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衿已經在醫院外的走廊處坐了一夜,低着頭不眠不休,臉色蒼白如紙。
丹尼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她的身邊陪着她,她的身體不好,經過他這兩年的調養終於好一些了,他可不想在這一刻毀了。
想要勸她休息,在這裡等待其實沒有什麼用處,最多自己心安一刻,可是每當看到她那副表情的時候他便再也沒有想要勸她的心了。
陪着她一起等吧。
這便是他言愛的方式吧。
那時候陸寶貝被送進重症監護室,陸子衿便想起了那時牧昊天也是車禍。
他也是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那時候的她真是好恨好恨他。
親眼看着他爲了自己而被那輛車撞出五米,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腦海裡是一片空白,除了想哭,撕心裂肺,沒有別的感受。
她那時覺得他傻,恨意愈來愈少。
在搶救室門前等啊等,終於他被移了出來,臉色蒼白雙眸緊閉,就那一刻她便不再恨他了。
而現在,她依舊恨不起他。
這一夜她想了許多,許多被她掩藏在記憶深處的記憶又被翻了出來。
小時候她也是這般快樂,和現在的寶貝兒的樣子像極了,她渴望着父愛,渴望着幸福。
每天就在那小房間裡,撒嬌,讓母親帶自己去父親的公司,就坐在父親辦公室中,在他的對面坐着那就滿足了。
她其實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至少在懂事前,家庭還算美滿幸福,哪怕這是假象,隨時會破碎。
那也是幸福的,現在想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會變得柔軟起來。
而陸寶貝也是幸福的,她有一個papa愛着她疼着她寵着她,爲了她推了會議,推了重要的合同,只爲了趕回來陪她吃飯。
可是她自從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爹地,雖然知道了papa不是親生papa有失落,有難過一段日子,孩子的天性,她又開始聯想着爹地的模樣。
自從她認識了幾個日常用字後開始查找一切有關爹地的新聞資料,知道媽咪一直對那些趨之若鶩,便偷偷地纏着管家叔叔給她讀資料,教她認字。
她懵懂的童年,充滿着對未來的期望,對爹地的期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子衿怕細菌污染,忍着一直沒有去重症監護室看她。
然而過了一晚上還未脫離生命危險。
陸子衿的表情愈來愈僵硬。
逐漸的就變成這個樣子。
很多的小護士都看不下去,過來勸說,卻被丹尼斯的眼神給阻止。
昨天那個動手術的小護士還是忍不住走來,站在陸子衿的面前,抿着脣說道,“你是因爲什麼事難過呢?”
她的聲音中帶着淡淡的治癒,聲音平緩溫暖而溫柔,不過是個二十左右的少女,卻有着很龐大的內心。
陸子衿擡起頭,“爲什麼這麼問,我自然是因爲……”
小護士搖搖頭,“我們主治醫生都說過您的女兒的手術成功了,一般的家長都不會有這樣的反應。我想你應該是爲了昨天那個男人吧……”
陸子衿一愣,連忙否認,搖頭。
小護士抿脣,“你掩藏什麼呢?昨天我都看到了,你和他吵架,那時候搶救剛剛結束,醫生讓我去拿資料的時候我正好出來。
你們應該沒注意到吧,你的情緒很激動,我知道你是因爲擔心您的女兒,可是不止這些吧。”
陸子衿有那麼一絲被揭穿的難堪,臉色變得有些難堪,“這是我的隱私,護士小姐,這應該不是你的問題吧。”
那名小護士也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輕笑一聲,勾起脣,模樣清純,“是啊,這並不管我的事。我只是看到昨天他那個慌忙的模樣而你只是一味的怪罪他,爲他有些不值。”
陸子衿一愣,又是一個牧昊天的崇拜者?
小護士見陸子衿似乎沒有聽進去,眼底劃過一絲複雜,內心爲牧昊天感到惋惜。有些爲那個男人不值,可是她卻從來不知道陸子衿發生過什麼事,現在的她就像之前她對牧昊天所說的,她是真的怕了。
小護士打算轉身離開,又淡淡的留了一句話,“他昨天送那孩子來的時候很慌張,他就說他是家屬,一路上握着孩子的手,讓我們給他抽血,我們抽完了一袋他卻嫌不夠……”
說着她便離開,陸子衿咬着下脣,剛剛那個護士所說的一切彷彿一顆炸彈在自己的心頭炸開,激起波瀾無數。
“丹尼斯……”她的聲音沙啞,“是不是我不該怪他的,他有什麼錯呢?又不是他撞得寶貝兒。”
丹尼斯不語,陸子衿昨日也是應爲心頭的委屈憤怒都到了極點纔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又怪得了誰呢?
現在重要的是,人沒事,這纔是最重要的。
又過了幾個小時,終於那個小護士又來到他們面前,“孩子被轉出重症監護室了,你們可以去看一看她,不過要安靜些,她沒醒。”
陸子衿此時才覺得一顆石頭彷彿落地,立刻站起身來,只覺得眼前一黑,半刻的眩暈,令她有些穩不住身形。
丹尼斯扶住了她,好看的眸子流露出半分憐惜。
“子衿,等會看完安德烈亞就回去休息吧,我已經通知管家了,他會來的。”
陸子衿也難得聽話的點點頭,畢竟她的寶貝兒沒有那麼快醒來,自己在也沒有什麼用了。
他們小心翼翼的來到高級病房,裡面的空間很大,清潔很好,也有不少的裝飾,陽光從外面透進來,一張大牀上一個小人正躺在那。
陽光下的她皮膚宛如透明,脆弱的如同一隻碎翅的蝴蝶,隨時可能墮落。
陸子衿的腳步輕輕的,內心滿是愧疚,抿着脣來到牀邊坐下,靜靜地看着她。
她睡着了,那樣子真像通話中的公主,陸子衿憐惜的握住她的小手,如同一瓶瓷器一般脆弱,她小心翼翼。
“寶貝,媽咪來了,你安心的睡着,醒來了媽咪給你買冰激凌吃好嗎?”她的聲音沙啞中帶着半分的哭腔,抿着脣心痛如斯。
丹尼斯悄悄地關上門,則是站在那邊看着這母女兩,內心複雜,眸光深邃,他便如同溫柔的風,一直護着她們,卻總是有閃失的時候。
陸子衿又傻乎乎的和陸寶貝說了一會話,管家和女僕來到了醫院,陸子衿也終是依依不捨的離開。
她一夜未睡,頭痛至極,昨天收了刺激身體有些受不住。
她也聽丹尼斯的話,跟着他上車離開醫院回城堡。
“我幫你請假吧,你們人才交流裡面的合同裡應該會有一條關於缺席條約吧。”丹尼斯考慮的全面,見陸子衿點點頭,她回屋睡覺。
丹尼斯則在客廳給牧昊天打電話,“我來給子衿請假。”
“滾。”
“我知道你心情也不好,她是孩子的母親你就不能體諒她一下嗎?”
“滾。”
“你還能說句人話嗎?”
“請圓潤的離開。”
丹尼斯,“……”
半晌他才又說道,“她睡了,剛剛睡下。”
“哦。”
“所以我幫她請假。”
“滾。”
饒是丹尼斯這麼好的脾氣此時也感覺一股怒氣,牧昊天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忽然牧昊天啞着嗓子說道,“讓她醒來自己打電話給我請假。”
“……”
“嘟嘟嘟……”
丹尼斯翻了個白眼,牧昊天這缺貨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以後還能不能夠好好地玩耍了?
牧昊天坐在沙發上,發了一上午的呆,中午去處理了早上堆積的工作,結果接到丹尼斯的電話,現在又開始煩躁的不想工作了!
算了,這些事推到以後再做吧!
他打通米露的電話,“米露你現在在哪了?”
“剛到法國找了一家酒店,這就來公司。”米露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來。
牧昊天“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那你先休息吧,明天再來公司,別太幸苦了。”
聲音中帶着一絲關心,他們也是近十年的上述下屬關係,也總會有一些感情的,牧昊天對於她們只會照顧不會壓榨。
工資也是高的不得了。
米露剛放下行李的米露有那麼半分的感動,聲音沙啞的“謝總裁。”了一聲,心底複雜。
“哦對了總裁有什麼事要吩咐嗎?”米露出聲問道,她纔想起總裁大人不會無緣無故的給自己打電話,如果不是催自己去公司,那應該是要詢問其他的事了。
果不其然,牧昊天想了一會說道,“只是想問你一下克洛斯的下落,你找到了嗎?”
“聯繫到了,克洛斯先生說他會親自來法國,找你和你談。”
牧昊天挑眉,若是克洛斯來找自己那這件事就好辦了,但是若是克洛斯是帶着艾德里的命令來的話自己又一不小心被催眠了怎麼辦?
牧昊天好糾結啊,克洛斯他又沒見過,只是聽說過他怪異的性格。
他應該不隸屬誰吧?
牧昊天帶着一絲僥倖,靠在沙發上,天也愈來愈黑,夜幕降臨,深邃的五官,黑色真絲襯衫微敞,露出健碩的胸膛,說不出的邪肆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