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人來將白水仙從牀上帶走,送往地下室裡。
言夏辰麻木地看着白水仙離開自己的視線,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彷彿丟失了什麼東西一樣。
他走到牀邊,輕輕地拂過白水仙剛剛躺過的地方,那裡還有些餘溫,是白水仙身上的溫度,那牀上分明還有着白水仙的味道,只是這個時候,白水仙又在承受着什麼呢?
言夏辰愣愣地看着空蕩蕩的牀,心中不知在想着什麼。
這些天來,他沉浸在白水仙給他編織的美夢之中,他沉溺其中,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很多時候,言夏辰都覺得已經回到了過去那段甜蜜的日子,黃晶晶時不時的搗亂,也只會讓言夏辰跟白水仙越靠越近。
於是,他開始耐着性子,聽白水仙說話,並且,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尊重她,愛護她。
雖然一切都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是,他確實也是在一點一點地改變。
爲了跟白水仙回到過去,他在努力着。
可是,卻依然感覺哪裡不對勁,像是怎麼也回不到過去一樣。
白水仙對他露出笑容,那笑容那麼的甜,那麼的美,那麼的無懈可擊,可是,他卻偏偏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直到他看到白水仙對方承俊露出了笑容,直到這樣一來,言夏辰才意識到一切的不自然和不對勁到底在哪裡。
對啊,那根本就不是真心實意的笑容,全是假的,全都是做給他看的。
言夏辰就是突然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纔會如此的憤怒,纔會失控將白水仙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然而,現在已經冷靜下來的他,依舊沒有辦法接受白水仙對他所有的欺騙和作假,只恨不得將白水仙的心挖出來,看看那裡面到底裝着什麼。
越想越憤怒,言夏辰感覺胸口一團火燃燒了起來,而且,那火越燒越旺,彷彿要將言夏辰給活活燒死。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走了進來,言夏辰一看,還是沈管家,他沒有說話,只是再次將目光鎖定了沈管家。
沈管家手裡拿着一個藥箱,裡面裝着的都是家常日用的一些藥物。
言夏辰望着沈管家,一臉審視的樣子,似乎很不理解沈管家的這個行爲。
“少爺,您的肩膀那裡流血了,我來替您處理一下吧。”沈管家的臉上一片平靜,絲毫沒有之前那麼激動地泛淚花的情緒了,他彷彿壓制了自己的一切情緒一樣。
他彷彿在說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一樣,天冷了,少爺記得加衣。
可是,偏偏那壓制的情緒,在被隱藏着的深處,是那樣的破濤洶涌,彷彿要將一切的平靜都衝破一樣。
言夏辰依舊沒有說話,但是,卻側着身子,像是已經換了一個舒服的姿態,等待着沈管家來給言夏辰處理傷口一樣。
沈管家上前,查看了一下言夏辰的傷口,然後,示意言夏辰將上衣脫了。
言夏辰將衣服脫了下來,扔在了地上,就那樣安靜地坐着。
於是,他從藥箱裡面拿出棉籤,沾上了少血的藥水,給言夏辰清理着傷口,然後把周邊的血跡都擦乾淨。
隨後,他又在言夏辰的傷口處,塗上了少許的藥膏,之後,便又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房間。
言夏辰見沈管家不再爲白水仙求情,也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那感覺,就像之前的對話都沒有進行一樣。
他心中有些愧疚,畢竟,沈管家也算是年事已高了,卻還是全心全意地照顧着整個言家。
言家之所有能夠如此有規矩地運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有沈管家的合理安排。
言夏辰也知道他之前的話語,是有多麼的重,這些年來,他脾氣再壞,卻也從來不會對着沈管家有任何的重話。
因爲言夏辰是感激沈管家的,在言夏辰無法處理家事的時候,經常都是沈管家站出來,主持相關的事宜。
像今天這樣嚴重的話,言夏辰更是從未說過的。
只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斷然是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看着沈管家沉默地走出去,看着沈管家的背影,言夏辰第一次覺得,這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在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幾十歲一樣。
言夏辰的心中有所不忍,最終,還是轉過臉,看着自己的傷口,心情是極其的複雜。
他沒有再穿沈管家送來的衣服,只是躺在了牀上,然後,自顧自地蓋上了被子,就那樣沉沉地睡過去了。
而另一邊,白水仙被送到了地下室裡。
那陰冷的環境,讓白水仙覺得很不適應,即使是在昏迷之中,她還是感覺到了那徹骨的寒冷,她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她彷彿有了生氣一樣,至少,是會動了。
她只覺得眼皮很重,想要睜開眼睛來,可是,又感覺周圍很暗,彷彿什麼都看不清一樣,她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正在努力地想要睜開。
她彷彿是被噩夢環繞一樣,總是逃不脫那個夢境,而偏偏,那個事情,卻是那樣的血淋淋,讓她無法承受。
夢裡,她看到了滿身鮮血的方承俊,正在向她伸出手,他不停地在問她:“爲什麼不愛我,爲什麼不愛我?我是你的未婚夫,你都已經答應嫁給我了,爲什麼還要跟言夏辰在一起?”
在夢裡,白水仙拼命地想要跟方承俊解釋,說她是愛他的,說這輩子她也會跟方承俊在一起,可是,卻被後面的人掐住了脖子,怎麼也無法發聲。
在夢裡,白水仙僵持着回頭看,就看見了言夏辰一張因爲猙獰而變得扭曲的臉,那麼的嚇人,那麼的恐怖,白水仙被嚇愣了,想要大叫救命,可是,言夏辰卻越來越用力。
在夢裡,言夏辰也好像瘋了一樣,想要將白水仙活活地掐死,他的嘴裡還不停地在說:“你要跟別的男人走嗎?我偏不讓你如意!你要跟洛明達走,我就殺了洛明達!你要跟方承俊走,我就殺了方承俊!如果我得不到,別人也別想要得到!你越是在乎方承俊,我就越是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言夏辰的話語那麼的狠毒,以至於白水仙都已經放棄了掙扎,只能夠瞪大眼睛,看着言夏辰了。
白水仙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冰冷的地板上,彷彿散發着凍人的冷氣,要將白水仙給活活凍死一樣。
這個時候,白水仙才發現,原來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夢境,掐着她的雙手,不是言夏辰的,而是她自己的。
她鬆了一口氣,但是,卻是更加猛烈的喘息着,彷彿要散失了一切的空氣一樣,忍不住在臨死之前,多呼吸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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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時候,身上每一處都傳來了讓人警醒的痛感,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痛的,她咬了咬牙,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儘管是在黑暗之中,她還是能夠感知一二的。
她摸索着,想要將房裡的燈打開,卻依舊沒有找到開燈的地方,她心中一涼,竟然在桌上摸到了蠟燭,她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測,卻怎麼也不敢肯定。
於是,她又摸了摸身下的地板,發現,果然是陰涼陰涼的,跟兩年前一模一樣。
沒有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還真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卻偏偏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白水仙只覺得心中無比的寒冷,竟然如同當年一樣的絕望。
她蜷縮起來,抱緊了自己的雙膝,以一種極其保護的狀態,將自己牢牢地包裹着,還好身上是穿着衣服的,不然,真的要凍死了。
可是,暈過去的時候,身上明明蓋着的是浴巾,那麼,這衣服是從何而來的呢?
這個時候,白水仙也無暇去顧忌那麼多,心中噴涌而出的絕望,彷彿要將她吞噬了一樣。
她沉浸在其中,兩年前的喪子之痛,再次襲涌而上,讓白水仙的身體和心裡都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她將自己越抱越緊,卻彷彿聽到了自己耳邊傳來了小孩的哭喊聲一樣,那麼的清晰,那麼的尖銳,彷彿就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她再次猛地睜開眼睛,不顧自己身上傳來的陣陣痛感,堅定地對自己說道:“我一定要出去!一定不能夠呆在這裡!”
她深深地明白,在這個鬼地方待得越久,她越是會發瘋,那陳年的舊疾,會在相似的地點和場景,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
到時候,只會一發不可收拾。
已經瘋過一次,不能再來第二次。
這一次的重生,本就是要爲了自己的孩子報仇的,斷然不能夠這麼輕易地就被困在這裡了。
她想着言夏辰的舉動,心中對他的恨意,更加的深了。
言夏辰,你狠心傷害你的親生骨肉,終有一天,是會得到報應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等着吧,我是不會讓你有舒心的日子過的!
這一刻,白水仙只覺得自己入了魔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