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肖家和董家人把大篇幅報導蘇漪的報紙,和市委領導親自頒發給她的錦旗,隨身攜帶,逢人就吹噓蘇漪的“光榮事蹟”。
連最是內斂淡然的董成斌,也親自帶着蘇漪和肖義拜訪他的老戰友和老朋友,特地跟人介紹蘇漪和肖義。
重點和人說他們怎麼怎麼爲社會和人民服務,取得了哪些成就,都被領導點名表揚,還上了報紙。
說到最後,董成斌必然會帶上這麼一句總結:咱家小蘇和阿義雖然年紀不大,可這本事是真不小,給社會、給人民辦了不少實事兒,幫助了許多人和家庭。不是我吹,現在的年輕人,能比得上他們的,可不多。
每當董成斌說到這裡,蘇漪和肖義就臉紅得很,想找地洞鑽,他們只不過做了應該做的事兒,哪裡當得起這樣的稱讚!
叫蘇漪他們驚訝的是,董成斌那樣王婆賣瓜式的話,不僅沒有引發別人的惡感,叫人諷刺說酸話,竟神奇地獲得了衆人的一致贊同。
大家聽完,總會圍着蘇漪和肖義追問,非讓他們一遍遍地講自己怎麼創業(破案)的。等他們說完,還會非常熱忱和真誠地表揚他們,說什麼要是自家孩子有他們一半能幹,自己做夢都能笑醒咯。
到這時,蘇漪和肖義就會極度尷尬,除了微笑,也不知道說什麼。有時甚至連微笑都沒法維持。
因爲他們真沒有長輩們說的那麼好。
而且,他們做那些事,也不是爲了叫人誇的。
蘇漪和肖義被董成斌帶出去溜了兩天,實在受不住他和其他長輩的誇讚。
初三那天,徵得老爺子和董成斌兩口子的同意,由蘇漪開車,載着肖義叔侄、董家三兄妹和一些年禮,直接去劉坪玩兒了。
之所以去劉坪,一是去劉家拜年,二是想和小方、小鄭軍官商量一下,他們倆何時同娟子和春花扯證擺酒,三嘛,初五村裡安排了青壯年和部隊的一些士兵進山打獵,蘇漪想跟着進山。
肖義不放心她,堅持要一起去。
董家三兄妹偶然聽到他們的談話,鬧着要跟去長見識。
城城則是覺得省城無聊,不想被大人們揪臉、摸頭、舉高高。他已經長大,都是讀三年級的小男子漢啦,怎麼可以被大人當小娃娃對待!
再說,城城也很想念劉坪的那些大小夥伴,之前他還聽人說,冬天小夥伴們會在家燒炭爐子,把紅薯、土豆和板栗丟進去燒,好玩又好吃。而且,他們還會堆雪人,打雪戰,網麻雀,烤魚烤小鳥……
總之,好玩的事兒可多了去!絕對比城裡好玩一百倍!
臨行前,董成斌找人給蘇漪裝了幾大桶柴油,免得他們開到半路沒油,那可就好玩兒了。
老爺子本來也想去的,可他還沒有和人炫耀夠自己優異的兒媳、兒子,便留了下來。
……
“小蘇,你自己開車來的?!”劉元清和劉建軍看到蘇漪從駕駛座上跳下,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嗯。”蘇漪從肖義懷裡接過城城,放地上,讓他和董家三兄妹一起去後面卸貨。
劉建軍看到又長高了一截的城城,彎腰想抱他。
城城婉拒了,理由是他是大孩子,不能再被大人抱,不然,會被人笑。
劉建軍叫城城逗笑。劉元清和蘇漪在說話:“小蘇,鄭同志和方同志昨天到我家住下了,他們本也想來接你們,可是他們不小心得了風寒,有點發燒,我讓他們在家休息,免得坐拖拉機吹了風,加重病情。”
“喔。讓七叔公給他們開藥沒?”
“開了。”劉建軍看肖義他們跑了一趟又一趟,跺跺腳:“咋還帶了這麼多東西來!你們人來就好啦。”
乖乖,這麼多東西,要多少錢啊?
一直跑了七八趟,搬完東西,肖義把董家三兄妹帶到劉建軍和劉元清面前,給雙方介紹彼此。
隨後,一羣人爬上拖拉機,迎着寒風,開往劉家大房的院子。大丫、娟子四個,還有鄭輝、方大軍都在這裡。
衆人見面,一陣寒暄。蘇漪他們來,吃晚飯正合適。
吃完飯,蘇漪和肖義打着手電筒,說是要出門遛彎,讓鄭輝和方大軍陪他們一道出門散步。
夜裡氣溫很低,村子裡的人都窩家裡,根本沒人在外面走動,村徑上十分安靜,適合談話。
偶爾有狗叫聲和孩子的哭鬧笑叫聲傳來。
“蘇同志,我和大軍已經同娟子、春花商量好了,我們元宵節後扯證,春分那天擺酒……”
“在哪裡擺?準備請哪些人?預計擺幾桌?”蘇漪問鄭輝:“你老家的親人要來嗎?”
“在劉坪擺。就請部隊上的領導和一些要好的朋友,還有你們一家和劉家人。最多六七桌。我爸他們不過來。在這邊擺完酒,我和娟子回老家還得擺一次。”
肖義問:“你們倆是準備一起擺,還是分開擺?”
方大軍吸一口煙,嗆得咳嗽幾下,“一起。”
“需要我們幫忙嗎?”蘇漪搓搓手。
“我們想請蘇同志你幫我們準備擺酒要用的肉。別的我和大軍都置備的差不多了。”
“行。”蘇漪冷得不行,偷偷往肖義懷裡縮,她打了個噴嚏:“鄭同志,方同志,娟子和春花都是好女孩兒,我希望你們以後好好對她們。當然,如果她們哪裡做得不好,你們可以跟我說,我會教育她們。”
鄭輝和方大軍知道蘇漪這是在提醒他們,不要欺負娟子和春花。就算她們有哪兒不對,也輪不到他們教訓。
兩人沒想到蘇漪這個“孃家大姐”這麼愛護她們,這麼護短,都忍不住笑着表態:“我們一定善待她們。蘇同志,你放心。”
肖義聽蘇漪說話帶着鼻音,用手電晃晃她的臉,看她凍得鼻子發紅,還在流鼻涕,解開棉大衣的扣子,用大衣罩住蘇漪,把她攏懷裡,對看傻眼了的鄭輝和方大軍道:“太冷了,咱們回吧。你們走前面,我在後面照路。”
“啊?嗯,好的。”鄭輝和方大軍兩個大老粗沒想到肖義看起來嚴酷無情,實際上居然這麼的鐵骨柔情,疼媳婦疼到骨子裡,他剛纔抱蘇漪的動作太熟練了,一看就是經常這麼對她。
而且這人竟然完全無視他們,當着他們的面,和媳婦膩歪,好像他們不存在,一點都不帶臉紅的。
反倒把他們鬧了個大紅臉。
鄭輝和方大軍不想打擾人家夫妻獨處,也不想再被塞狗糧。他們以前經常夜行軍,在夜裡演習練兵,夜視能力突出,兩人很快跑遠。
蘇漪把手插肖義兜裡,讓他給暖着,整個人貼他身上,汲取熱度,“今晚星星好多,真漂亮。他們都走了,咱們再逛逛,難得我們一起看星星。”
“你不冷嗎?看,又在打噴嚏!馬上回家。”
“我不!你抱緊點,我就不冷了。我想和你再走走。過幾天咱們回城各忙各的,哪裡還有這樣清閒的時光?這麼美麗的夜色,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肖義嘆口氣,將蘇漪摟緊,親了親她的額頭,“再走十分鐘。”
蘇漪踮腳,調皮地對着肖義的臉吹氣:“你確定?十分鐘都不夠我們親親的。”
肖義身上頓時更熱了,他的眼睛在黑夜裡彷彿冒着綠光,“別鬧。”
蘇漪輕笑着吻住他:“你的表情、眼神,明明就在催我快親上來……”
肖義:……她怎麼這麼大膽又頑皮?!是她主動湊上來的,一會兒可別喊停。他要把她吻得不能呼吸!看她還敢不敢這麼撩他。
蘇漪和肖義忘我地親親時,忘了把直播間調成遠景模式,叫星際觀衆圍觀了她和自家男人如飢似渴地在星光下擁吻。
小棉襖99號:‘大大的表情好陶醉!肖公安親得那麼用力,把她的嘴都嘬紅腫了,她居然還沉醉得起來!’
漪在我心:‘樓上的寶貝一看就是沒有戀愛經驗的。@主播,大大,你們從頭到尾就一個姿勢,好無趣的。不一定要站着抱住互啃,試試雙腿捁住他的腰,抱住他脖子,低頭從上面往下親他;或者把他按地上,坐在他腰上……’
野生肉:‘呵呵,樓上也是夠了。@主播,我們都在看呢,你矜持點。外面這麼冷,想辦事回家去。’
年代粉173:“主播,你們除了啃嘴,還幹啥了?怎麼忽然一片蒲公英飄滿了我的屏幕?赫赫……”
我是黑客:‘我還原了視頻,主播和她男人在解釦子,還把手伸進了對方的衣服裡……我只想問:你們不冷嗎?’
青花瓷:‘嘖,兩人興致真好,在一千多萬星際觀衆面前恩愛。主播,你結婚後,變了好多。這開放程度,真是叫人驚歎!’
……
蘇漪:……一定是星星太美,她男人太迷人,把她的腦子迷暈了。馬上切遠景模式!哎,叫觀衆們這麼一鬧,她的興致都沒了。
“好了,鬆開,我們……回去。”蘇漪偏頭避開肖義的嘴。
“嗯,走快些。”肖義拉着蘇漪,健步如飛。
“慢點…呼呼,我快喘不過氣了。”
“真嬌氣。”肖義嘴上嫌棄蘇漪,身體卻很誠實地把她抱懷裡,怕累着她。
一夜纏綿,次日,蘇漪在自家磚瓦房的臥室裡醒來,聽到肖義、劉元清、董家文、董家月和城城,以及劉家七八個男娃娃,在後山用彈弓打鳥雀,設置陷阱捉麻雀。董家欣和劉鳳梅在院子裡聊天,兩個女孩兒剛剛經歷完高考,有許多共同語言。
“家欣妹子,你真厲害,考了那麼高的分,能去川城大學了。真羨慕你啊。”劉鳳梅悠悠嘆氣:“我就不行了。分數只夠去市裡的師範大學。”
“你也考得不錯呀。師範大學挺好的,畢業後,可以直接進城裡的高中或者中專教書。老師是一門多麼神聖的職業……”
“可是我對做老師沒什麼興趣。我在猶豫,要不要復讀,下半年再考一次。”
“千萬別!我們老師說了,從今年起,許多大學和大專都會限制招生,你再考一次,運氣不好,沒考好,恐怕連大專都沒得上。”
董家欣不太理解梅子的想法:“師範大學裡也有其他專業,畢業後也可能被分去國營企業、機關單位或者政.府部門,你完全沒必要這麼煩惱的。”
劉鳳梅頓時來了精神:“真的?!你沒哄我?太好了!我以爲上了師範大學,以後就只能當老師呢。”
“家欣妹子,謝謝你告訴我這個。還是你們城裡人懂得多!”
“不用謝。梅子姐,一會兒我給你留個地址,咱們以後經常寫信吧。”董家欣挺喜歡爽朗大方的劉鳳梅。她和她比較有共同語言。
而且,劉鳳梅還是城城的救命恩人之一,她經歷過那樣可怕的事兒後,還能保持積極向上的心態,考上大學,叫董家欣特別欽佩。換做是她,絕對沒法做到劉鳳梅這樣。
“成!家欣妹子,你一點都不像那些眼睛長頭頂上的城裡人。不愧是肖公安和蘇大姐的親戚。人和他們一樣好!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
“梅子姐你真會說話,我也很喜歡你。”
蘇漪穿好衣服下牀,對着鏡子梳頭,聽到董家欣壓低聲音,問劉鳳梅:“梅子姐,你有沒有對象啊?”
“問、問這個做啥?還沒有呢。”劉鳳梅苦惱地同董家欣吐槽:“之前考完試,我媽和大伯母安排我去鎮上相了兩次親,一個是罐頭廠的小領導,高中生,一個是鎮上郵局的局長,大專生。”
“這兩人本來對我挺滿意,可一聽說我叫人拐走過,態度立時大變,說我不知檢點,殘花敗柳什麼的,把我噁心得差點擼袖子揍人!要不是我媽和大伯母先發火把人臭罵一通趕走了,我一定把那兩個臭男人打成豬頭!”
屋裡,蘇漪聽後,把梳子扳斷了。
院子裡,董家欣氣得跳腳:“什麼東西!他們憑什麼那麼侮辱人?!不過就是個高中生和大專生,輪得上他們嫌棄你?梅子姐,你當時就該抽他們幾個耳光……”
“姐,你別生氣。我在省城那邊有幾個思想特別開明,人很好的同學,回頭我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劉鳳梅連連擺手:“別!妹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連咱們鎮上這種小地方的人都嫌棄我,省城那邊的人,肯定也看不起我。我也不想高攀人家。你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媽說她已經有了安排……”
蘇漪走出屋子,擺了個凳子和梅子兩個一起坐院子裡曬太陽,“秋嬸咋安排的?”
劉鳳梅面色酡紅:“她說,想麻煩蘇大姐你和肖公安給我介紹個年輕公安……”
蘇漪笑着拍手,按按腦門,“瞧我,最近太忙,差點忘了這事。都說到這兒了,梅子,你和我說說,你有什麼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