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煞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完全沒料到雲清竟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拿着個問題來反問他。
“公爵大人，我們自然有我們的理由。至於你們天華，就像虎煞所言，我好像看不到任何贏的希望。你們天華任何一座城池被攻破，那麼就會影響到全體。而對於傾巢而出的草原狼庭來說，攻破一兩座城池根本不在話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給虎煞解圍。
“還爲請教閣下是哪位？”
“在下伏波部落首領，尹奉空。”老者一臉倨傲的神色。
雲清點點頭，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的敲了敲。
“閣下聽到這響聲了麼？”
“當然。聽得很清楚。”
“很好。”說着，雲清拿起酒壺，倒滿了酒，然後又敲了敲：“現在呢？你可聽到響聲？”
“沒有，盛滿了酒當然沒什麼聲音了。公爵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尹奉空有些惱火，他覺得雲清這簡直就是在蔑視自己。
“閣下太急躁了。”雲清仰頭喝乾杯中的酒：“草原狼庭就像是這酒杯。當它實力雄厚，士氣滿溢的時候，叫的並不如何響。而當他折損嚴重，士氣低落的時候，反而色厲內荏的搞出各種動靜，把你們都給嚇得疑神疑鬼。”
“以草原狼庭當時的情況，能夠隨身攜帶三日糧食就已經不錯了。可是這一次他們卻遭遇到天華全面的堅壁清野政策。北方近千里範圍他們能夠找到的盡是空城和荒村，不會有一粒糧食留下。”
“敢問幾位，若是沒有後續支援，他們有什麼能力繼續南下侵襲？這是第一點。”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草原狼庭一旦南下因爲糧草問題受阻，那麼就面臨極其尷尬的窘況。要麼選擇撤退，要麼選擇原地等待後續補給。”
“但是無論哪個選擇，都等若是原本掌握的主動權讓給了我們天華。而我們則進可攻退可守，完全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此爲第二點。”
雲清打個呵欠，掃了一眼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的李嘯天，心中暗自冷笑：“喪失了主動權的草原狼庭軍隊到時候就會陷入完全的被動。我方派出的小股部隊完全可以靈活的在北方各地活動，狙擊他們的補給，襲擊他們的營地。不求勝利，只求擾敵。試問諸位，這種情形之下，他們憑什麼攻城？就憑那不知何時到達的補給？還是憑藉疲憊之軀，飢餓之身？此爲第三點。”
“另外，我們不僅僅是堅壁清野，而且還犁路爲田。更是大大阻礙了草原狼庭部隊南下的速度，甚至於他們的戰馬要過那些充滿了淤泥的地方都頗爲吃力。至於你們說草原狼庭傾巢而出，大軍千萬的人數優勢，在我看來現在根本已經成了笑話。”
“先不說這補給問題已經成了極大的拖累，這所謂的人數優勢在我們實行全面的堅壁清野之後根本已經是微乎其微。”
“主動放棄了北方千里山河，那些遷徙的百姓帶着家仇國恨，在最北方的城池幫助防守，軍民同仇敵愾，同心同德，這是我天華最堅固也是最強大的防禦。敢問在背井離鄉，前進受阻，補給乏力的情況下，那所謂的千萬大軍之中的老弱婦孺意志還會堅定麼？各個小部落還會爲了金狼王效死力麼？”
一羣的一番話讓席間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公爵大人，您不覺得您的想法太過想當然了麼？你們天華全面敗退，根本可以說已經亡國一小半了。如此大規模的敗局，如何還能讓軍隊保持戰鬥力？怕是你們的軍隊已經被嚇破了膽。一聽到草原狼庭來襲就已經望風而逃，如何還能戰鬥和反擊？”一個身着一身皮甲的魁梧大漢甕聲道。
雲清看着他，剛想說話，身旁的可兒戳了他一下。
雲清會意，他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看着對方：“這種問題也好意思問的出口？罷了，可兒，你來告訴他答案。”
可兒一雙美目露出堅毅的神色，她默默的拔出身上帶着的匕首，插在了桌上。
“面對亡國之難，破家之恨，無論是哪一個天華兒女都不會忍的下。如果說鐵狼族人舉族皆兵，老弱婦孺均可上陣，那麼我天華兒女也並非不如。面對國破家亡的危局，即便是我這一介弱女子，都有上陣殺敵之心，與敵偕亡之志。更何況我天華數百萬將士和億萬鏗鏘男兒？”
“真是笑話，你一個低賤的小小侍女又能如何？就算讓你上陣殺敵，你能殺的了誰？”
“我想閣下是小瞧了我天華的女子。”可兒淡然而笑：“我天華女皇陛下御駕親征，以少數兵力抵抗草原狼庭第一波最強勢的攻擊長達數月之久，其後更是雖敗不亂，安然撤回城中穩守。她所率兵力尚且不如敵人的十分之一。敢問換做是閣下，可曾做的到？”
“……”
可兒緊接着又道：“當年天華內亂之際，林家妍慧大小姐智計無雙，算無遺漏，一夜之下順水而下百餘於要地建立奇蹟之城，一手促成了反擊的最大轉折點。這等智慧，敢問閣下可能與之相提並論？”
“……”
“她們都是能讓男兒羞愧的女中豪傑，但只是提她們或許說明不了什麼。但我一介小小侍女，也敢在我家少爺危難之時，率軍迎擊東海公大軍。而當時我們只有數百私軍和幾百領民組成的雜牌軍。我想當時的情形在座的諸位此時大概也都知道了。敢問各位有誰能做到？”
“……”
“不消說我天華的女子，我天華男兒也是英雄輩出。夜凌霄夜將軍，震懾北疆多年，夜將軍威名在草原上可止小兒夜哭，我想這一單在座的諸位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猛山公之子，肖銘飛閣下。他原本只是一介人人鄙夷，只知玩樂的紈絝。但是在衆多貴族起兵反對陛下改革之時毅然起兵清剿。最有名的一戰乃是他分兵數路迎擊各方敵人，而自己卻只留下了五百名士兵。但他卻率領這五百名士兵大破敵軍五萬人。敢問在座諸位有誰敢說面對同樣的情況能取得勝利？”
“另外東西南北四大將軍雖然不能稱之爲帥才，卻無不是勇冠三軍的猛將，其中鎮北將軍令狐野之善守天下聞名。他坐鎮的城池從來都是敵人最難以攻破的城池。鎮西將軍方曉最爲善攻，曾經爲先帝攻城略地，一日之間連下五城。鎮東將軍最善野戰，三十年前曾經率五萬步兵與當時只不過是王子的圖巴令隆的精銳親兵對抗，那一戰圖巴令隆的三萬親兵損失殆盡。此事我想各位也都還記得吧？”
“至於說鎮南將軍魯雲最爲低調，或許各位並不知曉，但是我若提起一戰，各位應該會知道。當年奠定天華帝國之位的天河原之戰。此戰就是他在最前線臨陣指揮。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當年我家老太爺雲大帥給吸引了，卻忽略了這位魯將軍。但是我家老太爺曾經說過，魯將軍臨場應變之能，世所罕見。”
“至於一向坐鎮京師的奔雷軍將軍風向天和雷霆軍將領於雙和，雖然是近幾年剛剛提拔上來的年輕將領，但是他們卻無不是被先帝大加讚譽，而且也都是曾經在李清風老將軍麾下一步步依靠軍功一步步提升上來的。對於李清風老將軍我想各位應該更加熟悉，我天華東西南北四大將軍幾乎都是他舉薦的。李老將軍的識人之能，我想各位應該不會懷疑吧？”
“……”
衆人長久的沉默。
可兒所說的讓他們無從辯駁。
因爲這些都是事實，而且是大陸公認的事實。
雲清雖然見識非凡，眼光獨到，但是他所說的那些在座的只有極少數人能夠明白，絕大多數人根本看不透。
可是可兒就不同了，她說的這些可都是大陸聞名的人和事，讓他們不知如何去反駁。
只有雲清有些鬱悶，因爲可兒說了一圈，竟然沒有提自己。
“可兒，我呢？”雲清低聲問道。
可兒嘻嘻一笑，低聲道：“我家少爺連夜將軍都佩服，當然比他們都要厲害了。”
雲清覺得這話題還是趕緊轉移了好。
當初自己和月情柔聯手都被夜凌霄打成重傷，差點就掛了。那一戰還是慘敗。
至於說夜凌霄佩服自己，那他可真沒聽那個總是一臉嚴肅的傢伙說起過。
“盟主閣下，這次見我莫非只是想問我這些沒頭沒尾，毫無意義的問題麼？”雲清打破了沉默：“在我看來，這所有的問題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這次與草原狼庭的交戰，最多六個月後就可以見分曉。我敢說，到時候絕對是草原狼庭損失慘重而撤軍返回大草原。”
李嘯天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公爵大人說笑了。那些問題不過是這些朋友的一些疑問而已。至於請公爵大人前來，純粹只是想要結交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所說的，讓我派船送你們迴天華，此事我答應了。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公爵大人能夠答應。”
“盟主閣下請講。”
“希望公爵大人能夠在六個月後，來參加北海國的立國大典。”李嘯天道。
雲清聞言微愣，隨即哈哈大笑：“原來國王陛下早就算到了金狼王會敗。”
既然急着立國，卻早不立晚不立，偏偏在雲清預計的，草原狼庭堅持不下去六個月之後立國，可見李嘯天其實也看清楚了草原狼庭此次南下的失敗。
而能夠做出這種判斷，卻是讓雲清心裡對他升起了很強的警惕，因爲這必須是在能夠得到一些很明確的情報的情況下才可能做出的分析。這說明他在天華佈置了一道情報網，他的野心和觸角，早就伸到了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