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想起了孟竹的表情,想起了他的笑容,那個喝酒特別猛的大漢,那個不言不語,卻心思細膩的孟竹,此時他就躺在我的懷裡,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沒有。
我突然發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讓我發不出來一點聲音,我忘記了我是否流淚,因爲感覺不到順着我的臉頰流下來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孟竹躺在我的臂彎,嘴角還溢出了鮮血,他就那樣靜靜的躺着,直到最後一刻,他還是看向了秦沐天的方向,到死,他在還擔心着自己的兄弟。
我想那個時候我哭了,在之後的日子裡我也那樣想,因爲沙啞的喉嚨和紅腫的眼睛,都證明那天我哭泣了,可爲什麼,當時的我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呢。
直到天色一下子暗的像是極夜,周圍的人慢慢散去的時候,當雨越下越大,我就快支撐不住我的身體的時候。
付豪來了。
Wωω ▪ттkan ▪C○
他穿着風衣,他望着我的身影,臉上出奇的平靜,然後他蹲了下來,坐在我的身邊,然後將孟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這個時候才擡起頭,好多人。我這樣想,滿滿的一條街,都是人,那一個個黑色雨傘將是鏈接起來的天棚一樣,我睜不開眼睛。也沒有力氣,於是靠在那個意境是廢墟一樣的汽車車身上。
“竹子啊。”付豪嘆息一聲,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香菸,只是剛拿出來,就被漫天的大雨打的支離破碎。
付豪笑了,從煙盒裡面又拿出來一根,又是支離破碎。
付豪笑了笑,只是這次眼淚從他的眼角里出來了,我才發現,年紀輕輕的付豪,居然有那麼一點魚尾紋。
他衝着旁邊的關威笑道:“快點打傘,我告訴你,孟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我這個比他小十歲的老大給他上一根菸。”
關威沒忍住,眼淚瞬間掉了下來,他張了張嘴巴,強忍着從身後小弟那裡拿過來傘,舉在我們的頭頂上。
付豪把自己的風衣脫了下來,蓋在孟竹的身上,然後把煙放在孟竹的嘴上,我的眼睛有點模糊,火苗在這雨中晃悠的掙扎,或者,是付豪在顫抖。
火光在孟竹的嘴裡,付豪笑了,笑着笑着,淚水流向了他的牙齒。
“哥給你點着了,你牛逼了。”付豪喃喃着,周圍安靜的要死,只有那淅淅瀝瀝的雨水敲打着每個人的心頭。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的站了起來。
“你幹什麼?”站在一旁的關威抓住我問道。
我失魂落魄:“天哥,還有段龍濱呢!”我有點慌張,突然想到了鄧文新的話,經過幾次我完全不在相信鄧文新會對我手下留情了,他已經變了,變得心狠手辣。
關威低下頭:“他們已經到醫院了,聽天由命吧。”
心裡咯噔一聲,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我現在的心情,我拼命的奔跑,直到跌倒在泥濘的雨水裡。
不知道是誰扶起了我,然後開過來一輛車,我直接坐上去,大腦裡一片空白。
醫院裡滿滿的都是人,周
圍的人都在看着我,看着我這個失魂落魄的人衝到了急救室。
藍瑜看見了我,被我樣子驚呆了,然後衝上來抱着我:“你怎麼了?陳楓!你身上怎麼都是血!你別嚇我!……”
我搖搖頭:“段龍濱呢!還有天哥呢?!”
藍瑜拼命的搖頭,帶着哭腔:“你快點讓大夫看看吧,你別這樣,我好害怕。”
這個時候,一個大夫走了出來,滿臉的汗水,沉吟着:“哪位是患者家屬?”
我馬上衝了過去:“我是!怎麼了?”
大夫奇怪的看着我:“以爲失血過多,一個後背中了槍傷,恐怕……”
嗡!我腦袋一陣轟鳴聲,接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感覺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氣,直到我醒來的時候,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紗布,還是一片茫然。
我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竟然吐不出來一個字來。
“你別動。”藍瑜按住我,然後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想着,內心一頓痛楚。
……
秦沐天失血過多,還是昏迷之中,而段龍濱,醫生說後背的槍傷很嚴重,子彈已經取了出來,但是很有可能留下後遺症,嚴重的話,還有可能落下殘疾。
我聽着藍瑜說這些的時候,心裡反而異常的平靜,突然非常的後悔,爲什麼要對付凌峰趕盡殺絕,這一切,是那麼的不值。
2012年12月16日,從那次下完雨之後,天氣一下子變得特別冷,這讓所有人方醒,冬天了。
我只在醫院裡面待一天,三天之後,秦沐天已經醒了過來,我們都沒有提孟竹的事情,但是,似乎秦沐天也不想提,兩眼無神的樣子。
楊廣來醫院看過我一次,誰都沒有想到,鄧文新會來這麼一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只是苦笑,誰想的到呢。
突然一下子不知道怎麼面對。
楊廣走後,唯一讓我欣慰的是,段龍濱也醒了過來,只是全身都不能動彈,韓梅每天都在他的身邊守着。
我看着面色慘白的段龍濱,緊緊的握着他的雙手:“是哥害了你了。”
段龍濱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緊緊握着我手,讓我詫異,都受傷了,居然還這麼大的手勁。
也就是在那一天,韓梅到我的辦公室找我,說想回家。
我當然明白,他是想帶段龍濱一起走的我。
韓梅咬着嘴脣:“楓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我真的不想讓他涉險了,他根本就不是這條路上的人,他混不了的。我想帶他走,至少,我不能讓他變成殘疾。”
我基本毫不猶豫的答應他:“醫生已經說了,國外的技術可能解決,也好,你帶他走吧。”
說着,我拿出一張卡:“這裡邊有五十萬,你先拿着吧,我也不給你拿多了,你家裡根本不缺錢。”
韓梅點了點頭,推辭着說不要。我急眼了:“路上不也要用麼!做飛機不花錢嗎?”
知道卻不過我,韓梅也只好收下我的錢。
我苦笑着,就這些,能彌補我的錯誤麼。
龔天找到了我,對着我二話沒說就是一頓罵,說我玩的過火了,我也沒說什麼,發完脾氣的龔天指着我的腦袋:“以後別讓我給你擦屁股!”
我笑了笑,龔天不敢讓我垮了的,我垮了,對經濟區一點好處都沒有的。
雖然這次沒有我什麼事情,公安局還是對經濟區多加關照的,整個經濟區每天都在嚴打,甚至大街上都隨處可見警察在呼嘯。沒當我聽見這樣的警笛聲,就知道,不知道又是誰家的場子倒黴了。
整個經濟區的場子一下子安靜的不得了,我甚至都不用安排看場子的人了,公安局完全成了看場子的了,每天都來,根本就沒有人敢鬧事,但是這也嚴重影響了我們的生意,無所謂了。
只有豪傑沒有什麼事情,陳少陽倒是來了一次,例行公事,順便言語諷刺而已。
猶豫嚴打,付豪一些人全部都躲了起來,段龍濱和孟竹在醫院裡面,天天警察守着,已經立案了,但是我知道,這件事情用不了多久就會不了了之的。
17日,段龍濱微微有些好轉的時候,韓梅就已經和他父親聯繫上了,居然這麼講的我也不知道,但是韓梅的父親聽說自己離家出走的女兒要回來,高興的不得了是肯定的。
就這樣,段龍濱被送到Q市,乘坐飛機飛往BJ。
段龍濱走的時候,是我親自開車送到了Q市,記得在車上我說了許多,段龍濱則始終在沉默着,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想走,就像他捨不得這片海洋。
我忘記了那天段龍濱僅說的幾句話是什麼了,但是我知道他上飛機錢的那句:“我會回來的。”
我記憶深刻。
還有他衝着猴子和吳凡幾個人的話:“等哥回來,在一起打江山。”
我想笑,屁江山,但是卻說不出來話。
聖誕節的時候,鳳凰找到了我,就在我的辦公室,他安排人在我的辦公室裡面掛起了聖誕樹。
我靠在落地窗前,看着鳳凰:“忘了告訴你了,我討厭聖誕樹的。”
鳳凰被我沙啞的嗓子嚇了一跳:“你的嗓子怎麼了?”
我搖搖頭:“燒了,不知道怎麼搞得,醫生說就算以後也不一定好利索了。”
鳳凰笑了笑:“沒事,有男人味了。”
我笑了笑:“你就要走了麼?”我記得她說過,這次事情之後,無論結果如何,都會離開的,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想起來,竟然對鳳凰有點不捨,可能是習慣了這個大姐對我關懷和照顧一樣,一時間還難以接受。
“恩!”鳳凰點了點頭:“不想再這裡過年了,每次過年都要去姐姐家,你知道我討厭那裡的。跟你過完聖誕節吧,我就走了。”
“去哪裡?”
“漫遊世界!”
……
今年的聖誕節格外的熱鬧,尤其是經濟區這裡,海灘上到處都是情侶或者一家人,他們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三五成羣。
聖誕樹,還有豪傑的人,猴子他們不敢寂寞,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平安夜的時候通宵打撲克,輸了的人,也就是姚傑,在沙灘上扮演聖誕老人給大家發獎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