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九,京城下了好大的雪。
二皇子在宮裡住了七八天,才容出空兒回府一趟。
“殿下,今日的雪可真大,小的給您找輛馬車來吧?”隨從見大雪漫天,最多能望見五尺遠。
“不必,”二皇子回絕,“有尋馬車的功夫,路都走了一半兒了。”
說着便翻身上馬,甩了兩鞭子。
那馬識途,立刻噠噠噠地跑了起來。
隨從忍不住抿嘴一笑,心想殿下心裡頭肯定着急了。
好幾天沒回家了,皇子妃和吳姨娘又都有着身孕,難怪殿下心裡惦記。
因爲雪太大,路上走不快,二皇子回到府裡,身上已經落滿了雪。
管家連忙上前接應,一邊給二皇子掃雪一邊問安。
“這些天皇子妃怎麼樣?”二皇子開口就問金令宜。
“回殿下,皇子妃十四那日回孃家去了,金家來了幾位老家的客人,且都是至親。”管家說道。
“是這樣啊!”二皇子並不知道這事,“那就給我也準備些禮物吧!等雪停了我也過去瞧瞧。”
管家連忙答應。
二皇子又問:“吳姨娘呢?她可好些了?”
聽她提到吳萋萋,管家一時語塞。
“怎麼了?”二皇子轉過臉來問。
“這……殿下息怒,吳姨娘前幾日……滑胎了……”管家知道,再難說的話終歸還是得說出來。
二皇子聽了果然震驚:“什麼?她滑胎了?怎麼會呢?不是已經開了安胎藥嗎?”
“具體的情形,老奴也不方便知道。”管家說,“那日皇子妃午後出的府,到了掌燈的時候,鳳梅便急慌慌地跑過來說吳姨娘覺得身上不好,趕快請大夫。
老奴便命人將張大夫請來,忙亂了一氣,終究還是不行。”
“皇子妃知道嗎?”二皇子問。
“倒是讓花嬸子過那邊告訴了,”管家說,“皇子妃自然也惦記,不過一則是剛到那府裡,纔跟親戚們見了面,也不好就走。二則,這幾日天氣一直都不好,我們也怕把皇子妃折騰病了。”
“我知道了,我去萋萋那邊看看。”二皇子的心情很低落。
吳萋萋面白如紙,看見二皇子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萋萋,你受苦了。”二皇子快步上前將她攬進懷裡。
吳萋萋在二皇子懷裡輕輕搖了搖頭。
底下伺候的人見此情形都退了出去,屋裡只留他們兩個。
“別哭了,你現在要好好養身體,”二皇子一邊給她擦淚一邊安撫,“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吳萋萋聽了卻哭的更厲害了,並且使勁兒搖頭。
“聽話,別再傷心了。”二皇子輕聲哄着,“這些日子我太忙,沒顧及到你,等我閒下來一定好好陪你。”
吳萋萋忍住眼淚,掙脫開二皇子的擁抱,跪在牀上朝他磕了幾個頭。
“你這是做什麼?”二皇子不解。
吳萋萋拿過旁邊的紙筆,寫下“讓我走”三個字。
“讓你走?你要去哪裡?爲什麼要走?”二皇子皺眉問道。 “我不祥”,吳萋萋在紙上又寫下三個字。
“這是誰說的?”二皇子有些動怒,“你是我的人,在這府裡誰敢說你不祥?”
吳萋萋卻不肯說,只是磕頭懇求。
二皇子知道在她這裡問不出什麼來,就說:“我這些日子在宮裡太忙,先去洗漱,回頭再和你說話。”
吳萋萋聽話地點了點頭,對二皇子她總是萬分體貼。
“鳳梅,你跟我出來!”二皇子走到外頭叫過吳萋萋的貼身丫頭。
鳳梅神色忐忑地跟着二皇子到了正房,一進門就跪了下去。
“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皇子沉着臉問她,“你給我原原本本地說來,否則我就打死你!”
“是,”鳳梅嚇得一哆嗦,“這些日子殿下不在家,我們的日子實在不好過。
也不知道是誰爛了舌頭的,說咱們皇子妃懷的這一胎出生的月份不好。這些話傳了有些日子,我們都沒當回事。
過兩天又聽說皇子妃找高人算過了,是因爲我們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擋了皇孫的氣運,還說我們姨娘八字不好,妨主。
這府裡的上上下下的人便看我們不順眼起來,殿下不在家也沒有人護着我們。
尤其是這院子裡的人,見了我們便沒有好臉色,還時不時地指桑罵槐。
十四那天,香草姐姐攔住我們,要我們快些滾出府去。
問我們爲什麼臉皮這麼厚,死賴着不走?
我們自然要辯解幾句,結果就吵了起來。
殿下是知道我們姨娘的性子的,從來都是不惹事的。
她見我們吵得太厲害,便想上前來把我拉回去,卻不妨被香草姐姐推了一下。
隨後香草姐姐就走了,之後就聽說皇子妃回孃家去了。
奴婢當時還想着皇子妃回孃家也是好事,免得我們再惹人家生氣。
可是沒過多一會兒,我們姨娘的臉色就變了,下身也出了不少血。我連忙跑去讓管家請了大夫來,可是已經晚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皇子妃是怎麼做的?她都沒過問嗎?”二皇子問。
“我們想要見皇子妃,畢竟就算是發落也輪不到下人開口。可是每次來問安都見不到,”鳳梅哭着說,“那天早上我們姨娘在寒風裡站了將近半個時辰,只想見皇子妃一面,可始終沒讓我們進門。”
聽鳳梅的話,明擺着就是金令宜縱容下邊的人苛待吳萋萋,甚至讓她從此離開這裡。
“殿下,不如您就放吳姨娘走吧!她實在太可憐了,如果繼續留下來,怕是連命也保不住了。”鳳梅懇求道,“姨娘也跟我們說,她走了對誰都好,免得惹皇子妃不快,也讓殿下煩難。”
二皇子久久不語,窗外的雪還在簌簌地下着,吳萋萋那張我見猶憐的翹臉總是在他面前浮現。
二皇子對吳萋萋十分在意,他當初就是在冰天雪地裡遇見了她,不忍心她挨餓受凍,纔買回府來。
後來吳萋萋被馬飛燕毒害,從此成了啞巴。
也是那件事讓二皇子怒火中燒,決心將馬飛燕推上死路。
可是金令宜她不該是第二個馬飛燕啊!
她是那樣的溫柔體貼,寬和賢惠。
難道她有兩副面孔?
還是說她爲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對別的孩子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