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間,西北部城區發生暴亂,兩名叛亂武裝分子趁交班時間佔領廣播站大樓,妄圖煽動叛亂,顛覆尤里烏斯元帥的統治……”
“目前混亂局勢已基本控制,叛亂分子已被擊斃。”
亞爾曼在收音機前守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的太陽從窗外升起都沒有閤眼,結果卻等來這麼潦草的一句結尾。
永夜港的駐軍先使用高炮和降雨彈打下了天上的雲,發現依舊控制不了局勢之後,立刻將指揮權交給了駐紮在港口區的一線作戰部隊。
據說這是亞輝總督親自下達的命令,而這也是永夜港當局對當地居民可恥的背叛。
從港口區趕去增援的第40機步萬人隊和第60裝甲萬人隊在抵達西北城區之後,立刻展開了武裝鎮壓。
雖然港口區指揮部電臺表示他們只是對人羣頭頂鳴槍示警,但也有坊間私設的電臺聲稱街上血流成河。
那裡距離他的家不過十公里,開車的話也就20分鐘的車程。
亞爾曼的心中五味雜陳,胸口就好像壓了一塊石頭,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太陽依舊照常升起,然而永夜港的長夜卻已然降臨。
甚至不只是永夜港。
以前需要遮掩的東西如今已經無需遮掩,那些因爲同胞的死而憤怒的傢伙,在向同胞扣動扳機的時候同樣毫不留情。
底線是一步一步突破的。
此刻的他再回頭去看那西帆港的慘案,恍然驚覺那已經不算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
甚至於那時入夜前的黃昏是委婉的,不像此刻那般毫不留情。
不過,他的心中也並非全都是悲觀。
當所有人都在追逐着麪包的時候,依舊有人堅定不移的選擇了信仰。
那個叫康德的男人站了出來。
並且不只是他,許多人都站了出來。
雖然軍團最終處決了他,但還有千千萬萬的大多數活着,而他也活在了那千千萬萬人的心中。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讓這股力量保存下去,並讓它在關鍵的時候發揮作用,而不是在添油式的起義中消耗。
威蘭特人從不會拋棄自己的英雄,包括他自己,同樣不會忘記那個名字。
如此的話,至少他們的夜晚不會比婆羅人的更長……
這時候,書房的門輕輕開了一條縫,一隻小腦袋悄悄地藏在那門縫的後面,望着坐在收音機前的爸爸。
那張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時而憂愁,時而又充滿希望。
小露比猶豫了一會兒,小聲的輕輕喚道。
“……爸爸?”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亞爾曼這才發現自己的女兒正站在那裡,遂關掉了仍在絮絮叨叨的廢話的收音機,驚訝地看向了她。
“露比?你起的好早。”
見爸爸發現了自己,懷裡抱着一隻枕頭的露比騰出小手推開了門,從書房外鑽了進來。
那睡眼惺忪的模樣惹人憐愛,露比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熟練地爬上了爸爸的膝蓋。
“媽媽說爸爸有事情要和露比談談,但露比太困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看着女兒迷糊的模樣,亞爾曼心疼地捋了捋她額頭上炸起的毛。
“抱歉,爸爸本來是打算去找你的,但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
“沒關係的,”露比輕輕翹了翹嘴角,大度地說着,甚至反過來安慰起了爸爸,“露比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遇到了喜歡看的小說,就躲在被子下面打電筒偷偷看,結果一不留神看到了天亮……”
說到一半的時候,似乎是意識到了不妥,露比回過神來似的閉上了嘴。
沒想到這小傢伙還幹過這種事兒,亞爾曼汗道。
“……你以後可不要幹這事了,這次就算了,我就不告訴媽媽了。”
“嘿嘿。”露比靦腆地笑着吐了吐舌頭,試圖矇混過關地看向了一旁。
看着天真無邪可愛的女兒,亞爾曼不由自主輕輕上揚了嘴角,暫時放下了心頭那些沉重的煩惱。
然而放下只是暫時的。
人終究不可能成爲活在真空中的生物,甚至比植物更依賴土壤、水和空氣以及營養。
“露比……”
看着表情認真起來的爸爸,露比輕輕地歪了下頭。
“嗯?”
亞爾曼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用認真的語氣開了口。
“爸爸……想帶你和媽媽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出乎了亞爾曼意料的是,女兒的眼中並沒有出現他所擔心的害怕與忐忑,反而浮起了幾分對新事物的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饒有興致的問道。
“很遠的地方是?”
亞爾曼想了想,儘量用客觀的方式說道。
“中洲大陸的東邊,海涯行省的南部沿岸,那兒有個叫一號定居點的地方……當然,那裡只是暫時叫這個名字,聯盟的管理者說希望當地居民自己來爲自己的居住地命名。”
其實名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不知爲何這卻成了除去那些堆積如山的集裝箱之外,那地方留在他內心深處最深刻的印象。
聽完了爸爸的話,露比的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
“那我們去了那裡之後……露比也可以給他取名字嗎?”
沒想到女兒的關注點這麼奇怪,亞爾曼愣住片刻之後,不禁莞爾一笑,寵溺地揉了揉她睡亂的秀髮。
“當然可以……不過其他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最終採納誰的意見大概得經過投票。”
露比的眼睛閃閃發亮的說道。
“哇喔……聽起來好有趣!那……可以拉票嗎?”
“可以吧,不過別人也會拉票,所以別抱太多指望。”
亞爾曼輕輕咳嗽了一聲,試圖將跑偏了的話題糾正到了正軌上。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兒雖然發展的不錯,但條件肯定比不上這裡……你也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而且爸爸最擔心的就是你,所以爸爸想聽聽你的意見。”
“不用擔心露比,而且露比覺得那些都不是什麼大事情,”露比用力搖晃着小腦袋,明亮的眸子裡閃爍着興奮與期待,“我們剛到西帆港的時候不一樣什麼也沒有嗎?後來慢慢就多了許多漂亮的房子……一切都會有的。”
在小孩子的世界觀裡,房子似乎是土裡長出來的東西。
亞爾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恰好這麼天真的傢伙他剛好還認識一個。
那個釀假伏特加起家的酒商,在西方軍團的“黃金航線”上賠了第一桶金的倒黴鬼。
都過去好些個月了,也不知道他的計劃走上正軌了沒有。
見爸爸許久沒有說話,露比用期待的聲音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看着支持自己的女兒,亞爾曼的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笑着說道。
“應該就這幾天吧。”
他的船長應該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管是和自己一起搬走,還是把家人繼續留在這兒賺錢,那傢伙應該考慮的差不多了。
……
西北部城區,臨近中心城區的主幹道上放置着路障。
兩輛輪式裝甲車停在路旁,粗長的炮管向前放平,在晨暉下散發着森然的寒光。
武裝到牙齒的士兵站在哨卡周圍,嚴陣以待地掃視着靠近的人羣。
康德是昨天凌晨兩點的時候被打死的。
至於是誰開的槍已經無從知曉,總之當他被從廣播站裡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和街上的其他屍體堆在了一起。
然而遺憾的是,與駐軍百人隊交火的那個覺醒者沒有抓到。
有三個人接應了他,在被打死一個之後,那傢伙趁着混亂逃進了黑水巷。
根據衛戍隊提供的情報,那傢伙名字叫塔蘭,疑似是聯盟的間諜。
值得一提的是,衛戍隊通過胡蜂計劃洗脫了塔蘭的嫌疑之後,根據軍方的需要,又將他重新定性爲間諜了。
其實,衛戍隊也許猜對了也說不定,畢竟那傢伙的身手確實了得。
不過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永夜港當局和南方軍團正面臨着更大的麻煩。
躺在街上的屍體遠比他們在廣播中宣稱的誤傷二十個要多得多。
就算他們已經緊急切斷了永夜港和外界交流的渠道,也很難完全將這件事情壓下去。
目前,整個西北部城區已經被臨時管控,靠近廣播站的兩條街道更是被徹底封鎖。
所有出入城區的人都必須出示住址和工作地點的證明。
除了必要的登記之外,出入者還需簽署一份不得進入封鎖區域的承諾書,並通過一道安檢程序,上交武器以及攝像機等一切可用於記錄真相的東西。
與此同時,第40機步萬人隊出動了後勤車輛,用於轉移封鎖區內的居民以及搬運街上散落的屍體。
負責執行第12號街區封鎖命令的是第60裝甲萬人隊的第607千人隊。
看着同胞們不滿乃至於仇恨的眼神,抱着步槍的卡弗感覺背後一陣燥熱,恨不得拉高衣領將自己的臉遮起。
在通過安檢口的時候,一名老頭填完了表格,忽然擡頭看下了他。
“你爲什麼要對他們開火?他們明明是在爲你們說話。還是說你覺得你自己能打一輩子,沒有老了退休了的那一天?”
對上那仇恨的眼神,卡弗的呼吸一瞬間就像凍住了似的。
那凝固的空氣彷彿堵在了他的喉嚨裡,讓他說不出話。
“我,不是我……開的槍。”
他試着牽強的解釋,雖然那天晚上他確實沒有把槍口對準任何人,而是在港口區喝的爛醉,直到後半夜才被隊友叫醒跑去幹活兒。那老頭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還有他高挺的鼻樑。
“我也曾經是士兵,在第37萬人隊服役,爲元帥鎮守他的邊疆……沒想到我竟然保護了這麼一羣蟲豸,我真爲你感到羞恥。”
老人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旁吊着菸頭的士兵給拉開了。
“好了,你這老傢伙少說兩句吧,填完了表就進去,有什麼問題找第40萬人隊的夥計抱怨去,別逼着老子拘你。”
“你以爲我怕嗎?我連變種人都不怕,會怕你們這種對平民出手的慫包?一百個人連一座廣播站都打不下來,對簿公堂又不敢。”
被強硬的拽到了一邊,那老頭聞言卻是呵呵一笑,伸手撩起了褲腿,露出了小腿上缺了一塊的疤,“看見了嗎?菜鳥。它們把我這塊肉割了下來,當着我的面烤了,我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士兵的眉頭和胃袋一起抽動了下,但並沒有和這老傢伙一般見識,只是趁着其他人還沒注意到這塊的騷動,將他粗魯地轟出了哨卡。
這裡的人太多了。
有住在西北城區需要到主城區工作的,也有上完了夜班從港口區回家的。
不算駐紮在當地的部隊,永夜港也有個幾十萬人了。
無論在南方軍團還是在廢土上,這人口都不是個小數目了。
那個叼着菸頭的士兵是卡弗的車長,不過他們的載具並沒有開進聚居地裡。
看着自己的長官,卡弗忍不住問道。
“……永夜港不是有自己的駐軍嗎,爲什麼要我們這些作戰部隊來執行這破任務。”
他是爲了給南方軍團開疆拓土才入的伍,不是爲了成爲他同胞的敵人。
“你連這都想不明白嗎?”
看着卡弗那“癡呆”的眼神,他那叼着菸頭的車長咧嘴笑了笑說道。
“因爲你馬上就要去前線了,我要是長官,也會把這髒活兒丟給你做的。一來你不會亂說話,二來你很快就會在前線殺紅了眼。到時候就算能活着回來,也不會覺得那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只是一羣老兵和小市民的矯情。說不定你會愛上沙崙,愛上蛇油……換個角度想,那確實是能夠讓你擺脫現實煩惱的安慰劑。”
一直沒說話的炮手低聲道。
“……你覺得康德做的對嗎?”
“當然不對,太偏激了,”車長搖了搖頭,咧了下嘴角,“但說實話,碰上他那樣的情況,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溫和的手段。”
那炮手反駁道。
“怎麼會沒有?等混到了萬夫長——”
車長隨口道。
“然後變成威洛比那個混球對嗎?就是廣播裡那個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傢伙。我敢打賭,那傢伙以前還是個十夫長的時候,想法未必就和你不一樣,先同流合污,在出淤泥而不染……用你的腦袋想想,那種事情怎麼可能。”
那炮手陷入了沉默,雖然並不認同,卻也想不出來反駁的話。
卡弗也是一樣,深吸了一口氣,將衣領向上拉了拉。
這清晨過得太漫長了。
他在這裡站了好久好久,那太陽卻只向上升起了一點兒。
雖然從以前他便覺得,待在後方的日子是如此難熬,但他心中的煎熬卻從未像此刻一般強烈且痛苦過……
……
永夜港纔剛剛過了早晨,西帆港的天色已經接近晌午。
數小時前,一封來自永夜港的加急電報送到了婆羅行省戰區指揮部。
而此刻,總務部部長狄更斯萬夫長,便一臉侷促地站在古里昂將軍辦公室的門口,而且等了約莫有半個小時那麼久。
終於,那扇門開了。
看着從裡面走出來的戰區參謀和警衛隊長,狄更斯的額前不由自主地滲出了一絲汗水。
雖然主管後勤事宜的戰區總務部並不受戰區指揮部管轄,而是直接效忠於總指揮部,他本人更不是古里昂的直屬下級,但作爲戰區的最高指揮官,而且後勤出了這麼大的問題,古里昂也是有問責權利的。
總指揮部那邊他已經解釋過了,但古里昂這邊他還拿不定主意。
就在狄更斯心中忐忑着的時候,緊隨其後從門裡走出來的辦公室秘書看向他說道。
“狄更斯萬夫長,古里昂將軍請您進去。”
聽着那緩和的語氣,狄更斯讀懂了古里昂釋放的信號,心中緩緩鬆了口氣,跟着那個秘書一併走進了門裡。
坐在辦公桌的後面,古里昂將軍正仔細批閱着手中的文件。
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他擡起頭和狄更斯對上了視線。
“請坐吧,狄更斯萬夫長。”
狄更斯萬夫長從臉上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就坐。
“……謝謝。”
古里昂點了下頭,直視着他的雙眼,眼神漸漸嚴肅了起來。
“永夜港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狄更斯的呼吸一滯,臉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聽說了……”
看着一臉窘迫的戰區總務部部長,古里昂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咄咄逼人地繼續道。
“你不打算和我解釋一下嗎?”
沒想到這傢伙突然較真起來,狄更斯只感覺一陣頭大,但還是硬着頭皮說道。
“……事情的經過就像您在電報裡看過的那樣,永夜港的衛戍隊發生了內訌,佔領了廣播電臺,最後才鬧出了那些亂子。不過好在當地駐軍處理的及時,混亂已經控制住了……事情就是這樣。”
古里昂將軍冷笑了一聲。
“指揮部接受你的說法了?”
面對步步緊逼的古里昂將軍,狄更斯頗爲惱火的說道。
“接受了……我第一時間就報告了指揮部,拿到文件之後纔出動了駐紮在當地的前線部隊,否則我怎麼可能指揮得動他們?其實這事兒說起來也是個烏龍,如果不是衛戍隊那邊擅作主張搞了個什麼胡蜂計劃,然後有個情報科的幹員磕嗨了,怎麼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烏龍?”古里昂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我怎麼覺得是咎由自取?”
狄更斯萬夫長的臉色有些僵硬。
“抱歉……我沒聽懂您的意思。”
“沙崙,還需要我多說嗎?”
古里昂盯着他的眼睛,那琢磨不透的眼神,令狄更斯萬夫長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的心情又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起來。
“……你是說治療精神創傷症狀的藥?那有什麼問題嗎。”
古里昂眯着眼睛道。
“有什麼問題?那個廣播裡的內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需要我把備份的文件再給你放一遍?”
“這事我真不清楚!藥品的開發是下面技術人員做的,至於致幻劑的事兒,我又沒參與,全都是彼得擅作主張……我也是才知道,他和當地的幫派勢力攪合在了一起。這種人簡直是威蘭特人的敗類,我要是早知道,鐵定親手斃了他!”
說這話的時候,狄更斯萬夫長的臉上帶着義憤填膺的表情,就好像那把槍真握在了手裡。
然而坐在他對面的古里昂將軍卻是心中冷笑。
才知道還行。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爲,這傢伙是剛剛纔聽說這事兒。
現在把問題全都推到死人的身上,無非是想止損。
不過,讓他氣憤的倒不完全是這幫後勤處的傢伙再搞小動作,更多還是因爲他們居然和自己的敵人做買賣!
這是古里昂最無法容忍的。
即便蛇州軍閥慣於遊而不擊,對南方軍團的前線構不成多大的威脅,那股正在不斷膨脹的武裝力量也始終是個隱患。
從南方軍團流向婆羅行省的每一枚金幣,最終都會變成射向威蘭特人的子彈。
不過,古里昂終究是個識大局的人。
看着被壓得大氣不敢喘一口的狄更斯萬夫長,他最終還是把這條蛀蟲輕輕放了下來。
一來他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二來前線部隊承擔不起後勤部門擺爛的風險,並且他自己也得顧慮這傢伙在總指揮部的人脈。
現在還不是收拾這傢伙的時候。
等到這場戰爭徹底勝利,肩上多了兩顆星星的他前往凱旋城接受封賞,自然會和這羣吃裡爬外的蛀蟲們算總賬。
“我有兩個要求,第一,把含有蛇草成分的藥物,不管是沙崙還是別的什麼玩意兒,都給老子從後勤處的清單中移走。”
“第二……我就不明說了,你自己心裡清楚。”
古里昂將軍意味深長地看了狄更斯萬夫長一眼。
狄更斯知道他暗示的是和蛇州軍閥交易的事情,緊張地點了下頭。
“明白……”
無論如何,得先把眼前這關給過了。
得到狄更斯的許諾,古里昂點了點頭,重新拿起桌上的筆,輕輕揮了一下。
“沒事了,你走吧。”
空軍對天都的轟炸計劃執行的並不順利,只炸垮了些沒用的爛房子。
他需要重新起草一份新的計劃,然後認真琢磨怎麼打贏眼下這場仗,可沒空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蟲子們身上。
狄更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渾然不覺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
走向樓梯,他在心中罵罵咧咧地詛咒着。
虛張聲勢的玩意兒,一條廣播也想嚇唬老子?
等着瞧吧。
老子遲早讓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