真的會念在蚩尤大人曾經對我巫家有恩,縱然立場不同,
也會暗中施以援手,蚩尤大人就不會最終被姬軒轅找到藏身之所……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巫司命淒厲的近似於荒野母狼嚎叫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蚩尤地宮主神陵裡,她臉上的腐肉片片落下,雖然上官已經知曉這位前輩對自己不會再有任何殺戮之意,但仍然被聲音中滲透出的萬年悲涼震撼得頭皮發麻。
更何況,任千殤是蚩尤後裔,就等於自己的身體裡流着蚩尤的血,如何能做到不感慨不唏噓!
“前輩……”
“我恨啊!恨我自己!恨這天地不仁!恨那些仙神不義!恨那天道不公!我最恨姬軒轅,二十萬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痛恨於他!這世間雲捲雲舒……可曾還回給我一個蚩尤大人……”
上官意識到,巫司命前輩對許多情感已經壓抑了太久了,她自己不清楚,但是現在的她,實在是太需要宣泄和傾訴了,所以原本不敢胡亂開口問及巫家秘事的上官終於開了口。
“前輩……巫家當時是怎樣的情形?是背叛了蚩尤大人嗎?”
巫司命閉上雙目緩緩地說道:“巫家當時遠沒有你神識中那麼強大,那時候巫家兄弟十人,跟在初代的神農氏身邊——也就是你們後來口中的炎帝,與蚩尤大人有着同僚之誼。
在某一次的戰役中,我爹爹犯了延誤戰機之罪,炎帝要斬首他,爹爹的九個兄弟跪在地上三天三夜,炎帝不爲所動。是蚩尤大人連夜出去,攻城拔寨以身犯險,終於使得全部落化險爲夷。
也是蚩尤大人,用這滔天的功勞換了我爹爹一命,當他一身霜雪,滿是傷痕,還帶着戰場上的殺伐之氣趕過來救我爹爹的時候,我以爲他就是神,是我心中的戰神,也是我巫家的救命恩人。
後來……神農氏歸順了姬軒轅,蚩尤大人率領九黎族人出走,我義無反顧地跟隨了蚩尤大人,雖然他身邊已經有了要離大人,但是他和要離大人都待我情深義重……
是我太過於天真,以爲歲月可以一直這樣平靜地延續下去,對於當時即將發生的戰爭和殺戮故意自我欺騙,總以爲我不關注就不會發生。
直到那一日終究還是到來了……姬軒轅和神農氏跟蚩尤大人連殺了三天三夜……”
巫司命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色彩, 沉浸在荒古以前的往事之中。
二十萬年前的往事已然那麼清晰地在她口中活靈活現,可見這中間的每個細節在漫長的歲月裡她都反覆摩挲了幾千幾萬遍。
“若是論戰力,這寰宇之內怎會有人是蚩尤大人的對手?但是蚩尤大人豪氣沖天,向來不屑於鬼蜮伎倆,後被他二人聯手設下的奸計所害,九黎族人被屠戮殆盡,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巫司命的敘述中摻雜了自身濃厚的感情,在說道“蚩尤大人豪氣沖天”的時候,上官都能從她的語調中依稀看到一位傾慕於戰神的美麗無暇的少女的模樣。
“而我,我的爹爹以身染重疾,生死垂危爲由誆我回去,後來巫家長輩百般利誘於我,讓我說出蚩尤大人的藏身之所,他們說……他們說……要給蚩尤大人好歹送些補給過去,怕他和已經身懷六甲的要離大人撐不下去……”
巫司命說道這一處,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看來這是她最重最深的心結。
“我居然相信了他們……呵呵呵呵呵……你說……我是不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