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恆道無意之中追隨着九重天力量的痕跡,肉身還呆在原來的位置,但神識卻已經穿過那股力量,進入到了九重天最上層之中。
那曾經在蓮子之中見到過的功德金蓮和簡陋茅屋便就在眼前,真真切切,他雖然是魂體,但也能夠真實的感受到這些事物的存在。
宇恆道有些心悸的看了看那茅草屋一眼,那茅屋雖然普通得不能太普通了,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但他卻不敢小覷,能夠在屋前栽種下功德金蓮這最終戰場本源的茅草屋,能夠輕視嗎?
屋門緊閉,他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拿不定主意,雖然他來到這最終戰場的本來目的便是要見神皇,但是到了這裡,卻又有些遲疑了,他不知道神皇到底在策劃着什麼,在他身上又有什麼後手。
他可不相信自己能夠這麼快進入到九重天最上層是偶然,這麼多人,甚至有身懷功德蓮子的啓王,最終卻只有他第一個進入到了這九重天最上層之中,豈能是偶然?
且他身懷的中央神朝至高神術也來得太過蹊蹺,乃是在寒潭之中偶然發現,因爲血晶而顯化出來,在此之前這等神訣竟是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實在奇怪。
“功德金蓮!”
因此他想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功德金蓮,想要看看能否從中看出一些痕跡,畢竟這金蓮乃是神皇的道種凝聚而成的大道之花,孕育着神皇的驚世力量,和神皇當有一絲聯繫。
他伸出了雙手,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要觸摸一下那朵搖曳綻放金輝的金蓮,卻不想看着真真切切的金蓮,手摸上去卻沒有任何的感覺,就像是面前的金蓮是不存在的一般。
“介於虛實之間,這種大道凝聚之物看來不是如今的我能夠觸碰的。”
宇恆道低聲喃喃道,他雙眼泛起了異光,道眼開啓,看向那朵金蓮。
只見金蓮之上縱橫着無數的絲線,繁複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千絲萬縷,僅僅只是驚鴻一蹩就讓宇恆道升起了一種眩暈之感,讓他不敢細細去看。
宇恆道眼神忽然一凝,只見這功德金蓮之上千絲萬縷的絲線之中存在着點點瑕疵,看起來純淨無暇,實則內裡已經被污穢感染了。
“這是九幽的力量?”
宇恆道皺起了眉頭,想起了當初的那副畫面,魔氣洶涌,有點點黑光污染了功德金蓮,沒想到如今已經禍根深種。
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只要有了這點點瑕疵,便不得圓滿,讓九重天正道力量不能與之抗衡,看來神皇千方百計,卻不能親自出手,弘揚功德正法,是出自這樣的原因,這些污穢在擴大,最終會讓功德金蓮毀於一旦,而九幽的力量會越來越強勁。
“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嗎?神皇降下蓮子似乎也已經於事無補,功德金蓮本源已經被壞,一枚蓮子又有什麼用處?”
宇恆道皺眉,知道這功德金蓮看似茂盛飽滿,實則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凋謝。
“看來只能進入那茅屋,看看其中到底留下了什麼了。”
宇恆道皺眉,從功德金蓮這裡得不到任何的線索,他的境界還沒有到,只能勉強一觀,發現不了更多的東西。
他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座平凡簡陋的茅草屋,目光漸漸堅定了下來。
他就是爲了這個而來,到了這個時候豈能退縮?
他要面見神皇,他有太多的疑惑要向神皇發問,天棄之體,天啓神術,煉獄界,伴生血晶等等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都太過蹊蹺,甚至他的身世都不清楚,只有神皇能夠爲他解答,他冥冥中有這樣的感受,一切的真相就在神皇的身上。
“踏踏。”
他一步步朝着茅草屋走去,這茅草屋初看平凡簡陋,與凡間貧農的房屋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越走近便越能感受到不凡,宇恆道道眼運轉,本應該能夠看出世間一切大道痕跡,窺得那冥冥之中存在的大道絲線。
但他如今運轉道眼,卻不能在這茅草屋上找到哪怕一絲大道的痕跡,沒有看到一絲的絲線,茅草屋還是茅草屋,它像是超脫了天地規則,又像是自成一個規則迴路,完滿如一。
這讓宇恆道想起了那朵看似圓滿的大道金蓮,那金蓮也是一派圓滿之象,卻能夠在他道眼的窺視之下顯露出諸多大道痕跡,這顯然是不正常的,恐怕是因爲污穢的感染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因此纔會讓金蓮顯露出了痕跡,不能在超脫。
他有了一些明悟,大道絲線並非掌控越多越強大,而是要在掌控之後,能夠一一斬斷,超脫出來,自成迴路,才能夠逍遙自在,成就大能手段。
因此這也讓他不敢再小覷面前的茅草屋,僅僅只是一間茅屋就有這等神異,這絕對是昔年神皇最後居住的地方,只是如今其中可還有神皇的遺蛻存在?
“若我猜測不錯,神皇應該就在其中,不論是肉身還是神識,總有一絲殘留,不然也不能運轉天地,佈下大局。”
宇恆道喃喃道,此時他已經來到了茅草屋的面前,這讓一向膽大淡定的他都不禁有些緊張了起來,手心都是汗,目中混雜着忐忑和興奮。
那可是無上神皇,當年坐鎮玉龍界,便有萬仙來朝,上界仙人到來都要執臣下之禮,何等威嚴,如何能不忐忑?神皇無所不知,與他身世有着莫大的聯繫,也許今日便能夠揭開一切謎團,這讓他如何不興奮?
宇恆道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將手緩緩的放在了那扇關着的茅草門上,輕輕用力。
“嗯?”
宇恆道皺眉,他如今的力量何其強大,但這一推之下,這門戶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一堵巨牆一般,渾然一體,根本推不開。
“神皇不易見,冊封十二金仙之後能夠面見神皇,這說明面見神皇至少要有磅礴功德之力,或者······”
宇恆道眼神一眯,腦中電光火石一閃,便明白了關隘。
“神皇的傳承之力。”
宇恆道低喝道,神尊術運轉,神尊像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功德金光凝聚,一面慈悲淡然,一面威嚴慈和。
“嗡!”
隨着神尊像的出現,整個九重天最上層似乎都產生了變化,那朵搖曳的金蓮發出了微光,似乎在歡呼,似乎在雀躍,生出一種親近之感。
這種親近之感便是宇恆道能夠借來功德本源的真相,因爲他和神皇一般,都修有天啓神術,本質上是一樣的!
面前的茅草屋終於也有了變化,像是蒙上了一層金輝,平凡的外表下透露出無比神聖之意,一間茅草屋,卻像是比世上最華貴的瓊樓玉宇還要尊貴。
這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真正的高貴不在於形體,不在於外表,而在於本身特質,摒棄形體之後凝練而出的“大道”,因此陋室有靈,勝過任何瓊樓玉宇。
“吱呀!”
只聽茅草屋門戶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在宇恆道運轉的神尊像推動下,終於緩緩的開啓了,露出了一絲縫隙,隨着宇恆道的繼續發力,這絲縫隙越變越大,越變越大,最後,終於能夠看到其中的景象。
看到茅草屋之中的景象,宇恆道臉色一變,露出了吃驚之色,漸漸變成了驚駭欲絕之色。
只見這茅草屋之中亦是無比的簡陋,沒有什麼傢俬存在,唯在茅草屋中心有着一個蒲團,散發着柔和的金色微光。
在這個蒲團之上,赫然盤膝坐着一箇中年人的身影,這中年人一身簡樸素袍,發冠高高束起,面露祥和之色,雙目緊閉,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從他的身上透出。
這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從他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威嚴,感受不到任何的驚天動地的氣魄。
然而真正讓宇恆道感覺到驚駭和不可思議的是,這個中年人的相貌,和他的父親宇風竟然有七分相似!
宇恆道面露驚駭,忍不住蹭蹭蹭的倒退了好幾步,雖然早就在心中有了一些猜測,知道自己有可能不是父親親生,父親和自己都另有來歷,但是怎麼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坐在自己面前這悄無聲息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的人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嗎?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這不應該是中央神皇的居所嗎?難道自己的父親就是中央神皇?
“不可能!”
宇恆道瞬間否定了這個猜測,中央神皇隕落在了無數歲月前,與魔帥同歸於盡,肉身和法則內宇宙融合化而成了這個九州戰場,兩者互相爭鬥了無數歲月,就算是神皇還有一線生機,也不可能抽身前往玉龍界,做了他十幾年的父親。
要是神皇真有那樣的能力,便不會隕落了,也不會被困在這茅草屋之中,以他的手段見識,只要神識還完整,能夠離開最終戰場,必然會有一萬種彷彿能夠復活,逆天歸來,哪裡還會有如今的諸多事情存在?
要知道到了神皇這等境界,靈肉合一,超脫壽元束縛,只要還有一滴血留存世間,生命印記未曾被消滅,便能夠安然復活!
“他是誰?我是誰?”
宇恆道低聲喃喃,目光迷茫,結局就是這樣的嗎?到了這九重天最上層,本想着能夠見到傳說之中的神皇,哪怕是一絲殘魂遺留也好,他便能夠從中問出一些東西。
但如今只剩下了一個死寂的驅殼,面前之人若真是神皇,也早就沒有了任何一點氣息存在,早就已經死絕,他早就應該想到,若是神皇真的有神魂殘留,憑藉這等高手的逆天手段早就復活歸來了。
本以爲這一次能夠解決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謎團了,卻不想又再次陷入了更深的迷沼之中。
自己到底是誰?自己的父親又是誰?那平凡、正直的父親究竟有着怎樣的來歷?
他深深的迷惑了,若是他猜測的不錯,當初的前往浩然書院一說必然是一個謊言,大體是因爲這浩然書院乃是玉龍界之中最難尋到的存在,因此父親纔會留下語言,說自己去了那裡。
那麼事實是如何?父親究竟去往了何方?又爲何不告而別?
宇恆道搖了搖頭,找不到任何的答案,看向了眼前靜坐的男子,低聲喃喃。
看着這與自己父親有七成相像的男子,宇恆道生出了一股溫馨之感,想來與父親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面了,對於父親的思念在這一刻猶如潮水一般涌來。
從小兩人相依爲命,父親正直剛毅,爲了心中正道敢於彈劾司馬世家,最終連累宇恆道逃離城都,來到了荒野,最終卻又放棄了自己的尊嚴和堅持,爲了宇恆道的一條出路,跪求司馬家執事,爲宇恆道求得了一條道引之路。
無論父親有着怎樣的秘密,又有着怎樣的目的,這一刻宇恆道心中只有溫馨存在。
“世上無可跪之人,但師父亦說過至親恩人排除在這不跪之外,無論是神皇,還是父親,都是我道途人生之中恩人,他們讓我超脫平凡,有機會一窺天地大道,當受我一拜。”
宇恆道忽然說道,在中年男子身前猛然跪下,心中百感交集,想起了自己的前塵往事,無論是父親也罷,還是神皇,都是他內心尊重之人,此時不再猶豫,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
“嗡!”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三個響頭完了之後,卻出現了莫名的變化,面前中年男子的身體之中散發着點點金光,天地之間的金光匯聚而來,逐漸在茅草屋之中匯聚而成了一個隧道。
宇恆道吃驚的看着這一切,只見從那金光隧道之中飛出了一枚晶瑩圓潤的寶珠虛影,逐漸在空中蠕動,漸漸化出了一個人形,乃是一箇中年男子的形狀。
“你終於還是來了。”
這中年男子看了宇恆道一眼,嘆息了一聲說道。
宇恆道震驚的看向這名男子,這名男子與面前的神皇有着七成相像,與他的父親,則是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