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海港城領主之子今日....”報童的聲音穿過各個大街小巷,逐漸消逝在了雨裡。
雨水打過充滿泥濘石板路,轟鳴的雷聲就像是末日的戰鼓。海港城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過這種天氣了,在人們的記憶裡,只有德尼特朗的“巴別塔”纔會有這番景象。德尼特朗的巴別塔就像一個巨大的避雷針,每當疾風驟雨的時候,只要站在最頂端,雲層中的雷電就會與塔頂連成一條直線,就像是在迷霧裡翻滾着的藍龍。人們常說巴別塔是人世間的真理之塔,彙集着世界上所有的謊言與真相,是最靠近天界的地方。但是道姆卻不是這麼想的,這個小說家認爲巴別塔是德爾加的墓碑,就像是一隻朗基努斯之槍,將德爾加的整個命脈深深的扎穿了。
“暴風雨的來臨令這做城市惶恐不安,雷電交錯的雲層彷彿在咆哮着:是誰打攪了諸神的睡眠?”道姆在稿紙上寫着“只見紅色的熾天使從天而降,手握着誅神用的寶劍。他對着雷霆大吼着:你這助紂爲虐的小人,妄爲諸神。而今天我就要代表世人,將你的一切剷除殆盡!說完,熾天使大吼一聲,揮劍衝向....”
“道姆先生,又在寫作嗎?”女服務員端着盤子走了過來,在他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謝謝。”雖然對方打斷了自己的思緒,但是道姆依舊向對方表示感謝。
“寫了這麼多啊。”女服務員戳了戳道姆面前厚厚的一疊稿紙“我可以看看麼?”
“請便,榮幸至極。”道姆小抿了一口咖啡,繼續在稿紙上奮筆疾書。
小小的咖啡館此時就他們兩個人,這個面容姣好的女服務生既是老闆又是服務生。而道姆是一個生活拮据的小說家,說是作家,倒不如說是一個失敗的記者——道姆的生活已經拮据到買不起一臺打字用的電腦,所以他只能靠筆和紙來創造自己的故事。他之前的工作是幫人寫廣告詞和宣發文章,採訪的路費都要自己出。可是微薄的稿費根本維持不了生活,爲了堅持自己的夢想,道姆咬咬牙搬出了廉價公寓,住進了這家咖啡館隔壁的地下室裡。那間小屋子陰冷潮溼,除了睡覺道姆從來不回去。白天他就在這家咖啡館裡寫稿,餓了就點份三明治吃。一來二去就和這家店的老闆娘認識了。
三色堇咖啡館稱的上是業界的良心,女老闆艾瑪是個熱心年輕女孩。大學畢業後她就拿着積蓄在下城區開了一家咖啡館,沒有人知道她爲何要這麼做,而她本人的回答是這一切都是她的興趣愛好罷了。不管怎麼說,艾瑪是下城區的福音。每天早上人們不僅能品嚐到熱騰騰的咖啡和烤的剛剛好的麪包,還可以欣賞到艾瑪甜美的笑容。
“那一道道閃電如同狂暴的古蛇,從塔頂向外蔓延開來,不一會四周就燃起了通天大火。但熾天使毫不畏懼,手握着寶劍就衝向前去。他知道雷霆的弱點是什麼,雷霆只能通過導體來釋放自己的能量。他的目標是那座寶塔,刻滿銘文的方尖碑。他知道,只要推翻了那座高塔,就能結束僞神的暴政。”道姆繼續書寫道,窗外陰雨綿綿,顯的小咖啡館十分幽靜。
“刻滿銘文的方尖碑,你寫都是什麼東西啊。”艾瑪開玩笑的說“信不信我向政府舉報你啊,“知名記者在小說中夾帶私貨”明天就上報紙的頭條。”
“還沒出版呢..怎麼就算是夾帶私貨了...”道姆連忙捂住稿紙,臉也紅了起來“再說了,我也不是什麼知名記者...”
“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啊。”艾瑪朝着他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
道姆咳嗽了一聲,尷尬的喝了一杯咖啡。沒想到還沒嚥下去就嗆着了,口裡的咖啡如同噴泉般濺射在了稿紙上。要不是艾瑪眼疾手快,從別的檯面上抽出報紙來擋住,道姆一天的工程就白費了。
“你沒事吧?”艾瑪擔心的問。
“沒事...咳咳咳...我沒事....”道姆擦拭了臉上的咖啡,趕緊把沾滿咖啡的報紙從稿紙上拿了起來。可就在這時,他看見了報紙上的標題。
“《海港城領主之子喬伊李今日將被審判》...”他緩緩的念出這段標題,彷彿在吟誦什麼沉睡的魔咒。
“艾瑪!這份報紙是今天的嗎?”過了一會他忽然問道。
“是啊,這是今天剛送過來的報紙。”艾瑪此時拿了一個墩布過來。
“今天的報紙...”道姆思索了片刻,忽然離開了座位“嘿艾瑪!能借用一下你的自行車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那麼大的雨,你要去幹嘛?”艾瑪疑惑不解。
“去一趟高級法院,幫我收一下稿子!感謝!”說完這句,道姆就推開了店門,跑進了雨裡。
“塔臺491呼叫海港城,座標波普頓機場,申請降落。”
“波普頓機場允許降落,收到請回復。”
“收到。”飛行員隨即掛掉了通訊設備。
“這是你接送過最著名的罪犯了吧?”旁邊的飛行員笑着說道。
“喬伊將軍嗎?我們曾經是戰友。”主駕駛飛行員點燃了一根菸,按下了自動降落按鈕。
“戰友...你們曾經?”
“十年前的阿爾瑪內戰,他是我們的隊長。我負責開戰鬥機。”主駕駛噴出一口煙來“戰爭結束後他把我們這幫老兵全部安排進了軍事部,讓我們這幫人有了像樣的工作。所以我希望我認識的人都應該尊重他,而不是把他列爲罪犯。”
“是這樣啊....對不起...”副駕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沒事,不知者無罪。”飛船緩緩落地,兩人一併下了飛船。
“喬伊將軍。”主駕駛拉開後方的艙門,向機艙內佩戴手銬腳鐐的人敬禮。
“好久不見,金。”喬伊笑了笑。
“下飛船吧。”後方荷槍實彈的士兵提醒他們。
金知道喬伊經歷了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喬伊就會被帶出去審訊一遍,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單純的折磨他。他們會把喬伊丟盡一個滿是聚光燈的房間裡,每小時都會過來製造噪音,這些噪音讓喬伊無法入睡,將他折磨的身心疲憊。白天他還要提防那些尋釁滋事的獄友,在顛簸的飛機上根本沒有入睡的可能。他知道審判員是故意的,他們要讓喬伊李以最脆弱的狀態去迎接審判。
“一路上讓你受苦了,將軍。”走向警車的時候,金帶有歉意的說道。
“沒關係,這些都是審判員的小伎倆。”喬伊的眼睛裡佈滿血絲“我可是受過洗禮的人,我在地獄裡走過一遍。”他笑了笑,隨即鑽進了車裡。
高級法院離波普頓機場不算遠,即使在狹小的警車裡喬伊依然沒有休息的可能。似乎是亞歷山大要把折磨貫徹到底,司機故意挑了一條難走的路。不僅如此由於雨勢太大,這輛車在上坡的時候還會打滑。喬伊就像是被夾在兩片面包裡的肉片,不斷的被擠來擠去。
“疾風驟雨啊。”司機擰開了收音機“一會會有很多記者,你們兩個注意一下。”他提醒了後面兩個警衛。
警衛點頭表示瞭解。
就和司機說的一樣,當地最高法院門前人頭攢動。那些好事的記者不惜冒雨前來,就爲了收集眼下最大的八卦新聞。海港城領主兒子將要被審判,這勁爆程度不亞於皇家婚禮時候鄰國公主跑路。
“閃開一點!讓開!”警衛大吼道,雨水洗刷着衆人的面額,似乎將一種特殊的氣味沖淡了。
——
“老大,將軍已經進去了。”對講機彙報道。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