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看着那老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怎麼看也看不出這老人是個武者,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中,雲清蹲在樹枝上有些犯難。
終於,雲清還是決定下來問問。
他縱身躍下,站在了冷若青剛纔所站的位置。
“老人家。”雲清看着仍舊在打鐵的老人:“我想拜託您幫我打一張弓和一些箭矢。”
老人頭也不擡的道:“哦,好的。只是老頭子我很少打製兵器。公子若是不嫌棄老頭子手藝粗糙,那老頭子也沒什麼好說的。”
雲清眼中滿含笑意:“是麼?那不知道老人家要什麼酬勞?”
“老頭子年紀大了,走不了太遠。也不能出山買東西,你要是有心,就給我買一些食物作爲酬勞吧。”老人回答。
看着老人均速而又穩定的敲打着夾着的金屬塊,雲清忽然笑了起來:“老人家,您糊弄得了那小魔女,可就別糊弄我了。”
“若是一般的老人家,怎麼會對我剛纔忽然從樹上躍下沒有任何反應。還在如此鎮定的打鐵?”雲清眼中滿含笑意:“而且老人家打鐵的速度如此均勻,看這情形已經持續許久了吧?若是普通人,早就該決定累了。但是您老的動作還是如此穩健有力。”
“小夥子,你搞錯了。老頭子我這是熟能生巧。至於說你從樹上跳下來,這根本沒有什麼吃驚的。來這裡的很多年輕獵人也會這麼做。”
“是麼?那姑且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麼老人家,您說您年紀大了走不了多遠,是腿腳不好麼?那麼是那條腿瘸了呢?”
“是右腿。”老者回答:“我這條右腿啊,是幾十年前……”
“行了老人家,別編故事了。”雲清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指了指老人身後的一串腳印:“右腿瘸了的人,腳印竟然左右深度一致,沒有絲毫拖行或者柺杖的痕跡。您老告訴我,是怎樣的瘸才能走出跟正常人一樣的腳印?您老糊弄那小魔女的時候,大概並沒有說腿腳不好吧?”
“只不過我剛纔那樣問您,爲了讓我相信,您就順着我的話往下說。結果呢,出問題了吧?”
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計,把那柄鐵錘輕輕的放在了石案上,他深深的看着雲清:“小夥子說笑了,我瘸的並不厲害,所以你纔看不出來。只是老頭子我年紀大了,體力不好,這才走不遠。”
“體力不好竟然能掄着這錘子打鐵這麼久?”雲清聞言大感好笑,這就叫做說的越多,錯的也就越多。
“……”
“哦?這鐵錘好重,那是有幾千斤……不對,恐怕更重,幾萬斤也有了吧?”雲清走上前去拿那鐵錘,卻不料第一下竟然沒拿動,知道他察覺不對增加了力量之後方纔拿起來。
“能拿這麼重的錘子,您老就別敷衍我了。”雲清一臉笑意的看着他:“老人家,還是別再裝模作樣了,我這裡有罈好酒,咱們邊喝邊聊如何?我是不會說什麼請您出山的。我只是對您感到很好奇。”
“唉……”老人深深的嘆了口氣:“遇到你這樣一個小子,實在是讓我感到頭疼。”
說着這句話,他那佝僂的背直了起來,渾濁的雙目漸漸變得清澈,透發着攝人心魄的神光。
“嘿嘿,您老果然是一個很厲害的強者。我竟然一點都看不透你的境界。”雲清見這老人終於放下僞裝,卻是吃了一驚。
“好了,把酒拿來,咱們喝個痛快。”老人伸出手來,手掌寬大,比雲清的手都要大上一半。
取出一罈酒,雲清拍開封泥,然後丟給了老者。
“好。”老者伸手一吸,那壇酒就牢牢地被他吸在了手上,然後仰頭咕咚咚就那樣管了起來。
“啊……好酒。”雲清目瞪口呆的看着這老者,他竟然就那樣連口氣都沒換,一罈酒直接就進了肚。
“還有沒有?好久沒喝這麼好的酒了。”老者哈哈大笑。
“老人家,剛纔那小魔女稱呼您姓許?”
老人搖了搖頭:“姓什麼老頭子我早就忘了。不過進山的獵戶和牧民都叫我鐵匠王。你就叫我王老頭吧。”
“好吧,王老先生,我想問知道,那小魔女爲什麼要來找您?”
雲清的話讓老人彷彿陷入了沉思,他順手接過雲清遞過去的一罈酒,仰天灌了一口:“唉,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天魔門的衣鉢傳人與我有一段淵源。算算年齡,大概是那小女孩的師祖吧。”
“……”雲清愕然的看着這老人,這麼說來,這老人豈不是至少都有一百多歲了?至於實力,怕是不會低於合一境。否則冷若青來找他也沒用。他也對付不了方戈威,更何況還是可能要修成奪天魔功的方戈威。
“這個……老人家,不知道您爲何在此隱居呢?以您的實力,幾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吧?”雲清感到有些奇怪。
“輸了。”老者聞言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唉,我就是那井底的青蛙。原本還以爲這個世界上,除了大宗師之外,也就只有我那個對手能跟我匹敵。卻不料竟然被一個比我們兩個年輕好多的小子給打的全無還手之力。從那之後,老頭子我就隱居起來,以打鐵爲生,希望能突破到大宗師的境界。”
雲清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個看上去很普通的老者。
按照這個說法,這修爲少說也該是俞家老祖宗那個境界吧?這還真是想不到,這月涼山中竟然還隱居着這樣一個老怪物。
“不過這麼多年了,我想那個小子早就成就大宗師了吧?”
“那老先生您呢?難道就真的打算一輩子在這裡隱居?”
“怎麼可能。我隱居是爲了突破。當年我和我那老對手敗給那小子之後,定下了一個約定。每隔三十年比試一次,但若是沒能突破成爲大宗師,那就再等下一個三十年。”
“三十年前我沒有突破,也就沒去。再過不久,就該是赴約的時候了。希望他們也都已經突破了。”老者語氣平淡的道。
但這平淡的話語卻是讓雲清聽得宛如晴天霹靂。
這豈不是說,這老者已經突破成爲大宗師了?自己眼前的這個老者,竟然是一個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