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礦長也傻眼了。
雖然他還沒有看到李天逸手機上的圖片,但是在某些方面,他是十分聰明的,尤其是現在這種關係到個人前途命運的時候,他已經從賈連慶和王正宵、高德坤等人的臉上表情、言辭上意識到,恐怕昨天晚上的事情李天逸沒有撒謊。
只是他心中很是好奇,按理說縣裡那邊應該把李天逸所住的酒店看得死死的啊,李天逸又是怎麼樣從酒店裡在那些盯梢的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離開的呢?
雖然心中疑惑,但是現在,面臨着縣委書記的直接質問,他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王書記,這個事情我也不清楚啊……我也是聽下面的人跟我彙報的?”
大難當頭,馬礦長也想要把自己的責任甩開,這麼嚴重的問題,誰也不想當背鍋俠啊。
朱雲成冷冷的掃視了現場衆人一眼,最終看向李天逸說道:“李天逸,你是這次事件調查組的組長,你說吧,接下來這事情該怎麼處理?”
李天逸道:“我建議,第一,立刻停止礦上的一切作業,查封一切檔案材料。
第二,立刻組織大量具備挖掘機技術的人員,對現場滑坡地段進行清理整頓。
第三,礦上必須要交代清楚昨天晚上挖掘出來的那些屍體和挖掘機機械現在都藏在哪裡了。
第四,依法依規進行追責,不管涉及到誰,一律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朱雲成點點頭:“好,這幾條意見都不錯,現在,請在場的各位配合一下,李天逸問道你們誰了,就請配合一下。至於說挖掘機司機,李天逸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給你帶過來了。”
說完,朱雲成衝着後面一臉中巴車揮了揮手,車門打開,十多名挖掘機司機從車上走了下來。
李天逸冷冷的看了王正宵和高德坤、馬礦長一眼,剛纔他們勒令所有挖掘機司機全都停止工作,現在,朱省長直接把挖掘機司機都給帶過來了,這絕對是一招狠辣的棋啊。
這個時候,就連賈連慶都有些傻眼了,他立刻意識到,從朱雲成趕到這邊的時間來看,恐怕今天早晨很早的時候就出發了,而且車隊裡還帶着挖掘機司機,這充分說明,他們肯定提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也就是說,李天逸很有可能提前就和朱省長取得了聯繫,今天這個現場,很有可能是李天逸早就設想好的,就等着朱省長到達現場直接清場呢。
這個李天逸實在是太有心機了。
此時此刻,賈連慶恨不得狠狠抽李天逸幾個大嘴巴,或者是把李天逸直接給打暈了。
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現在,他們能夠做得只有等待啊。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煎熬。
此刻,衆人全都看向了李天逸。在賈連慶等人看來,現在的李天逸頗有一些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或者是狐假虎威。
李天逸自然懂得借勢用勢的道理,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給朱雲成打電話求援了。
其實,朱雲成對於李天逸這次打得求援電話的看法是有着不同的理解。
首先,李天逸這個電話的的確確是求援電話,但是他相信,即便是李天逸不給他打電話,李天逸也絕對可以把這件事情做好。
而且從李天逸給自己打電話的意思來看,他已經找到了礦難瞞報的證據,但是呢,李天逸卻又在電話裡說,這次礦難事件性質及其嚴重,影響極其惡劣,如果只是李天逸一個人來處理的話,他力有未逮。
這種事情,對任何領導來說都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但是,往往棘手也意味着重要。
因此,作爲領導必須要重視。但同時,如果能夠及時解決,也就意味着政績。雖然這樣的政績沒有人想要。
正因爲如此,朱雲成過來了,而此刻,當他看到李天逸拿出的證據之後,他知道,這次的事情,李天逸做得非常出色。
此刻,朱雲成看着李天逸在現場縱橫捭闔,談笑間將賈連慶這些人逼到了絕路上,心中暗暗點頭。他之所以不打算親自出手來進行後續的動作,就是想要看看李天逸能不能把接下來的事情處理好。
李天逸也隱隱意識到朱雲成的想法,知道他有意考驗自己。
李天逸先安排挖掘機司機對滑坡現場進行清理,隨即直接對幾名紀委工作人員說道:“把馬礦長帶走吧。”
馬礦長頓時一愣:“李組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天逸笑着說道:“馬礦長,你是整個礦業公司的主要負責人,你認爲,礦業公司發生這麼嚴重的瞞報事件,你沒有責任嗎?先跟我們調查組走一趟吧,有些事情,我想需要你好好的交代一下。”
說完,李天逸大手一揮,紀委工作人員立刻走上前來,笑着說道:“馬礦長,請吧。”
隨後,馬礦長直接被帶到了省委調查團的車輛上。
關上車門之後,李天逸臉色一沉,目光盯着馬礦長說道:“馬礦長,說說吧,這次礦難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們要隱瞞不報?爲什麼要深夜清理?那些屍體和挖掘機都運到哪裡去了?”
馬礦長梗着脖子說道:“李組長,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我只是這裡的礦長,我是總管全面工作的。具體的工作是由下面的副礦長麼分管的。”
李天逸聽完之後微微一笑:“馬礦長,你這是太極推手啊。”
馬礦長同樣微微一笑:“李組長,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真的不是在推卸責任,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李天逸的臉色突然轉冷:“馬礦長,這麼說,你是什麼都不打算說了。”
馬礦長依然表情平靜:“我的確沒有什麼可說的啊。我是被下面的人給矇蔽了啊。”
“好,既然你這樣說的話,那麼我就按照你的思維方式來展開談話,那麼請問,你所說的下屬是哪位下屬?是哪位下屬告訴你礦難事件沒有死人?”李天逸追問道。
馬礦長沉默了一會兒:“是副礦長趙思新。”
李天逸點點頭:“好,劉壯,你去把劉壯請到另外一輛車上,好好跟他談談。”
劉壯點點頭,帶着兩人下了車,過了20多分鐘之後,他們把副礦長趙思新帶上了另外一輛汽車。
落座之後,劉壯直接冷冷的說道:“趙思新,知道找你做什麼嗎?”
趙思新搖搖頭:“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那好,我現在就明確的告訴你。”劉壯說着,直接在趙思新的對面坐下,語氣嚴肅的說道:“趙思新,你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趙思新表情平靜:“什麼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劉壯冷哼一聲說道:“就在剛纔,我們審訊馬礦長的時候,他親*代,說礦難瞞報事件是你一手主導的,你向他彙報的時候說礦難事件沒有任何傷亡,此事可是真的?”
“真的。這個倒是沒錯。”趙思新很肯定的說道。
劉壯一愣,他沒有想到,趙思新竟然真的會承認,這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爲什麼?”劉壯問道。
趙思新道:“其實很簡單,因爲我也是聽下面的人說得。”
“難道你沒有去核實嗎?”劉壯問道。
“沒有。下面的人難道還會騙我嗎?”趙思新反問道:“他們敢騙我嗎?”
劉壯聞言,眼睛眯縫了起來,這個趙思新很狡猾啊。他這明顯也是把責任往下推的節奏啊。
如果繼續按照他們的思路去走的話,那麼這個責任恐怕很難繼續追究下去了,即便是追究下去的話,最終的結果肯定也是小蝦米被抓出來,真正的幕後推手反而逍遙法外。
劉壯冷冷一笑,說道:“趙思新,有件事情我很有必要跟你講清楚,不管你說什麼,作爲分管的副礦長,你是整個礦難瞞報事件的主要責任人,所以,如果這次的事件結果肯定由你來承擔。”
趙思新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再說什麼。
接下來,不管劉壯問他什麼,他都沉默不語。
劉壯看得這種情況,嘆息一聲,把一名紀委工作人員喊下汽車,吩咐了一番之後,便讓對方離開了。
再次回到車上,劉壯坐在趙思新對面,沉默不語。
趙思新倒也樂見其成。
過了十多分鐘,劉壯突然開口說道:“趙思新,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就可以免受任何處罰?”
趙思新依然沉默不語。
劉壯道:“其實你這樣想我也可以理解,不過呢,我現在再次鄭重的提醒你一下,現在馬礦長已經把礦難瞞報事件的責任推到你的身上了,而現在你也承認了這次事情是你上報的,那麼不論你如何推脫,最終依然要由你來承擔責任。事件一旦定性,以這次事件的嚴重性,恐怕你的結局是十分悽慘的,我簡單的說一下吧,你至少坐牢不會少於5年以上。”
聽到要至少坐牢五年,趙思新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不過還是沉默不語。
“怎麼,還是想不通嗎?”劉壯問道。
趙思新依然沉默。
劉壯道:“趙思新,你想過你的父母、妻子和女兒嗎?一旦你坐牢了,你知道他們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嗎?你的女兒會被別的小朋友指責是犯罪分子的女兒,會受到別人的歧視,你的妻子找工作會成問題,你的父母也承受千夫所指,你的家庭生活將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