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神情自若地走進了洋樓,橙黃色的夕陽餘暉順着門縫漏進暗紅的地板上,她的身影被拉得斜長,緊隨而來的便是漂浮在四周的煙味。
商鬱雙腿交疊坐在客廳,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
黎俏走上前,側身靠着椅背,手指掃過他的肩頭,“幹嘛抽這麼多煙。”
男人放下長腿,把菸頭按在了菸灰缸裡,他沒看她,卻睇着擺放在茶几上的錦盒,沉聲問道:“翻譯文件看完了?”
黎俏心下一緊,同樣看向了茶几。
那隻錦盒的位置都沒有移動過,他大概是有所懷疑,纔會這樣問。
黎俏眉眼閃爍,如實道:“還沒有,就是想到一件事,所以去找商爸問問。”
“什麼事?”商鬱偏頭,微微仰身睨着她。
黎俏做足了心理準備,彎脣解釋,“文件說,當年抓捕過程裡,劫匪的車衝下了大橋,後來打撈屍體也沒找到那個孩子,所以我去問問,有沒有可能還活着。”
這些內容是縱情前看到的。
現在拿出來當藉口,倒也合情合理。
此時,男人沉鬱的神色漸漸柔和,拉着她用力一拽,就帶到了懷裡。
商鬱抱着她的力道很大,隱有失控的跡象。
黎俏安穩地坐在他腿上,也不掙扎,瞄了眼菸灰缸,手指爬上他的輪廓,輕聲哄道:“我去之前沒找到你,所以就自己過去了。”
男人的下顎墊在她的肩頭,有力的臂彎一言不發的摟緊了她。
黎俏挪了挪姿勢,言笑晏晏,以退爲進,“我還以爲你會過去找我。”
商鬱喉結滑動,低聲道:“吃了藥有沒有不舒服?”
他說着就捧起黎俏的臉,目光望進她的眼底,藏着一絲緊張。
黎俏搖頭,一臉輕鬆,“能有什麼不舒服?我又不是沒吃過你配的藥。”
男人薄脣微側,拇指摸着她的脣角,“以後不吃了。”
黎俏和他四目相對,挑了下眉梢,“吃藥很正常,你別瞎擔心。再說,我現在不想生孩子……”
商鬱打斷她的話,幽嘆着擁她入懷,“現在的確不是好時機。”
情動的時候沒有多少理智可言,一時念起,纔有了某些衝動。
而黎俏的顧慮也不無道理。
兩人安靜地相擁片刻,黎俏確定他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稍稍鬆了口氣。
轉眼,時間來到五點一刻。
前院來通報,梵閔禮和他的女兒已經到了。
蕭管家也轉告落雨,家主讓商鬱先去趟議事堂。
黎俏望着商鬱,對門外昂頭,“那你先過去,我一會直接去月齋堂。”
男人的掌心落在她頭頂揉了揉,“記得帶上手機。”
“知道了,快去吧。”
黎俏站在洋樓門口,目送着商鬱踏過拱橋的身影,不經意地笑了笑。
現在的狀態,還真的有種妻子送丈夫出門的即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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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俏看了一會,爾後睇着身畔的落雨,“進來說。”
客廳裡,落雨掏出緊急避孕藥,又轉述了一遍醫囑。
黎俏看了看藥盒的注意事項,往嘴裡送了一片,端起茶杯抿了口水,將藥盒還給了落雨,“處理掉吧,別被發現。”
落雨點了點頭,眼神警惕地掃視着窗外,隨即低聲道:“我查過了,今天下午老大配藥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接觸過他。”
黎俏毫無意外地抿了下嘴角,“連傭人也沒有?”
這和蕭夫人出事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落雨表情格外嚴肅,“的確沒有,我通過紅客的系統入侵了老宅各處的監控,抓藥、配藥、熬藥,全都是他親力親爲。”
果然詭異。
難怪蕭夫人會恨透了商鬱,她那般心性的女人,斷不會草率地下結論。
當年事發,也一定派人調查過。
可最後的真相,全都指向了商鬱。
黎俏回身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蓋,“老宅有沒有監控死角?”
落雨口吻艱澀地說道:“老宅各處角落全部在監控覆蓋範圍內。所有的後廚區域,煎藥的藥房,包括各個主子的私宅附近,都有監控點位。”
似是怕黎俏不信,她默了默,又補充,“就算是公共洗手間,門口長廊也有覆蓋。”
簡言之,在商氏老宅能見範圍內的活動區域,一切都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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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夫人當年那麼疼商鬱,要不是調查結果讓她心灰意冷繼而由愛生恨,或許他們母子倆也就不會走到今天。
如果是人爲,那麼商氏裡包藏禍心的人到底潛伏了多少年。
可若不是人爲,或許真的只是個意外?
畢竟,她和商鬱在私宅歡.愛只是一時興起,包括他沒使用安全措施,這種事誰能提前預料?
商鬱是什麼人?
冷漠敏銳到骨子裡的男人,真有人暗中接近動手腳,他會發現不了?
這麼多年他陷入自責,任由蕭夫人對他言語攻擊,無非是因爲……除了他,確實沒人碰過那些藥。
黎俏思考的時間太長,以至於頭腦愈發混沌,彷彿陷入了某種思想誤區。
暫時理不出頭緒,她揉了揉額角,看了眼時間便說道:“走吧,先去月齋堂。”
落雨其實比她更希望查到線索,哪怕是蛛絲馬跡也好。
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會傷害黎小姐,唯獨老大不會。
他用命護着的人,怎麼捨得傷她分毫?
而下午她又親眼看着黎俏隱忍着過敏的痛苦,第一時間遠離了老大的視線,那一幕落雨內心受了很大的觸動。
他們兩個人,平素不善表達,卻都竭力地用自己的方式愛着彼此。
這般眷侶,是誰要離間他們?!
……
月齋堂。
黎俏還沒靠近,就看到一個身影在傭人的陪伴下生態園四處閒逛。
距離雖遠,她看得很清楚,是那位梵副總,梵媚。
落雨說過她是梵閔禮最器重的女兒,慕氏拍賣行的副總。
黎俏淡淡地睃了她一眼,也沒想打招呼,走過廊下的石板路就進了月齋堂。
梵媚一回眸,恰好捕捉到她的背影,即便沒瞧見正臉,也能看出那是個非常年輕的姑娘。
商氏家主膝下並沒有女兒,那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