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白水仙不需要這些,完全不需要。
“哦,好的,水仙。”
沈管家並沒有糾纏於稱呼,雖然言夏辰說白水仙只是言家的一個傭人,但是,他卻清楚,在言夏辰的心裡,白水仙遠遠不是這樣的。
所以,他對白水仙,還是有種對於女主人的敬畏。
白水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然後這才請求道:“沈管家,你能幫我把這個送到少爺的房間裡面去嗎?”
其實,沈管家知道白水仙是不想面對言夏辰,而言夏辰也總是躲着白水仙,他們之間的感覺很是微妙,旁人又幫不上忙,只能他們自己打開心結。
他始終相信,言夏辰跟白水仙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纔會讓白水仙如此的不想面對言夏辰,而言夏辰也是如此地躲避着白水仙。
至於發生了什麼事情,沈管家是怎麼也猜不透,更加不敢去猜測。
只是今天,一向來被稱爲“醋罈子”的黃晶晶竟然對白水仙放行了,這,的確可以說是一個奇蹟了。
對於言夏辰和白水仙來說,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個讓言夏辰跟白水仙關係緩和的機會。
只是能不能夠把握,就要看他們兩個人的造化了。沈管家暗暗地想,既然這樣,那就更加要避而遠之,更加不能夠幫這個忙了。
思及此,沈管家禮貌地拒絕了白水仙,並且,逃命似的飛快地離開了白水仙的視線。
白水仙看着沈管家以從未有過的百米衝刺的速度,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不禁嘆了一口氣,怎麼就逃得那麼快呢。
她終於還是擡起了手,輕輕地扣響了門。
沈管家在暗處,看着白水仙的舉動,會心一笑,心中卻暗自祈禱,會有改變的吧,關係會緩和的吧,這對彆扭的歡喜冤家。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得意地退了下去。
“誰?”言夏辰的聲音低沉喑啞,隔着門,傳到了白水仙的耳裡。
頓時,白水仙覺得全身被雷擊中一樣,心中竟然有些震撼,這個聲音,多久沒有聽到過了?她都有些忘記了。
原本只是想讓忙碌充斥着自己的生活,讓自己忘記,有言夏辰這個人,忘記自己對言夏辰所有不應該有的情感。
只是,言夏辰的這一個聲音,卻深深地牽動了白水仙的心。
白水仙將手放在自己胸口,心的位置,然後在心裡默默地說,喜歡言夏辰的人是白薔薇,絕對不是今天的白水仙,不要再想錯了。
“黃小姐讓我做了點心,說叫我送來。”白水仙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但是,細聽之下,一定能夠聽出白水仙聲音中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緊張。
也許,兩種情緒都是有的,白薔薇愛着言夏辰,白水仙恨着、怨着、厭着、怕着言夏辰,這就是不同,在不容許改變的不同。
“進來。”言夏辰沉默了半分鐘,這纔出聲。
白水仙的指甲掐進了自己的肉裡,掐出了一道小小的彎月形狀的血色痕跡。
她強迫着自己,一定要鎮定下來,無論裡面是洪水,還是猛獸,都不能露出任何的異樣。
這樣想着,卻又在心裡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了。
平日裡,面對趙麗萍的冷嘲熱諷和百般刁難,她也是應付自如,要麼,默不作聲,假裝那人在放屁,要麼,就時不時地回趙麗萍幾句,把趙麗萍氣得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可是,怎麼面對言夏辰,就這麼不淡定了呢?
就算是面對曾經殺害過她的黃晶晶,她如今也能夠直接對視,沒有任何的害怕了,即使過去是那麼的讓人恐懼,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只是,那恨意,卻不會就這麼容易的過去。
但是,至少,現在的白水仙是不會害怕過去傷害,哪怕現在還一直對她心懷不軌的黃晶晶的。
反正,再怎麼,言夏辰也不會把她吃了,或者殺了,如果能夠活着,那麼,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報仇也都是有希望的。
即使是個魔鬼,他也不會做什麼的吧,現在的關係,都已經這樣了啊。
如果他會有所行動,那也應該早就行動了,斷然不可能一直拖着,讓白水仙風平浪靜這麼久。
短短的時間裡面,白水仙的腦海裡已經晃過了無數個念頭和想法。
言夏辰低着頭,剋制着自己沒有擡頭看白水仙一眼,但是,那陣陣的桃花香,卻讓言夏辰無法靜下心來,他的心裡總覺得癢癢的,總覺得有輕柔的羽毛,輕輕地掃着言夏辰的心,讓他有些難以抑制。
他擡眼偷偷地瞅着白水仙,看着白水仙將點心放在桌上,看着她就要離開了,他突然出聲阻止:“等等。”
白水仙聽到聲音,回頭看言夏辰。
兩個人四目相對,有什麼東西突然就被撕破了,是隔閡嗎?
沒有人轉開眼睛,彷彿一眼萬年,久久也不願意離去。
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砰砰,砰砰,那麼的強而有力。
白水仙的眼神很是複雜,彷彿蒙了一層白霧一樣,讓言夏辰看不真切。
而言夏辰的眼裡的情緒很是糾結,很是纏綿,不可遮擋的滿滿的眷戀,讓原本有些怪異的氣氛,變得有些曖昧了。
面對言夏辰癡迷綿延的直視,白水仙竟然有種迷戀的感覺,轉而,又被憎恨代替了所有的色彩。
“少爺,有什麼吩咐?”白水仙低着頭,柔聲問道。
言夏辰聽了白水仙如此禮貌而又疏離的稱呼和言語震到,雙手在身邊已經握成了拳頭,緊緊的,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他在隱忍,他在忍耐,他的怒氣灼燒着他的心,他的人,他卻不知道這無端的怒氣從何而來,竟然讓他有些不能自己。
“你在怨恨我?”言夏辰半天,才從牙齒間擠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白水仙擡起頭,滿臉不理解地望着言夏辰,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眼神裡是嘲笑的,但是,言語裡卻是更加的禮貌而且恭敬,她說道:“少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不明白。少爺是做了什麼事情,才覺得我應該要怨恨你呢?”
其實,這些天白水仙的伶牙俐齒,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因爲沒有親眼看過,總覺得沈管家傳過來的話,有些像傳說一樣。
像白水仙這樣唯唯諾諾的人,怎麼可能說出那麼伶俐的話來呢?肯定是沈管家老了,聽覺有了一定的困難,要麼,就是傭人們嫌着生活太過索然無味,需要一點樂趣,就把白水仙原本老實的話語,誇張了一下。
反正,家裡的女人多,自然就喜歡八卦了。
總而言之,在言夏辰的心裡,白水仙依舊是過去那麼說話不敢大聲,被罵了也只能一個勁地說“是是是”的膽小女生。
即使她現在已經敢直視言夏辰的雙眼,沒有任何的畏懼,即使偶爾敢在趙麗萍挑刺的時候,快速而又準確地找到關鍵點,直接中止了趙麗萍的挑刺。
但是,這些都不能徹底改變言夏辰在心裡對白水仙的認識。
因爲,一個人再怎麼變,本質是不能改變的。
所以,言夏辰也認爲白水仙只是強裝鎮定,在每一次她敢於反駁,等到人都散了之後,她肯定會發抖,會害怕,會覺得最開始的那不是她自己。
可是,今天,他親眼目睹了白水仙的改變,她竟然就這樣毫不畏懼地將言夏辰的無心之言,通通帶着尖利的刺,還給了言夏辰。
而偏偏言夏辰又不能說出什麼話來反駁,可是,心裡卻無法忍受。
這樣的女人,應該要教訓一下的。
言夏辰收斂了剛纔的失態,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邪的笑容,一切恢復了常態。
“你這點心,做得很是特別啊。”言夏辰的話語裡面有着調戲的意味,他眼神曖昧地看向了白水仙,他倒要看看,白水仙又該要怎麼來回答。
白水仙看向了點心,然後不慌不忙地開口說道:“這都是黃小姐的要求,我也只是順着她的要求,來做的這些。如果非要說特別的話,黃小姐對少爺的心意,那纔是最特別的。”
言夏辰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白水仙會直接把話題引到了黃晶晶的身上,只是那話語間,言夏辰卻聽到了一絲酸酸的味道,大概是打翻了醋罈子吧,這樣的一個想法,竟然讓原本有些憤怒的言夏辰,忍不住想要偷偷地笑了。
“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酸味?”言夏辰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角的戲謔,根本就無法掩蓋住。
白水仙擡眼看了一下言夏辰,知道他是故意的,然後,她這才認真地說道:“少爺肯定是犯了鼻炎。這點心,分明是桃花汁、桃花釀、桃仁和蜜桃果醬製作而成的,如果說到味道的話,怎麼說,也也是酒香味,桃花香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有酸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