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黃星倒是真覺得有些後怕了起來。
正所謂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一摸準出事兒。這也許就是韓勝利在村裡一直蠻橫霸道下去的理由罷。誰招惹了他,他就會不遺餘力地把你往死裡整。長此以往,還有誰敢去摸這老虎的屁股?但今天,偏偏是自己要強心理在作怪,硬是摸了一把,才讓自己家庭招惹了自己巨大的麻煩。
但是讓黃星欣慰的是,老實了一輩子的父親,在家庭和兒子大難臨頭的時候,挺直了腰桿,拿出了拼命的精神去捍衛自己的家園。這意味着,老實人如果被逼急了,也會成爲一條響噹噹的硬漢。
而實際上,黃星之所以後怕,並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自己的父母,擔心自己的家庭。當然,也是擔心吳倩倩這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吳倩倩站在黃星身邊,腿有一些哆嗦,情急這下,她從包裡摸出一把水果刀,顫抖的手,掩飾不住她內心深深的恐懼。但是大敵當前,她又不得不拿出一副女俠的氣勢,誓與黃家共存亡。
黃星輕輕地說了句:老同學,這裡沒你的事兒,你別摻和。
吳倩倩強調道:反正已經這樣了!
黃星輕咳了一聲,衝外面耀武揚威的韓勝利說道:韓叔……
他本想跟韓勝利談個條件,讓他放過吳倩倩。但沒想到,父親卻似看穿了黃星的心思,對他埋怨了一句:還韓叔,他有資格當你叔嗎?
然後黃父瞪着眼睛,衝韓勝利說道:韓大鼻子,打,我跟你打。這女孩兒跟這不扯夥。讓她走。
韓勝利一揚頭:走?往哪裡走?我告訴你,一個都走不了!哼,跟我們韓家對着幹,你這是自尋死路。老大,老三,你們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跟我進去!
黃星正準備手持鋼筋往前走一步,誰想父親卻搶到了他的前面,手中的鐵鍬,在太陽的映襯下,顯得是那麼的殺氣騰騰。
韓勝利和他的幾個兄弟愣了一下,稍微一停腳步。韓勝利冷笑道:行啊,你這輩子總算是有種了,這一天。平時老實的跟只貓似的,關鍵時候,真敢幹架?
黃父嘴角處崩出幾個字:是你逼的。
韓勝利笑道:那我這豈不是做了一件善事?把一個懦夫,逼成了英雄。我……我功德無量。
黃星不失時機地擋在了父親前面,手中的鋼筋四十五度角對準韓勝利:別廢話!韓勝利,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叔,我今天完全屬於正當防衛。我警告你,韓勝利,我今天可是紅了眼,能弄死一個算一個!你們這些所謂的兄弟,幾個糊塗的叔叔,你們跟着韓勝利爲虎作倀,你們就沒覺得心理難安嗎?就你們這個兄弟,這個村支書的所作所爲,你們難道就看不到眼裡嗎?明明是一個村裡共同生活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鄉親,他卻……
韓勝利一揮手打斷黃星的話:別跟我玩兒心理戰術,不管用。紅了眼,誰也不認誰。是你,是你自不量力,要跟我槓。我們自家兄弟幾個會看着不管?會憑你幾句挑撥離間的話,就站到你那一邊?你可真天真!小兔崽子,先幹你!
他揮舞着手中的大粗棒子,率先朝這邊砸了過來。
黃星當然也不示弱,揮起鋼筋迎擊而上。
只聽‘呯’地一聲,那韓勝利手中的粗棒子,硬是被攔腰擊斷,斷成了兩截。
黃星本想乘勝在韓勝利腦袋上一擊,這人就沒戰鬥力了。但是急情之下他還是保持着幾分理智。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沒到非要把人往死裡打的那一步。於是黃星乾脆來了一個橫掃,肩膀一覺,鋼筋直掃韓勝利下盤,抽到了他的腿上。
韓勝利像是受驚的貓一樣,‘嗷’地一聲呻吟,手迅速捂上大腿,手上的棒子,也自然落到了地上。
老四老五老六,見此情景,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們沒想到,這看起來有一點文弱的黃星,打起架來竟然這麼不含糊。惱羞成怒之下,他們一齊衝了上來。
黃星條件反射一般地稍一後退,揮舞起鋼筋在空中一陣舞擺。鋼筋與空氣的摩擦聲,彷彿釋放着陣陣濃郁的火藥味兒,讓這幾個凶神惡煞的幫兇,短時間內不敢近前。在安全位置觀望了須臾,老四咬着牙關衝上前來。
‘呯’地一聲,鋼筋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老四肩膀上。
老四比韓勝利嚎叫的還要驚天動地,但是他卻並沒有喪失戰鬥力,而是用另一隻手拿着棍棒,照着黃星的腦袋就掃了過來,同時也朝後面的人求援:上啊,一塊上!
黃星往旁邊一閃身,避開了老四的棍棒,並飛速地踢出一腳,踢中他的手腕兒,那棍棒一震,飛到上空碰到了映門牆上頂,哐啷一聲,掉落到了地上。卻不承想,這棒子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吳倩倩的腳上。
吳倩倩‘唉喲’一聲,條件反射一樣地蹲下身子。
這個意外,倒是讓黃星無形中分了一下神,他扭頭看了看,心裡禁不住有些焦急。女人,有時候還是比較礙手礙腳的!但他更關心吳倩倩的安危,別因爲自己的家事,讓她受了什麼傷害,那自己可就罪過大了。
黃母過去察看吳倩倩傷勢,黃父也試探性地往前站了兩步,與黃星並排戰鬥。
然而就在黃星因扭頭分神的剎那,老五和老六瞅準了時機,舞着棒子就砸了過來。
黃父顧不上自身安危,衝上去用鐵鍬擋了一下。這時候黃星迴過神來,對父親說了句:退後,爸,往後。我來。
黃星再往前走了兩步。
這時候,他已經快要站出了大門,門外,已經聚攏了很多村民,都在麻木地看着熱鬧。
韓勝利的老婆盛憲萍,情緒激昂地在跟她的幾個兄弟,以及兩個妹夫打着氣。韓勝利這一邊十幾個人,對峙黃星一家三口,外加吳倩倩一個女娃。這種明顯的優勢,讓她勝券在握,囂張的很。甚至,她還挽了挽袖子,摩拳擦掌,似乎是想親自上陣。
但是老四老五以及其他幾人,都意識到了黃星是個厲害的角色,他當真是有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於是只能轉變了戰術,想從黃父這邊下手,旁敲側擊。
可黃星哪能讓他們傷到父親?剛剛看出對方有這個苗頭,黃星便將身子往前一橫,護住父親,手中的鋼筋不停地指畫着韓勝利這十來口子人。
韓勝利捂着腿,他已退到外面,震驚地望着現場。在他的印象當中,這村子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號能打的主兒?
或許,在任何人看來,黃星一沒當過兵,二沒進過少林寺,一直不太在村裡言語的他,就像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大小夥,哪能抵得過莊稼人三拳兩腳?可今天,韓勝利可算是開了眼界,這小子不知從哪裡偷學來的本領,那鋼筋在他手上,簡直如果是孫悟空的金箍棒,指哪打哪兒,威力無窮。真是他媽的見了鬼了!韓勝利在心裡盤旋着,眼見着已經有兩三個兄弟吃了黃星的鋼筋,心裡禁不住有些焦急起來。
但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又跑過來一個人。
韓勝利定睛一瞧,禁不住喜上眉梢。
韓二狗?
真的是韓二狗!
這個人的出現,讓韓勝利心裡像是有了底,他突然衝還在戰鬥中的老五老六等人喊了一句:住手,都停下吧。
戰鬥暫停,老五老六後退着出去,不明白韓勝利在搞什麼名堂。
韓二狗,何許人也?
他是韓勝利的親叔兄弟,在海軍陸戰隊當兵八年,今年剛剛退伍。這不,一直在家行業,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海軍陸戰隊,屬於比較知名的特種部隊。別說是當八年兵,就算是當上兩年,回來之後打架也不含糊,三兩個壯漢可在幾秒鐘內放倒在地。更別說是當了八年的老兵,那身體素質,可想而知。
而此時,韓二狗不知從哪裡得到了風聲,也趕過來助陣。
這讓韓勝利喜出望外,心裡更是有了底氣。有他出馬,還怕收拾不了黃星?
黃星當然知道韓二狗,他和自己年齡相仿,是從小一塊光着屁股長大的。但自從他當了兵之後,就一直在沒聯繫過。韓二狗小的時候,身體就很結實,愛吹牛愛打架,很符合他們韓家的血統。據村裡人傳說,這韓二狗前幾年回來探親的時候,曾經在縣城廣場上,一個人放倒了五六個喝醉了的壯漢。據說當時是韓二狗帶着剛剛認識的女朋友,在一個燒烤攤子上擼串喝啤酒,他女朋友起來上廁所時,不小心碰到了旁邊桌子上的一個人,那邊的人罵罵咧咧,說話特別難聽。韓二狗不吃這氣兒,站起來就跟這幫人幹了起來。結果,這幾個人根本不是韓二狗的對手,被他三下五除二便給全部放倒。正因如此,韓二狗還進了派出所。但是派出所並沒有管理現役軍人的權利,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韓二狗很快走到了韓勝利身邊,利落的小平頭,頭髮倔強地生長着,他一臉的深沉當中,像是無形中便帶着幾分殺氣。
‘幹他,幹他!’韓勝利指着黃星催促道:二狗子,你不是特種兵嗎,給你施展的機會到了,弄他!
韓二狗瞧了一眼黃星,臉色仍舊很淡漠,但實際上,他的兩隻拳頭,已經狠狠地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