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仍然盯着冷以沫,幾秒之後,才撇開眼,孤冷的薄脣微微勾起淺淺的弧度:“哥,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真的???”夏澈震驚的睜大眼睛,很久才反應過來,激動的抱起冷以沫,興奮的大喊,“太好了太好了,我要當爸爸了!”
“傻瓜,快放我下來。”冷以沫輕笑着,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慌亂,心裡更是亂作一團,怎麼會這樣?爲什麼現在會懷上孩子?我現在的狀況,懷孕的話,孩子會健康嗎?
“哥,這個孩子不能要!!!”夏澤突然一句冷靜的話,打破了這個歡喜的氣氛。
冷以沫愕然看着夏澤,心,如墜入了無底深淵,睜得大大的眼中,有無盡的恐惶,眼淚像決堤的河岸不停在流,夏澤這句話,幾乎打碎了她所有的僥倖,她知道,夏澤這麼說,一定是因爲她沒得救了,否則,他不會如此殘忍如此果斷的說“這孩子不能要”!
因爲她的生命已經快到了盡頭,所以她才無法孕育這個孩子,老天爺真會捉弄人,既然已經決定要讓她死,爲什麼又要讓她死前嘗試一次喪子之痛?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夏澈渾身一震,驚愕的看着夏澤,激動的問:“爲什麼?爲什麼???”
“嫂嫂的身體狀態太差,如果要孩子,她很有可能……”
夏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冷以沫的眼神阻止,只是一秒的剎那,當夏澈看過來的時候,夏澤已經平靜的接着說,“會更加虛弱,落下很多後遺症。而且,孩子也不會健康。你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聽到這句話,夏澈徹底震住了,他的心情一下子從天上墜落地獄,複雜得無法言語,心就像被一根長滿毒刺的蔓藤緊緊束縛着,疼得窒息,可他不會表現出來,他是冷以沫唯一的依靠,他不能讓冷以沫更加無助。
“夏澤,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怎麼會這麼嚴重?”冷以沫驚慌失措的拉住夏澤的手,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一定要留下,就算是死,也要留下,她很想給夏澤一點暗示,讓她收回剛纔的話,可是夏澈就在旁邊盯着她,她已經沒有機會再向夏澤暗示什麼。
“你身體真的很虛弱,依現在的孕脈來看,你大概只懷孕了二週左右,一切,都還來得及。”
夏澤依然冷靜,像一個無情的醫生對一個毫無關係的病人說話,似乎,他早已看透了生死。
“不……”冷以沫癱軟的跌落在地毯上,絕望的落淚,“不可以,我不能打掉這個孩子,我要留下他,一定要留下。”
“澤,過來,我們去書房談。”夏澈轉身離開,他要完完全全知道所有隱情,一點都不要隱瞞,此時此刻,
夏澤起身,準備跟去,這時,冷以沫及時拉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了二個字:“求你!”
只是二個字,冷以沫知道,夏澤一定會明白,一定會。
夏澤的腳步頓了一下,輕輕抽出手,回頭看着冷以沫,用脣語問她:“確定?”
冷以沫不停點頭。
夏澤沒再說什麼,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
書房裡,夏澈心急如焚的問:“到底怎麼回事?她的身體狀況給我說清楚,她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是不是?”
“哥,你想多了。”夏澤坐在沙發上,淡淡迴應,“這只是很普遍的事情,一般夫妻想要生孩子,都會提前半年做準備,調養身體,穩定感情和情緒。而嫂嫂受孕的時候,精神狀態、心理因素、還有身體素質都是非常非常的差,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而且她身上的傷勢現在都沒完全好,身體又這麼虛弱,再懷孩子的話,只會弄得孩子嚴重營養不良,而她自己也有可能因此身體越來越差,到最後無力迴天。”
“這麼嚴重?沒有其它的原因嗎?”夏澈尖銳的盯着夏澤,“不要騙我!”
“我騙過你嗎?”夏澤微微皺眉,目光堅定,即便夏澈的目光可能洞悉一切,卻唯獨無法看出他和汐的心思,他們三兄妹,從來都不相上下。
夏澈盯着夏澤,許久,還是未曾從他眼中找出任何異樣,移開目光,他沉重的問:“那沫沫的身體爲什麼會這麼差?越來越差?”
“各方面原因都有吧,傷勢未愈,再加上心理上的問題,所以倒置病情越來越嚴重。”夏澤淡淡迴應。
“心理問題?”夏澈皺着眉,不解的看着夏澤,“我和她現在已經和好,她還有什麼心理問題?”
“哥,你真不瞭解女人。”夏澤淺淺一笑,語重心長的說,“冷以沫表面上看起來很絕情,其實是個善良的人,蕭冷對她有恩,現在幾乎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廢人,你以爲她不會傷心?
還有楚少熠,也曾經幫過她,就算跟她之間沒有情,也有義吧?現在楚氏家族被你整得快要垮掉,楚少熠又在醫院生死未明,她難道就不會有一點點難過?
楚少煌我就不說了,還有那個何慕凡,就算罪孽深重,也曾經與她有過兄妹之情吧?現在卻反目成仇。這麼多的事,難道你覺得冷以沫會一點都不在乎?
所謂心病還要心來醫,休身養病,三分治,七分養。如果她一直抱着這麼重的心理包袱,心情又怎麼能夠放開?身體又怎麼會好得起來?心病,是會害死人的。”
聽着這席話,夏澈愧疚的垂下了眼眸,喃喃自語:“虧我還一直以爲自己很寵愛她,原來,我給她的遠遠不夠。她在我面前裝作那麼堅強那麼勇敢,原來,只是不想讓我擔心。”
“哥,其實你已經爲她改變很多了。”夏澤微微一笑,由衷的說,“看到你們現在這麼恩愛,我突然覺得,原來愛情也不只是傷人的。也有美好的一面。如果你們真的能夠渡過劫難,永遠在一起,我也會考慮找個女人,嚐嚐愛的感覺。”
“那還真是鐵樹都要開花了。”夏澈取笑道,只是眼眸中,仍然帶着濃濃的傷感,他和沫沫的第一個孩子,難道真的不能留麼?
“只要用心,也許鐵樹也是能開花的。”夏澤垂下眼眸,脣邊依然銜着淡淡的淺笑,眼眸中卻有着似有若無的憂鬱,他希望,他能夠爲哥創造一個奇蹟。
“澤,我一下洗手間。”
“好。”
夏澤走進洗手間之後,用手機給龍翼發了個短信:“姑父,給澈打個電話,拖住他十分鐘。”
發完之後,很快,夏澤就從洗手間出來,對夏澈說:“哥,我去給嫂嫂開點藥,你一起去吧,安慰安慰她,她現在心情應該很差。”
“嗯。”夏澈點頭,兄弟倆剛準備離開,夏澈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聽電話,聽見龍翼的聲音,示意夏澤先離開,夏澤點了點頭,神色自然的離開了房間。
當房門關上,夏澤便快步來到冷以沫房間,將房關上。
冷以沫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的看着不明方向,毫無焦點,看到夏澤來,她如同見到救命稻草般拉着他的手,驚慌失措的問:“澤,幫幫我,我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的,幫幫我……”
夏澤微皺着眉,冷靜的說:“嫂嫂,我只有十分鐘時間,現在我問,你要真實回答。”
“嗯嗯!”冷以沫不停點頭。
“是不是因爲那對黑色羽翼被大哥折斷之後,開始每夜劇痛?發生異常狀態?”夏澤幽深的盯着她,直截了當的問。
冷以沫怔了一下,夏澤不愧爲聖人,真的什麼都瞞不過他,她痛苦的垂下眼眸,重重點頭。
“現在,突出的青色筋脈延伸到了哪裡?”夏澤再問,語氣更加凝重。
冷以沫緩緩擡起微顫的手,指着自己的肩膀,她的心,如同被一根鋼鐵提到心口,夏澤的每一個問題,都問得一針見血,一個比一個犀利,一個比一個殘忍,也許到了最後一個問題,生死,就顯而易見!
“把手伸出來。”夏澤命令。
冷以沫將手指給夏澤,夏澤掐破了她的中指,擠出一泓血液,用自己的手粘起,放入嘴裡,仔細嘗試,隨即,他的眉頭皺得更緊,沉默了好幾秒,才擡起眼眸,對冷以沫命令:“脫掉上衣,我看一下你的脊背!”
冷以沫震住了,猶豫不決,除了澈,還沒有其它男人看過她的身體。
“快點。”夏澤低聲命令,“沒時間了。”
冷以沫凝着眉,咬着下脣,背向夏澤,解開了上衣,將後背露給他,夏澤看到脊背上的傷口,還有那若隱若現的筋脈,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息,長嘆道:“行了,穿上吧。”
冷以沫穿好衣服,轉身看着夏澤:“說吧,我能承受。”
夏澤看着冷以沫,欲言又止,猶豫許久,才悲痛的說:“那對羽翼是你的命脈,一旦被折斷,如同心臟破損,已經沒得救了!”
聽到這句話,冷以沫只覺得自己墜入了萬丈深淵,摔得粉骨碎身,眼淚絕望的滑下,她癱軟倒下,閉上眼睛,咬着下脣,想哭,卻哭不出聲響。
“也不要太絕望,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會有希望。”夏澤彎下腰,低聲安慰,“我會給你開一些藥,能夠延緩筋脈的擴散,你只要每天按量服用,就能控制病情延續,在這期間,我會想盡一切辦法,研究出救你的解藥。
可是,這個孩子,真的不能要,你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再加上病情的摧殘,根本無力再孕育胎兒,如果非要強行留下,你會讓身體更快的衰退,也許靠着堅強的意志能夠勉強拖到生下孩子,可是那樣,孩子生下來也不一樣會健康,而且,孩子降生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這些話,如此殘酷,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捅在冷以沫心上,令她痛不欲生……
可是同時,她心裡也升起了一絲僥倖,是啊,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澤不是說嘛?也許意志堅強,還是能夠拖到生下孩子的,就算孩子生下來不健康也沒有關係,澤這麼厲害,他一定會治好孩子的。
我救愈的希望如此渺茫,還不如將活着的機會留給孩子,讓我們母子一起賭一把,也許老天爺會眷顧我們,讓我的孩子平安出生。
“你要理智一些,現在孩子還沒成形,就算打掉,也沒有關係,這個世上有多少人做過這種事情?只要把你的命保住,以後還有大把的機會再懷孕。你和哥那麼年輕,一切都是皆有可能的!”
夏澤似乎看出了冷以沫的心思,凝着眉,語重心深的勸解,“而且,就算你一味偏執,不肯打掉,哥也不會同意的。他好不容易跟你重歸於好,你應該給他機會,跟他一起白頭到老,不要固執!”
“我知道了,我明白,你放心吧!”冷以沫擡起頭,脣邊勾起悽美的淺笑,“也許這就是天意。”
就在這時,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夏澤和冷以沫立即收回思緒,冷以沫從地上站起來,坐到沙發上,這時,門也被打開了,夏澈拿着通訊器走進來,對冷以沫說:“姑父和姑姑要跟你講話!”
冷以沫喜出望外,接過通訊器,轉過身,又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乾爹,乾媽!”
“沫沫……”電話那頭,夏雪愧疚和憐惜的哽咽聲音傳來,“沫沫,我恨死你乾爹了,一直把你的事瞞到現在。我更恨死小澈澈了,居然那麼狠的傷害你,我剛纔把他狠狠訓了一頓,他答應我了,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
我聽說了你們的事,沫沫,我可憐的沫沫,你聽乾媽說,乾媽也是女人,也是母親,乾媽太瞭解你此刻的感受,沒有哪個做母親的願意失去自己的孩子,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如果執意留下,只會讓你和孩子都有危險,都不健康,所以……”
說到這裡,夏雪已經泣不成聲,無法再說下去,冷以沫也是不停的哭。
電話被人搶走,那邊傳來夏雪氣惱的帶着哭腔的怒罵,然後傳來龍翼的聲音,雖然相對而言比較平靜,卻依然帶着濃郁的傷感,龍翼的話比較簡潔,只有一句:“沫沫,聽乾爹的話,把孩子打掉吧!”
冷以沫緊緊閉上眼睛,捂着嘴,哭得顫抖,夏澈從身後環抱着她,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憐惜的親吻她的額頭,聲線沙啞的說:“對不起,沫沫,原諒我的自私,我不想失去你。”
……
許久之後,冷以沫的情緒才略微平靜下來,她在電話裡,答應了龍翼和夏雪的建議,掛斷電話之後,她顯得異常的平靜,疲憊不堪的躺在牀上,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想休息。
夏澤將一個純銀的小箱子拿過來,給夏澈說:“哥,這裡面的藥非常珍貴,每天晚上臨睡之前,給嫂嫂服下一隻。暫時這裡只有一個月的量,我會盡快煉製出更多藥物。這些藥是幫忙嫂嫂調養身體的,希望早點把她的病治好,其它事情,以後慢慢再說。”
夏澤說得很認真,一點都看不出是在撒謊,但冷以沫知道,這些藥,其實就是幫她延緩筋脈擴散的,夏澤直接交給夏澈,夏澈更加不會懷疑。
“嗯。”夏澈點了點頭,將藥物小心謹慎的放好。
“我先出去了。晚安。”
夏澤走後,夏澈在牀邊靜靜站着,靜靜凝視着冷以沫,一聲不吭。
冷以沫知道,他的心跟她一樣難受,只是,他不想過於表露出來,她很想安慰他一句,可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已經在心裡做出一個決定,就算是死,也要把孩子生下來,但是,如果要留下這個孩子,她就必須離開夏澈,因爲夏澈不會讓她這麼做。
所有人都不會讓她這麼做,他們不會讓她用自己的生命去堵一個未知的生命。
想着這些,她就心如刀割,淚如雨下。
……
這一夜,冷以沫都是背對着夏澈而睡,夏澈沒有勉強她,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從身後緊緊抱着她,她能夠感覺到他濃濃的傷感和心疼,也知道他跟她一樣一夜沒睡,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
第二天早晨,一夜沒睡的冷以沫感覺身後沒有絲毫動靜,她以爲夏澈已經睡着了,於是小心翼翼的轉身,看見夏澈茫然睜着眼睛,呆滯的看着天花板,發現冷以沫轉身,他慌亂的想要閉眼,卻還是被她看見。
“澈……”冷以沫的心,突然就痛了,她緊緊抱住夏澈,撲在在他胸膛,泣不成聲的說,“你不要這個樣子,你這樣,我會更傷心……”
“對不起,對不起……”夏澈緊閉雙眼,緊抱着冷以沫,聲音沙啞的說,“我不想讓你發現我的傷心,可是,你還是發現了。是我不好,一定是我這輩子做孽太多,老天爺要懲罰我,所以纔不讓我有孩子……”
“不會的,不會的。”冷以沫不停搖頭,“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相信我,一定會有的。”
“嗯,我深信!”
夏澈早就讓人將蕭冷從地下監獄搬出來,一直住在另一棟城堡裡治療身體。
從出事到現在,大概半個月時間,蕭冷的身體已經好轉許多,身體裡鑲嵌的機械部件全都被拆除,金鋼臂被摘取之後,他的右臂空蕩蕩的,但傷口已經差不多癒合,而胸前的傷勢也快要痊癒。
只是,他的右腿與右臉,是無法再修復了,夏澈給他換了一個黑色的鐵皮面具,遮住毀容的右臉,右腿失去了鋼鐵機械的襯托,走起路來有些跛,卻已經不再需要承受金屬機械的折磨,
蕭冷的記憶已經恢復,在那天受過刺激之後,腦海裡的神筋不斷在衝突,後來夏澈又讓人給他治療,現在,他完全想起了一切,重拾蕭冷的身份,而不是血剎。
這些天,蕭冷一直默默思念着冷以沫,希望能夠看到她,在他的意識中,他已經四年沒有見到她了,他非常想念她。
下午,夏澈帶冷以沫去探望蕭冷,房門打開,蕭冷看見他們,不由得震住,許久之後,當他反應過來,立即單膝跪地,向夏澈行禮:“太子!”
“蕭冷,我已經不再是太子,而是暗夜的尊王!”夏澈微微一笑,目光真誠的看着蕭冷,這真是一個單純而善良的男人,聽侍者說蕭冷一醒來就在問沫沫有沒有事,還一直讓沫沫不要怪太子,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四年前,不記得自己當血剎的歲月,只記得以前的那些事,就算面對愛爾島事件,他也沒有絲毫怨言,仍然對夏澈忠貞不渝,難怪沫沫對他如此有情有義。
“參見尊王!”蕭冷再次行禮。
“不要拜來拜去了。”冷以沫上前扶起蕭冷,看着他面目全非的臉龐,她眼中滿是心疼,傷感的說,“蕭冷,我好想你。”
“沫沫……”蕭冷慌亂的看向夏澈,擔心他會不悅,可是夏澈的神色卻仍然平靜,脣邊銜着淡淡的微笑,寵溺的看着冷以沫,溫柔的說,“你們慢慢聊,沫沫,我晚點來接你。”
“嗯。”冷以沫回頭,微笑點頭。
看着他們如此平靜而融洽的相處,蕭冷感到非常意外,冷以沫拉他坐下,跟他講這四年發生的一切,聽着這些驚心動魄的經過,蕭冷感到匪夷所思,他沒有想到這四年發生了這麼多事,冷以沫受到過那麼多傷害,而他,也曾經傷害過她。
後來,冷以沫將她生命垂危的事情也告訴了蕭冷,她放心的,她知道,夏澈不會派人監聽她與蕭冷的對話,現在的夏澈,已經不同了。
聽着這些殘酷的真相,蕭冷從震驚到惶恐,再到痛苦悲傷,再到絕望,再到沉默,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天爺將一個人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中,卻又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到最後,將他玩得奄奄一息的時候,再放過他,讓他獨自承受生命的無常,悲痛的結局。
何其殘忍。
談了整整二個小時,冷以沫感到有些疲憊了,她擡起手捂着額頭,輕笑道:“蕭冷,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做過很多很多壞事?否則,老天怎麼會如此殘忍的懲罰我?”
“沫沫,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蕭冷憐惜的看着冷以沫,冷以沫沒有對他隱瞞任何事,包括自己的想法,他們是最默契最深情的朋友,像親人一樣彼此信賴。
“我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冷以沫堅定不移的說,“我活下去的希望太渺茫,我要把機會留給孩子。”
“你已經決定了麼?”蕭冷幽深的看着她,滿眼的心疼。
“嗯,決定了。”冷以沫重重點頭,轉眸看着蕭冷,“蕭冷,你要幫我,我一個人撐不下去。”
說出這句話,她的眼淚就情不自禁流下來,隨即,她苦澀而自嘲的笑,“我是不是很自私?每次都要你幫我。”
“如果不能幫你,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蕭冷的眼眶溼潤了,伸出獨臂緊緊抱着冷以沫,悲傷的說,“沫沫,我可憐的沫沫,老天爺爲什麼要讓你承受這麼多傷害?爲什麼?”
“就讓懲罰來得再猛烈一些吧,老天爺把所有災難都降臨在我身上,那麼,我的孩子就能一生平安了!”冷以沫憧憬的微笑,她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從蕭冷那裡離開,已經是傍晚六點,夏澈來接冷以沫,一起到城堡塔頂看日落,夕陽西下,清風微涼,夏澈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兩人緊緊依偎着,眺望如血殘陽。
“沫沫,我安排一個月後做手術。”夏澈突然忐忑不安的說,他想在這種氣氛下宣佈這個消息,也許冷以沫比較容易接受,其實,他說出這句話,心如刀割。
“爲什麼要一個月後?”冷以沫顯得很平靜,提出這個問題,只是純粹因爲不解。
“暗醫說,要等胎盤長成一定的大小才能……”說到這裡,夏澈已經說不下去,他垂下頭,神色黯然。
“對不起。”冷以沫緊抱着他,輕聲安慰,“沒事的,以後,我們還會再有孩子。也許他來得不是時候,不要再想了,澈!”
“沫沫,我真希望時間能夠倒流,那麼,從十六歲那年,我就不會爲難你。我會好好愛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也是,如果能夠回頭,我一定緊緊抱着你,永遠都不要放手。”
“沒關係,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一定。”
這一刻,他們心中充滿着懊悔和遺憾,直到許多許多年以後,夏澈回想起這一幕,眼中有淚,淚中有更濃的懊悔,他後悔沒能早點發現冷以沫的生命在流失,沒有在當時緊緊抱住她,以致後來失去她,那樣傷,那麼痛。
這天晚飯的時候,冷以沫從電視新聞裡看到,楚少熠已經出院了,而何慕凡居然越獄了,這兩個消息,一喜一驚,令她心中微起漣漪,她希望楚少熠出院後能夠早點好起來,而何慕凡,還是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澈說得對,何慕凡不是會死心的人,不到最後,他都不會認輸。
他越獄之後,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不過,冷以沫不怕,因爲有夏澈在,誰也不能傷害她和孩子。
“多吃點,今天是諾諾親自下廚,要給她點面子,呵呵。”夏澈又給冷以沫碗中夾了些菜。
“諾諾的廚藝很好。”冷以沫由衷的讚歎。
“你喜歡就好,沫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夏諾坐在冷以沫對面的位置,與夏澤坐成一排,她看着冷以沫的時候,眼中有濃濃的憐惜與心疼,脣邊的微笑一如往常般溫柔。
“嗯。”冷以沫深深點頭。
“沫沫,這個,送給你。”夏諾將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到冷以沫面前。
“給我?”冷以沫有些意外,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個通體透亮的玉鐲子,一看就知道很珍貴。
夏諾感慨的說:“這個玉鐲子跟了我十年,從我九歲的時候就一直戴在身上,也許並不貴重,卻有一種莫名的踏實感,我外婆說,它能夠保人平安。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健康平安,身體早點恢復!”
“謝謝你!”冷以沫感動的看着夏諾。
“澈哥哥,幫沫沫戴上吧。”夏諾低聲提醒。
“好。”夏澈將鐲子戴在冷以沫手上,輕笑道,“我好像都沒有送過東西給你。”
“不是,你有送過。是這個!”冷以沫從身上拿出一把象牙梳,在夏澈面前得意的晃了晃,“記得嗎?你第一次幫我梳頭髮就是用的這把梳子,我一直戴在身上,這是我最珍貴的禮物!”
“傻瓜!”夏澈感動的抱着冷以沫,親吻她的額頭。
看着這一幕,夏諾心裡一陣酸楚,她從他們身上看到至死不渝的愛情,也看到對往事的追悔,如果他們能夠早點發現彼此這樣深愛,彼此之間少點傷害,也許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
所以,夏諾決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愛情,不能再猶豫徘徊,沉默了片刻,夏諾打破僵硬的氣氛,果斷而堅決的說:“澈哥哥,我決定去找少煌!”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震住了,片刻之後,夏澤垂下眼眸,繼續用餐,冷以沫的脣邊勾起欣慰的淺笑,夏澈點頭:“放心吧,我已經停止對楚氏家族的攻擊,也跟奧大馬交涉過此事,相信很快,奧大馬就會停止對他的通輯。”
“真的?太好了,謝謝澈哥哥。”夏諾欣喜若狂,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從楚家出事之後,她心裡擔憂,卻從未真正向夏澈求情,因爲她知道夏澈有自己的做事原則,也有自己的底線,他要做的,沒有人能夠阻止,他能寬恕的,不用她乞求,他也會寬恕。
現在,終於皆大歡喜,戰爭,似乎將要停止,一切,都會平靜下來。
“你應該有楚少煌的聯繫方式吧?自己跟他聯繫。”夏澈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喝酒。
“真沒辦法,什麼都逃不過澈哥哥的眼睛。”夏諾輕輕一笑,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給楚少煌打電話,“少煌,得到消息了嗎?澈哥哥已經收手了。並且同意我們在一起,你來綠野山莊接我吧!嗯,我等你!”
凌晨時分,楚少煌親自來綠野山莊接夏諾,這段時間,他都在自己的私人島嶼上渡過,雖然被通輯,但他仍然波瀾不驚,沒有絲毫慌亂,就算楚家根基動盪,也不至於太落魄,頂多就在富豪排行榜上掉幾個名次而已,必竟,楚家的影響不止是M國,還有全世界,所以,楚家不會真的完全垮掉。
對於楚少煌來說,夏澈的反擊早在四年前就應該實現,拖到現在,已經不易,他做過的事,犯過的罪,應該接受懲罰,承擔後果。再加上夏諾的原因,楚少煌對夏澈的反擊沒有任何回擊,爲了夏諾,他一直在暗處靜靜等着,等到夏澈適時收手。
楚少煌是對的,他沉著冷靜的處事方式,不僅贏得了夏諾的認同,也和夏澈化敵爲友。
兩個強者見面,不再針鋒相對,而是能爲同一個女人,不同一份感情,握一握手,一笑泯恩仇,這是最好的結果。
當楚少煌摟着夏諾離開時,夏諾忍不住欣喜的說:“我沒得沒錯吧?澈哥哥最終都會收手的。”
“嗯,你是對的,聽你的意見,沒有回擊是正確的選擇。以後我都聽你的,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不可以再逃掉了!”楚少煌脣邊的微笑極其寵溺,目光溫柔如水。
“可是,你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把我擄走,前幾天都把外公外婆嚇壞了。”夏諾壓低聲音責備。
“以後不會了,呵呵。”楚少煌將夏諾抱起,快步向直升機走去。
看着他們的背影,夏澈,夏澤,冷以沫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夏諾雖然沒有流着夏家的血液,但是受着夏家的教育長大,在充滿睿智和愛心的環境中耳濡目染,所以,她有着夏家人的聰慧,在最危機的時刻,是她的提議,讓楚少煌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讓楚氏和夏氏避免一場惡戰和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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