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都呆呆地坐着,或在觀望,或在議論。
吳倩倩有些失魂落魄地張望着,她沒想到,黃星竟然把王仁奎給追了回來。
但是她並沒有急着再向王仁奎乞求原諒,而是佇立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王仁奎在吳倩倩面前站定,一招手,對黃星說了句,火機。黃星掏出打火機爲其點燃了一支菸。王仁奎輕輕地晃了一下腦袋,說道:吳亞雯,今天要不是看在黃星的面子上,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你的!你應該感謝你有這麼一個爲你兩肋插刀的好同學。
他把目光瞄向黃星,嘴角處綻發出一陣細微的笑意。
黃星心想,您是看在那三十萬贊助的份兒上吧。但是爲了吳倩倩這幾年的心願,黃星也只能忍痛舍財了。俗話說的好,能用錢能辦成的事,那都不叫事。
吳倩倩有些狐疑地望了望黃星,神色突然間變得有些激動起來,走過來對王仁奎說道:王……王老師,您終於肯原諒我了?
王仁奎點了點頭:我是被黃星的誠意打動了。記住,我看你以後的表現。否則,我一日爲師,我必當號召我所有的學生,捍衛學校的尊嚴,清理門戶!
如此大義凜然的話,在黃星聽來,卻是那般蒼白無力。
或許此時此刻,同學們還以爲王仁奎真的是那種嫉惡如仇的世外高人,有定力,且亦有心胸。
沒有人知道,這背後卻是拿三十萬,或者五十萬,來做的鋪墊。
爲了吳倩倩這個願望,黃星可謂是豁出去了。
王仁奎終於安定地坐了下來,他一直盯着黃星這塊肥肉,桌上的美味,已經勾不起他的垂涎。
至此,吳倩倩如願以償,圓了自己一個夢。
席間,同時們相聚甚歡。吳倩倩周旋於各桌,傾訴數年的同學感情。這讓她喜出望外,如臨夢中。多年來,家鄉的親朋好友尤其是同學們,一直視她爲背叛家鄉、忘恩負義之人。爲了改變自己的形象,她不惜花費了巨大的精力。經由黃星這一連串的攻堅戰,山頭總算是拿下了,她這心裡那塊盤旋已久的大石頭,也總算是落地了。
吳倩倩因爲高興,喝了很多酒。
但她仍舊不厭其煩地跟同學們碰杯,時不時還到前面唱上一小曲,爲同學們助興。
酒過三旬,這次同學聚會自覺轉化爲一個載歌載舞的隨機晚會。同學們爭先恐後地上前表演節目,歌曲,京劇,武術,層出不窮。
一副好不熱鬧的場景。
吳倩倩一圈兒下來,已經開始打起了酒嗝,但她臉上一直掛着笑。
在黃星身邊坐定,吳倩倩突然激動地握住了黃星的手,感觸良多地說道:虧了你,多虧了你,如果沒有你,就沒有我吳倩倩的今天。高興,真高興。你能看出我現在有多高興嗎?
她已經有一點語無倫次了。
黃星點了點頭:高興也要少喝一點,你看你,都醉了。
‘我沒醉。’吳倩倩搖了搖頭,微晃的手端起酒杯湊到黃星面前:來來來,功臣,我敬功臣一杯!
她順勢也將黃星的杯子拿了起來,眼神當中,充滿着陣陣柔情蜜意。這柔情,如水,清澈但不見底,引人欣品。這蜜意,甘甜,純淨,清新如夢。
黃星很想奪過她的酒杯,讓她少喝一點,但是看她這麼高興,又有些不忍心打斷她的情緒,於是說了句:點到爲止,少喝點兒。
吳倩倩望着酒杯,嘻嘻地說道:必須要幹掉!感情深,一口悶!
一仰脖頸,杯中酒下肚。
黃星輕嘆了一口氣,但也由衷地爲吳倩倩高興。
於是也豪爽地飲盡了杯中酒。
這時候有幾個女同學自發地跑到黃星面前,過來敬酒。
黃星搪塞再三,見逃不過去了,只能往酒杯裡倒上些許,說道:我敬同學們,多年不見了,咱們一塊幹一個!
女同學陳芬狡猾地笑說:哪能一塊喝呢,我們呀,一個一個敬。這樣子纔有誠意嘛。
黃星皺了一下眉頭:陳芬,我跟你無怨無仇,你可別灌我。都是好同學,一塊喝最有氛圍。來,我是男生,我先乾爲敬。
他一口飲盡杯中酒。
酒場如戰場,你得懂戰術。黃星自然不敢讓同學們單獨給自己敬酒,要是照如此進去下去,全場百餘名同學,每人敬他一杯,他也斷難應付。唯一的可行戰術,就是羣喝。
但是已經醉意朦朦的吳倩倩卻似乎有些糊塗了,她主動站起來,說道:喝,我跟你們喝,一對一!
黃星對陳芬等人說道:別讓吳亞雯喝了,她都醉了。
‘不讓我喝酒……’吳倩倩委屈地一翹嘴巴:太欺負人了,爲什麼不讓我喝酒?
黃星強調道:你再喝下去,估計要打120了。坐下,一會兒我陪你喝。
吳倩倩嘻嘻地一笑:那也好,那也好。
然而黃星作爲這次聚會的組織者,同時也是在同學當中比較有威望,混的不錯的佼佼者,前來敬酒的人絡繹不絕。
倒是那王仁奎比較知趣,剛纔當聚會進入到互相敬酒的環節時,他卻不知躲去了哪裡。同學們到處尋他,卻不見人影。畢竟,他是昔日的班主任,在座的每位同學,按照一般流程,幾乎都要過來向他敬酒。但人不見了,他們只能拿黃星開刀。
然而作爲組織者,黃星當然不能走。
他一走,同學們的熱情就會受到一些影響,甚至會引發虎頭蛇尾的局面。
儘管黃星使出了十八般武藝,不懈地用各種方式替自己解酒圍,但是這一撥一撥的同學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他自然也是喝了不少。
轉眼之間,已是晚上十點鐘。
已經頗有醉意的黃星,卻也沉浸在這種同學友誼的氛圍之中,無法自拔。
吳倩倩跑到衛生間吐了又回,回了又喝,喝了又去吐。如此周而復始,終於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小睡了過去。
黃星給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這時候王仁奎也匆匆地趕了回來,想必此時此刻,他是現場最清醒的一位了。
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喝了不少,或者與昔日要好的同學侃侃而談,或者一桌人聚在一起,玩兒起了小遊戲。甚至還有幾個久經酒場的同學,開始地動山搖地划拳猜拳,好不熱鬧。
有零星尚未熟醉的同學,過來向王仁奎敬酒,王仁奎應付有餘,泰然飲之。
這的確是一隻酒場上的老滑頭,剛纔敬酒之氣剛盛時,他避開了風頭。待聚會接近尾聲,他卻又冒出來裝英雄來了。
還有位叫程濤的同學,醉熏熏地湊過來,拍了拍黃星的肩膀,說道:黃大總,你有錢,你乾脆好事做到底,這麼多年沒見了,同學們,你請大家去唱歌怎麼樣?
‘唱歌?’黃星苦笑:縣城裡有能容納一百人同時唱歌的地方嗎?
程濤嘻嘻地道:去濟南唄。找個大KTV。
黃星道:讓一羣醉鬼開着車去濟南,你覺得安全嗎?
程濤道:反正你有錢,找幾個大巴唄。
黃星有些無語,說道:行了程濤,別折騰了,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家裡人牽掛着,適可爲止吧。已經很盡興了。
程濤有些不悅地說道:用班主任的話來說,你這可是爲富不仁。怎麼,請大家唱個歌,就這麼難嗎?
‘不難。’黃星強調道:改天等清醒了,怎麼唱都不行。如果你們有時間了,去濟南,我包一個大會所,咱們唱個痛快。但今天,不合適。
程濤伸出一根手指: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可真去。他們不去,我去。你是土豪,不宰土豪宰誰?
黃星有些無語地道:好。等你。
程濤得意地離開了。
王仁奎這才鄭重地跟黃星碰了碰杯,說道:你看,都喝成這樣了。還宰土豪來了。哈哈,我這幫學生,真有趣啊。
黃星點了點頭:都高興,高興。
王仁奎環視了一圈兒,說道:剩下多少酒?
黃星見牆角處還堆了幾箱白酒,說道:還剩好幾箱呢。
王仁奎‘噢’了一聲,說道:那什麼……這酒啊,你帶着也不方便,這樣,我家離這兒很近,先存我那兒,等以後同學聚會,再用。
這不是明擺着趁火打劫嗎?
但是他這趁火打劫,還貫上了一個很好的名義,那就是爲了明年的聚會。
等明年聚會時,恐怕這幾箱酒,早就生態循環了好幾遭了吧?
這班主任,簡直是財迷到家了!
但黃星又實在不好拒絕,於是點了點頭:行,那行。那王校長受累了,一會兒我開車送您家去。
王仁奎點了點頭,站起身,又環視了一圈兒後,對黃星說道:還有,把各個桌上的煙,都收一收。都喝多了,別讓酒水菜湯子給浸了,浪費。
黃星心想,你這哪是擔心浪費啊,這明明就是想把剩下的香菸全部據爲己有。黃星想了想,推辭道:這……這等會兒吧。你看,同學們都還盡興呢,過去收煙,好像是趕大家走似的。
‘也是,也對。’王仁奎略顯尷尬地坐了下來。
這時候,吳倩倩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瞧了瞧,緩緩地恢復起了一些精神。
她的眼睛有些紅,酒精的作用,促使她身體晃了一下。
王仁奎一把將她扶住,連忙說道:亞雯,小心點兒小心點兒。
但就在這時候,幾個身穿警察制服的工作人員,卻突然從外面匆匆地走了進來。
黃星擡頭一瞧,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麼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