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魁經過這一事件之後,不敢再輕易搜查玉虎的東西,隨之改變策略,打算深入基層,親自下鄉蒐集第一手資料,以便更準確地對玉虎的實際收入進行一次徹底的評估。
這一天,玉虎剛走,趙魁隨後跟了出去。
玉虎騎車很快,老趙想要不被甩下,只有拼命蹬車才行。任他拼盡全力,也沒有跟出多遠,仍舊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老趙心裡納悶兒:“這小子下地幹活那他離我可差遠了,怎麼騎車我就追不上他呢?這他孃的可真是老牛追兔子————有勁兒使不上。”
眼見前面有一個村子,老趙心中合計:只要你小子到前面村裡收購酒瓶,我就不怕找不到你。想到這兒重新鼓起勇氣猛踩幾下進了村子。
不料,玉虎昨天剛在這個村裡收了一車,因此在經過這個村子時並沒有下車吆喝,而是徑直往前而去。
老趙在那個村裡轉了好幾個衚衕,也沒見到玉虎的影子。於是便停下車來思量對策:“這小子會到哪兒去呢?跟着跟着就跟丟了,我也真是無用,累了一身臭汗仍是追他不上,這可怎麼辦呀?”趙魁苦思瞑想,忽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我何苦總是跟在他的屁股後面瞎忙呢?我去廢品收購站的路上等他豈不省事兒?對就是這個主意。”如此一想便改變方向,調頭朝收購站點騎車而去。
每到一處他就向攤主打聽:有沒有一個個子不高的年輕小夥子來這裡交貨。因爲根據人熟好辦事兒的原則,一般情況下老主顧會得到更多的利益,所以,他估計玉虎很可能還去老地方交貨。由於收購站點衆多,他搞不清玉虎的交貨地點,問了幾處也都沒有見過他說的這個人,只好再去下一個站點打問。
將近中午,途徑一個村莊正行之間,忽聽遠處傳來一聲吆喝:“買啤酒瓶、罐頭瓶。”
老趙循聲望去,但見玉虎正在轉街吆喝,趙魁一見大喜過望,心裡說話:“這真是: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啊。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夫焉有不受之理?”
他怕被兒子發現,便蹲下來躲在牆角邊上裝做修車。單等玉虎靠近,冷不丁起身問道:“今天生意不錯吧?看來收穫還不小呢。”
玉虎被這次意外的相遇驚住了,萬沒料到他爹還會在半路上給他來這麼一招突然襲擊,不過,這小子意外歸意外,卻還能沉着應對:“唉!生意難做呀,一大早就出來了,到現在纔買了幾十個。”
“你先下車來歇歇腳吧,我看你也挺累的。”
玉虎正爲自己幾天前導演的那部鬧劇而沾沾自喜,由此也使父親不敢再輕舉妄動,於是他也就放鬆了警惕,幾天積攢下來也還存下了二三十塊錢,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欣喜之餘就把幾天來收入的帳本連同錢款全都帶在了身上,打算順便再買一個放音盒。不想今日卻被父親意外撞見,這小子擔心露出破綻,於是車子也沒下,車把一拐奔向一條小衚衕騎去,口中說道:“現在我是公務在身,沒有工夫陪人閒聊,我還要抓緊時間去收貨,不然今兒個可就完不成任務了。”
老趙一見兒子轉頭跑去,料定此中必有文章,於是上車就追。口中卻說:“你先等我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非常抱歉,現在對我來說只有掙錢纔是第一位的,如果賺不到錢,說什麼都是白搭,您有什麼話還是等我回家之後再說吧,否則誤了孩兒的公事,小人可擔當不起啊。”邊說邊領着父親串起了小衚衕。
老趙的騎技顯然比玉虎遜色多了,三拐兩拐,一時沒有掌握好平衡,一下子撞在了牆上。
玉虎見此情景,還在一旁說風涼話:“爹呀,您老人家還沒到七老八十,眼睛怎麼就花的這麼厲害?大瞪着兩眼楞往牆上撞,我看你還是下來車子推着走吧,不然,一會兒非把你摔在泥坑裡不可!”
老趙聽罷火冒三丈:“你小子要是有種兒你就別走,今天我打不好你!”
“我停不下來呀,你看我不蹬車它自己還走。”
“就你這兩下子在你爹面前臭顯擺個啥?待我抓住你了,看你還如何逞能!”
玉虎見父親從後面急急趕來,一打方向拐進一條泥濘小路,中間僅容一人走路,兩旁全是泥水。玉虎憑藉一身好車技極其輕鬆地騎了過去,回頭衝父親道:“事故多發地段,小心駕駛、減速慢行。”
趙魁的車子上沒有車閘,想要下車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硬着頭皮往前直衝。走到半路前輪一滑,老趙左右擺動車把,打算穩住車子:“我操,我操……。”
趙魁雖是盡力而爲,但仍舊沒有控制好重心,一下子摔倒在泥水之中弄了滿臉泥水。這下可把他氣壞了,破口大罵:“好你個狗孃養的鬼東西!你看老子都讓你耍弄成什麼樣子了?”
“我說老大人啊,你要這麼說,孩兒實在是覺得天大的冤枉,我又沒有讓你往泥窩裡騎,放着好道你不走,非要往那兒騎,這又怪得了哪個?要怪也只能怪你學技不精、騎手太差啦,你看看咱:只用一手扶把不是也穩穩當當過來了嗎?再者說了,事先我就告訴你:讓你下來推着車子,你就是不聽,逞強好勝、咎由自取。不怨自己臉兒麻,反怪鏡子質量差。自己摔到泥坑裡怨的了別人嗎?”
“你小子先別神氣,回到家裡,有你哭鼻子的時候!”趙魁說着話扶起車子打算回去。
“有本事你也神氣一個讓我看看。”
“你爹神氣起來,非把你嚇得尿褲子不可!咱們騎着毛驢看唱本————走着瞧!”
玉虎交貨後不敢輕易回家,試探性地在家門口走來走去,並有意提高嗓門兒,讓家裡人聽見。
工夫不大,老趙從屋裡出來,走到門口一見玉虎心中火起:“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呀?我以爲你死在外面一輩子也不回來了呢!”
“這是我的家,爲什麼不讓我回來?”
“有能耐你還跑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多大的本事。”
“我沒能耐,那你上午怎麼不把我抓住?”
“我那是讓着你呢,別以爲自己有多麼了不起。”
“那麼,你在路過衚衕時,不跟着我一起過去,偏要去泥坑裡找點便宜,莫非這也是你讓着我的?”
老趙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不由得惱羞成怒:“有膽量你回家來比試比試!”
“家裡地方太小,有能耐咱去村外找個寬敞的地方比劃比劃。”
“去哪兒還不是一樣?走到哪兒我也不會怕你。”父親邊說邊朝兒子逼近。
玉虎不敢怠慢,急忙上車扭頭就跑。
老趙在後猛追,眼看他的手臂就要挨着兒子的身體了,玉虎猛然一捏車閘,趙魁毫無防備,一下子撞在簍子上,疼的他是抱着大腿根唉喲連聲。玉虎乘機逃之夭夭。
自此,玉虎好幾天都不敢回家,餓了就下飯館,晚上躲在一處無人居住的閒屋裡將就一宿。白天照樣幹買賣。幾天下來倒也無拘無束、自由自在。趙魁再要用控制吃住的方法來要脅兒子,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很快這件事被自己家的幾位長輩知道了,於是,便過來進行調節。老趙本欲抓住兒子狠揍一頓,不成想此事驚動了趙氏族人,由於趙太公的介入,趙魁只好強壓怒火、委曲求全。當着叔叔的面一再保證對兒子可以情開一面、既往不咎。並讓玉龍幫着打聽兒子的下落:“你若見到他後叫他三日之內回家報到,超過五天再不見人,便和他脫離父子關係,永世不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