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逆月酒!

我將逆月而逝,換此輪迴一夢,唯願此月永不西沉...

這是韓娥的願望,似打算犧牲自己,來拯救寧凡和小妹。

但這並非寧凡的願望。

寧凡想要改寫紅靈的命運,但卻不會坐視師孃犧牲自己...

若真要犧牲些什麼,在他的計劃中,必也只會犧牲他一人...

但寧凡同樣明白,只是不斷犧牲自己,毫無意義,必須找到其他出路!他若犧牲於紅靈眼前,即使救了紅靈,紅靈也會付出往後餘生,來尋他、救他,如此便又進入了另一個輪迴循環之中,並最終令所有因果歸於原點,失去意

義...

【敗】!

宿命定下的億萬萬因果,滴水不漏,密不透風,全部通往失敗的結局。

由此億萬萬因果延伸出去,卻又會形成無窮無盡的因果閉環,通往紙鶴、青靈、紅靈、許秋靈等無數個自我犧牲的結局...

他死她尋,她死他救,如此,輪迴只會無休止的循環下去,什麼都改變不了。而要定下如此龐大的輪迴循環,更非一人之力可以辦到。即使是號稱全知的逆聖,也無法知曉世界的全部,那全知,只在第四步之下才具有意義,所以劃定

宿命輪迴時,需要合五位逆聖之力,來開五靈棋局。“剛剛我思及逆月因果時,師孃就無法將之看透...由此我可確信,逆聖也並非知曉一切,所謂的全知,仍有侷限,而在第四步之上,更有無盡不可知...那裡,

或許藏有一線生機,能令五逆都措手不及,令宿命都出現紕漏...”

神王逆月...

那位無上存在曾化身天帝殘影,給了我諸多暗示,或許破局關鍵,就在這岳父身上!

是該和南柯前輩好好聊聊了,來找找破局的靈感...

寧凡心思飛轉着。

北小蠻則和韓娥聊得火熱,一副久別重逢的畫面。

即使北小蠻根本意識不到,這是一場何等久遠的重逢,但卻並不妨礙她對韓娥報以好感和親近,那是一種本能,一如她生生世世親近着她的蝴蝶。

小蠻:韓娥姐姐,求求你別講謎語故事啦,我真的聽不懂,卻還是莫名其妙,聽得十分難過...

韓娥:好,姐姐就不講了,反正該說的都說了,餘下的日子,你想聽什麼,姐姐就說什麼,可好?

小蠻:那我想聽你家榆木疙瘩的故事,你也肯講嗎?

韓娥:啊?這...這些不適合當人講,但可以說給你一人聽...

小蠻:是這麼個道理!我正想和姐姐學一些降服榆木疙瘩的經驗,確實不能讓某人聽到...對了,姐姐的真名是叫七梅嗎?韓七梅:對,韓娥只是假借而來的歌女之名,取自紫薇無量的某個輪迴之影,我將之撈出,暫時附於其上,雖有利用之嫌,但也令此女脫此輪迴之厄,或有

新生也未可知...

小蠻:那姐姐的姓氏,也是假借而來的嗎?

韓七梅:這倒不是...我月氏族女子,本無姓氏,只從夫姓...

小蠻:啊,原來姐夫姓韓!那姐夫長得帥不帥!

韓七梅:長得...差強人意吧...但他自有一種氣度,可令人心折,卻非外貌可及了...

小蠻:懂了!姐夫長得醜,但活好!

韓七梅:活好不好倒不知曉,腦子不好卻是真的,否則怎就修出了七尺魔種,這是...這是想我死嗎...

小蠻:七、七尺魔種!我本以爲周小明已經是人間禽獸,卻不料天外有天!只苦了姐姐!

韓七梅:倒也...不太苦。我這裡有一些你姐夫的神通絕學,若你情郎想學...不,便是不想,這些東西也本該傳於他手的。

小蠻:不要啊!千萬別教周小明七尺魔種,我會死的!

二女越聊越私密,最終...

小蠻十分禮貌地請走了“張道叔叔”,說是想留在此地,和韓姐姐學唱曲。

也不知是怕寧凡偷聽了小秘密,還是怕寧凡學走了七尺魔種...

寧凡深感無語,但很默契地沒有揭穿小蠻的藉口,只揉了揉小蠻八歲小腦瓜,並將鬢角梅花取下,別到了小蠻烏黑的髮髻上。

原本壓扁且略失水分的梅花,在寧凡花之道則下,瞬間變得生機盎然了。

小蠻:“嗚嗚嗚,叔叔定是嫌小蠻的梅花醜,所以才還給了小蠻...小蠻好難過!”

寧凡:“不,小蠻的梅花不醜,只是這梅花,唯有小蠻戴上才最好看...重逢如此漫長,更不應在此別離。”

小蠻:“可那只是一朵壓扁的梅花,小蠻戴上真的好看嗎...咦,這朵梅花居然重新綻放了...”寧凡:“無論是爲你,還是爲了師父,我都不會任此梅花凋零的...唯有如此,改寫一切纔有意義。你既想學唱曲,我便不留在此地打擾你了,若你學會了月氏

族的歌曲,可以唱給我聽。我曾聽過一次,但卻沒有真正聽懂,實爲平生之憾...”

小蠻:“啊!原來叔叔如此喜歡聽曲...若叔叔想聽,小蠻會努力學習的!”

原本只想聊八卦的北小蠻,瞬間有了學習的動力!

寧小凡啊寧小凡,你的弱點終於暴露了!原來你竟喜歡聽曲!

若我習得韓姐姐的曼妙歌聲,定能輕而易舉,令你成爲我裙下臣!

這曲,本小姐學定了!

韓七梅則望着寧凡離去的方向微微蹙眉。

這孩子,是想犧牲自己來阻止我的犧牲嗎?可以你必敗之命數,區區仙王的渺小因果,此舉有何意義?只會白白犧牲啊...

韓七梅搖搖頭,她並不信寧凡區區仙王可以改寫一切,一如她不信區區荒聖的韓元極可以改寫一切。

“若得不到足夠好處,那些人是不會收手的...唯有我的逝去,或是赤薇的逝去,才能令那些人滿意,只是一介仙王的逝去,不夠的...”

【若擋塵劫,‘月終’之罪可免!】

【若殺赤薇,‘張道’之罪可赦!】

那是真界諸逆的承諾。

但她並不信言語的承諾,她會和世界妥協,但卻要用自己的方式...

...

幾乎是寧凡發下輪迴誓的同時,遙遠之外的赤薇魔君,有了感應。

這一刻,真界五逆藉由宿命輪迴,竟是對赤薇許下了承諾!

【若開塵劫,‘張道’之罪可免!】

【若殺媧皇,汝可取而代之!】

呵...

只要殺了那個處處妥協的傻瓜女人,老夫就能前往真界稱皇?

呵!

真界算個屁啊!

仙皇算個球!

連紫鬥都不屑的仙皇位,老夫取之何用!再變成下一個紫薇,任爾等利用之後捨棄嗎!

此事根本毫無樂趣可言!

還是蝴蝶小子更有樂子看!

區區仙王,居然直接發下輪迴誓,和真界五逆宣戰!爽,太爽了!我輩魔修,就該如此,不服就幹!何惜一戰,何懼一戰,生死全爲赤鬥魔!

不愧是我和紫鬥同時看上的徒兒!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他!

就是要如此執狂,才足以掀動千世難遇的颶風!

但以這小子的個性,定不會無的放矢,胡亂發誓!乍一看此子誓言只是在自表心跡,但若老夫所料不錯,此誓言背後必定另有深意!

旁人若趕上五逆惡因,即使不與五逆妥協,定也會低調一些,只待苟出強大後再回來清算因果...當然在絕對的宿命掌控之下,低調和苟活毫無意義...

只是這小子卻反其道而行之,更有種刻意之感,似乎急於將自身因果搞得越大越好!

此子盜我名號,我起初以爲他只是想借我之名震懾諸逆,但其實,他還想讓諸逆意識到他赤薇傳人的巨大因果和威脅...

此子放出逆樊名號,同樣是想令五逆意識到他有着何等恐怖的未來...

此子發下輪迴誓,亦是想激怒五逆,來引起對方重視...

“此子定也明白,只是一介仙王的因果,不足以影響諸逆的佈局,他急於放大自身因果,正是爲了真正將水攪渾!”“在此子心中,一定還有更加瘋狂的想法,藏於不可思之中!那是連我這等相熟之人都難以窺得全部的東西,傲慢如真界五逆,且間隔了更遙遠的輪迴,怕是更加不會在意區區螻蟻的執念了!但,弱小從來不是生存的阻礙,傲慢纔是!弱者知曉自己的極限,於是不擇手段,傾盡一切;傲慢者卻迷信於宿命輪迴,以爲

擁有此物便能塵定一切,而這便是最可能出現的敗因!”

“天上的星辰,並非只有發亮的那些,在那遙不可及的幻夢,在那萬物寂滅的源頭,仍有目光注視着此間一切!”

“只需要有人破開一個縫隙,創造一個契機,宿命便可擁有另一種可能,從那寂滅之地展開,席捲世界!”“和媧皇開塵劫?哈哈!老夫何懼塵劫,但卻不屑於和女人爭道!老夫要在蝴蝶的風暴裡等待那人出現,而後和他一起,向整個世界宣戰!塵劫?屆時有的是

塵劫,可與爾等塵定生死!而那纔是男人們的浪漫,是世間最大的歡愉!蝴蝶啊蝴蝶,千萬不要令我失望!”

一想到終於有可能和紫鬥生平一見,赤薇只覺得魔血沸騰,豪氣沖天,人生至樂,莫過於此!

入逆成皇何足道,只恨平生未相逢!

竟是半點都不理會真界諸逆的承諾!

...

寧凡欲尋南柯,而南柯,此時就在蠻神廟附近,正在參加一場詩會。

仙石詩社!

這是由仙石發起、建立起的詩社,並在寧凡對抗無量劫的千年中,不斷壯大。如今樊城之中,幾乎所有第二步蠻修,都加入了詩社,但這並非是因爲衆人愛詩。所謂的詩社,其實只是一個幌子,衆人結社的真正目的,是爲了成爲攝政

蠻神的助力,共同對抗無量劫!

哪怕蠻神大人根本不需要他們的戰力,他們也願從其他方面輔助蠻神...

而若有朝一日,出現了連蠻神都無法戰勝的大敵,他們願奔赴戰場,成爲蠻神最後的護盾!

詩社執事有五人:仙石、石鬼、南柯、歸故里、南閣仙帝。

爲什麼會有身染劫念、本該發瘋的石鬼?

自是被南柯、寧凡聯手救回了。

因爲寧凡不許衆人公然提及無量劫,故而衆人談論此事時,往往託物言志,以詩暗喻。

今日又有詩會召開,乃是爲了討論刀兵劫的最後一戰。時至今日,許多人都隱隱察覺到無量刀兵劫臨近尾聲了,然而越是臨近收尾,越容易出現變故。

且刀兵劫後,更有後續諸劫...在親眼見識過刀兵劫的恐怖後,很多人並不相信寧凡能帶他們活到最終消劫之日。

但只要寧凡還在戰鬥,他們便願意陪同大人,戰至最後一刻!

“今日以何爲題,還請南柯前輩示下!”

衆詩社成員敬重南柯年長,且都受過南柯的救命之恩,故而每逢詩會出題,衆人都會推舉南柯來出題。

反倒將創立詩社的仙石晾在了一邊。

但仙石卻不會有任何不滿,只說救弟之恩,他已是無以爲報了,把詩社送給南柯都沒意見的。

“今日就以‘輪迴’...”南柯本想以刀兵劫之後的輪迴八十一難爲題,但一擡眼,卻看到了悄然而至、站在人羣之後的寧凡,頓時話鋒一轉。

“今日,就以‘樊籠’二字爲題,如何?”

衆人一聽南柯出題,皆苦思冥想起來。

此時的北蠻國,不正是處於無量劫的樊籠之中,無力掙脫嗎?此題甚合當下之景。也有人注意到了寧凡的出現,但寧凡早在剛來廟會時就傳音說不願被擾,自不會有人主動搭話。衆人只當寧凡是對詩會感興趣,故而前來觀看,如此一來,

此番作詩必須更加用心,纔不辜負大人的期待!

樊籠,樊籠!那樊之一字,不正是逆樊大人的尊號嗎!衆人感念於此,詩才愈發噴涌而出...

但還是仙石的詩才噴涌得最快!

仙石同樣注意到了寧凡的到來,並注意到寧凡身旁不遠處,有個提着鳥籠的路人老頭,籠中之鳥,卻是一種名爲海東青的東荒鳥兒...

再一聯想寧凡的千年守護,頓時文思如脲崩!

“我有一詩,諸位靜聽!”

“好個海東青,此鳥真不錯!

聞之育卵大海東,追逐天鵝入雲中,回顧忽失故國蹤!

不求遠逐利,不求高騰空!

安得受制於人居樊籠!

奮起一鳥朝天轟!”

嘶!

衆詩社成員頓時倒吸冷氣,震驚於仙石的才思敏捷。

雖說用詞淺白,但此詩立意卻是十分高遠,更隱隱歌頌了逆樊大人對抗無量劫的義舉!

好個奮起一鳥朝天轟!此句當浮一大白!

頓時便有諸多叫好之聲,更有許多人舉杯痛飲起來,不負此詩句的壯烈!

我等平安喜樂的千年,乃是逆樊大人血戰千年換來的!

大人長鳥轟天的恩情,我等...沒齒難忘!唯願誓死追隨,不負大丈夫之志!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積極樂觀的情緒,許多人其實對無量劫報着悲觀想法。

“吾有一詩,諸位靜聽!”

“區區此人世,所向皆樊籠。

唯應杯中物,醒醉爲窮通”

此詩一出,卻又有不少人沉默了,放下了酒杯。

世間萬事,皆是樊籠,又豈是隻有北蠻國身處於無量劫。

今日便是過了無量劫一關,卻又將連累逆樊大人惹下多少因果?

此詩十分消極,但卻是想勸寧凡放下執着,等實在打不過無量劫時,獨自一人明哲保身離去。

我等已然靠着大人苟活了千年,即使仍是不得善終,也絕不會怪罪大人,只會感恩!

“此詩...卻也有幾分道理。”

“無論大人最終如何抉擇,我等皆無怨言!”

“大人切莫爲了仁義二字,陪我等墮入泥沼,以致不得善果!”

“我等不配大人如此看重啊!”

“世界從不美好,但也有大人這樣的道德真君,讓我相信世界沒那麼糟糕...”

“逆樊大人!我等命賤如草,您這樣的好人,才更應該保重自己啊!”

區區一首消極詩作,竟是引動無數人的共情,皆在此時看向寧凡,良言相勸起來。

對於衆人的好意,寧凡只覺得無語,我何時爲了爾等血戰千年了?怎得又變成了世人傳頌的道德真君?

這誤解太深了,卻是無從解釋了,只無奈搖了搖頭。

落在衆人眼中,卻是寧凡回絕了衆人心意,寧可戰死於此,也要爭取一絲拯救北蠻國的希望!何其閃耀,何其偉大!

“願爲蠻尊效死!”無數人淚目、嘆息、感動了。

一場詩會,竟險些變成了誓師大會。

更有人目光灼灼望向寧凡,期待着寧凡說出驚世之言,率領大家和無量劫誓死一決!

“我也有一詩,諸位靜聽。”

寧凡決定稍作解釋,他非道德真君,實在有負衆人期待。

於是天人一開,瞬間從天地間摘出了些許詩句,回給了衆人。

“吾本落拓人,無爲自拘束。

倜儻寄天地,樊籠非所欲。

酒空人盡去,聚散何侷促。

攬衣起長歌,明月皎如玉。”

意思是我本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路人,和你們僅是一面之交,並無施恩相救的念頭,聚散也只是巧合。我之所以對抗樊籠,爲的也不是衆生,而是心中明月...

此詩句雖好,但卻不應景,因爲此時尚未入夜...便是入夜,天空有劫雲籠罩,又何來明月可觀?

畢竟這只是寧凡抄自天地的詩句,本就不求應景。

至於提及明月,則是暗示南柯,自己已經知曉了魚始月終的真正含義...若那位神王真有什麼手段可以對抗宿命輪迴,如今的我應是可以知曉那些隱秘了!

然而明明只是不應景的詩句,卻還是贏得一片叫好聲。

“謙虛,太謙虛了!千年守護,幾經生死,大人卻說只是無意爲之,這是何等氣度!”

“我等憂慮於大人的安危,大人也在感傷和我等的聚散別離嗎?”

“天無明月,大人卻詩裡有月,這是暗指我等便是大人心中明月,會誓死守護!”

“我等不配啊!我等何德何能,能做大人心中明月!嗚嗚嗚!”

無數大老爺們,竟又眼角酸澀起來。

更有不少女修暗暗懷春,心道自己蒲柳之姿,居然是大人心中的白月光,是大人誓死而戰的理由...於是一個個春心暗動起來,就連一些白髮蒼蒼的老嫗都...

罷了...

寧凡微微一嘆。

我已解釋過了,但你們不信,甚至還惡意腦補,我也無可奈何。

只將目光望向南柯,等待南柯的回答。

諸多因果顯示,神王逆月或許算到了北蠻無量的一切,並留有後手。

但南柯是否知曉逆月後手,寧凡並不確定...若沒有逆月的後手,寧凡會用自己的辦法對抗此事,但若有...或許他可更完美的解決一切,不至於令自己犧牲之後,形成無休止的因果閉環,給紅靈帶來諸

世輪迴的痛苦和絕望...

對上寧凡的目光,南柯似能看出其中覺悟。

此子見過了七妹,卻還是做好了覺悟,願發下輪迴誓,願犧牲一切,來換小妹諸世輪迴改寫...

如此,便有了飲用逆月酒的資格,畢竟若是覺悟不夠,此酒根本有害無益...便是有了必死覺悟,此酒仍是損傷巨大。

寧凡以詩相問,所以,南柯也以詩來回答。

“我有一詩,可解小友心中惑。”

“虛室晝常掩,心源知悟空。

禪庭一雨後,蓮界萬花中。

時節流芳暮,人天此會同。

不知方便理,斜月出樊籠。”

衆人不知逆聖因果,自然聽不出南柯詩中深意。

但寧凡聽出來了!

悟空二字,暗喻紫鬥因果...紫鬥仙皇的目光,似乎也在注視此地!

禪庭,暗指張道混鯤聖宗的出身,雨後,暗自自己的因果...似需要自己借張道之身引來一場暴雨,從而引出此後一切變數。

萬花暗喻赤薇因果,但萬花也將因此事走到暮時...

斜月暗喻逆月,倘若不知曉拯救一切的辦法,那就試試神王逆月的手段,看看能否跳出樊籠吧!

寧凡眼神一亮。

此事果然另有轉機,我不該將自己看得太重,卻又忽視了那些已逝的無上存在。

敵人雖是五逆,但若我能引動變數,令宿命輪迴出現紕漏,則宿命還存在另一些逆聖都無法觀測到的可能!

...

得到了南柯的回答,寧凡自不會在詩會逗留。

而是在南柯的帶領下,再一次進入到了供奉逆月神位的幻夢界。

只是這一次,界內還有首逆第一枯的葫爺在等候!

且這一次界內瀰漫了空前數量的不可知,將此間一切加密、隔絕到了最高等級!

巨大的人面血葫蘆屹立於無盡虛空,俯瞰着逆月斷掌所化岩石大陸,神色肅穆而感傷,似已在此等待了很久。

直到寧凡到來,葫蘆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小子,不錯!居然真有膽量來飲逆月酒,葫爺極少服人,但你,值得葫爺一聲佩服!是個爺們!”

“逆月酒?”寧凡面露不解。

他可以瞬間理解諸多因果,但即使是進入生境開啓天人極致,也無法窺到一星半點逆月酒的因果。

這是真界逆聖都看不破的東西,寧凡如何可以看破!

正因如此,與逆月有關的因果,纔有可能瞞天過海,背刺宿命輪迴。

“啥?他怎還不知逆月酒之事?你還沒告訴他?”葫爺不滿道。“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嗎?外面風大,不宜多言,此界有隔絕之能,正是議定大事之處!畢竟和此酒有關的事情,連七妹都不知曉,乃是吾主最大的秘密,除

了葫爺和我,便只有韓元極知道了,而你,是第四位知情者。若非見識了你對小妹百死不悔的感情,此大秘絕不可能相告的。”後面的話,南柯卻是對寧凡說的。

此大秘,是連七梅、月終都不知曉的東西,若知曉,以二女的個性,必定會不惜代價過度飲用此酒。

便是紫鬥都不知曉此物存在...

畢竟逆月酒是神王逆月留給女兒的最後希望,能令無缺宿命強行出現另一種可能,絕不可被諸逆算計,落入旁人之手!

若紫鬥知曉此酒,或許會拿此酒做些拯救蒼生之事,但這卻與逆月創造此酒的初衷相違背了。

他是出於私心創造此酒的,而非爲了公心。

正因此秘事關重大,在真正的歷史上,南柯即使被紫薇所擒,又遭真界無數算計,仍是死咬秘密沒有說出。

便是無窮之門強行搜魂,也無法搜出此酒有關的內容,而這正是逆月因果厲害的地方!

也在南柯被捉後,葫爺永遠沉寂在了逆月幻夢界,等待着下一個可能。

而今寧凡來了,又一個能夠承受此酒因果的人,出現了!

“葫爺我雖非聖人,但畢竟堪比開天之器,故而你的輪迴誓言,我,聽到了。”

“並非只有七公主在暗中觀察你,整整千年,我同樣在觀察你,你所做的一切,皆在我眼中,你,是個爺們!配得上九公主!”“真界諸逆只知我身爲古國之器首逆第一枯,卻不知區區氣血葫蘆的我,爲何能躋身第一位。真正的原因,是我擁有釀造逆月酒的權能,能令諸古國之器黯然

失色!吾主離去前,給七公主留下週天功德,給九公主留下週天月光,暗中卻又給南柯,留下了首逆第一枯的我...”

“神王擲下一個骰子,骰子有六面,此爲六道輪迴;但卻擲出了第七種可能,而這便是逆月酒的力量。”

“喝下此酒,一定會失去某些東西,從而換取不可觀測的某種可能性。”“需要付出的代價難以斷言,葫爺我自己也喝過逆月酒,結果永遠失去了晉升爲開天之器的可能...但我的願望同樣實現了,我想要拯救南柯,改寫南柯的命運

,於是你出現在了這裡,迴應了我的願望。”

“南柯也曾喝過逆月酒,代價是...命仙之時化爲永恆。此代價,本就回應了他的願望,只是他這一生,也將停步於此,再無真正成聖入逆的機會。”“韓元極就厲害了,曾兩度飲下逆月酒,代價則不知,他沒有告知,但必也付出了巨大代價...且他變成瘋子一事早傳遍了時光長河,或許那便是逆月酒的代價

也未可知,至於他的願望是否實現...只能說如今看到了一些苗頭,但卻還沒有真正實現,畢竟,他還沒有真正將你和九公主救出...”

“而今,你也來飲用逆月酒了。喝下此酒,你可能會失去十分重要的某物,作爲回報,此酒或許會迴應你的願望,又或許不會...此事你可慎重考慮...”

雖然告知了逆月酒的大秘,但葫爺並不會強迫寧凡當真飲用此酒。

覺悟不夠,喝下此酒有害無益,此酒與其說是迴應喝酒者的願望,倒不如說是收割飲酒者的執念。

執念不夠強,則願望無法達成,代價也會白白付出。

非執魔,不可飲!飲則如服毒取死!

“喝下此酒,便會失去某物麼...”寧凡微微沉默。

心道,我和師父的仙鯨相遇,應該就是逆月酒迴應了師父的願望吧。

但師父的願望本是救下我和紅靈,最終卻沒有真正實現此事,而是將那救人的希望,藉由仙鯨之口,傳遞到了我的身上。

這能算實現願望嗎?算,也不算。至於師父發瘋一事是否就是此酒的代價,此事無法確定,畢竟師父進入仙鯨時,雖意識混亂,到底也不像是一個瘋子...但也無法排除此番相遇後,師父終於

付出代價、墮入瘋狂的可能...

發瘋...

“代價既可能有“發瘋”,是否還可能有“遺忘”...”

服下此酒,我可能如葫爺一般,此生無法突破第四步。

也可能如南柯前輩一般,修爲定格於永恆...

這些代價並不值得畏懼,然而若我如師父一般發瘋,乃至於失去所有和她有關的記憶,那代價,我是否可以承受...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寧凡只覺沉重到無法呼吸。他並不畏懼失去修爲,但卻害怕失去和她有關的一切...“可若不冒此險,縱然我有把握犧牲自己換她不可滅,結局一定也會回到她諸世輪迴尋我、救我的原點...我救了她一世,換來的又是她無數輪迴的痛苦和絕望

,看似改變了一切,實則仍在輪迴循環之中...”

又或者,服下此酒後,我會永墮不歸...

如此,便契合了我領悟雨掌位時所看到的因果。

我將永墮不歸,化作漫天風雨,護她生生世世...

如此,倒也不錯...

這是一場豪賭,以未知代價,去賭未知可能!

但若能給她冰冷絕望的輪迴帶來一絲真正的改變...根本不需要再猶豫了!

“請前輩賜我逆月酒。”

寧凡朝着葫爺深深一拜。

如此重寶,對方卻願意讓他飲用,如何不是一種恩賜。

“好!是個爺們!”

黑色的月光從首逆第一枯的氣血葫蘆中飛出,化作一杯如墨的酒,承載着神王逆月的龐大輪迴和道念。

“此酒須配合星術飲用,方可最佳。”

星術?

寧凡接過逆月酒,心念一動,進入太極生滅境,並將星陰陽的力量催動到了極致。

赤薇道法也有星術傳承,但此時寧凡幻化出的星辰,皆是黑色,以此迴應天帝之影的期待。

或許以黑星術來飲逆月酒,纔可以更好地迴應心中願望吧...

寧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無盡苦澀滋味在口中化開,如同直接吞嚥了苦海海水。

酒水卻又有某種力量,令寧凡的眼,看到了更多的輪迴,更多的因果,看到了自己億萬萬次拯救紅靈,將會如何失敗...

心中執念卻在此時無限放大,而後迎來的,是如真界滅執火刑般的苦痛!

燃燒!

所有的一切都在熊熊燃燒,如同蝴蝶焚翅般的決然不悔!

並在那燃燒之中,寧凡的魔靈血脈,一點點化爲烏有...

其魔靈血脈雖弱,但卻與他一身所修最爲相合,但這一刻,卻是消散...

寧凡只覺一身道念傳來了巨大虛弱感,瞬間噴出一口黑血,道心都險些出現裂痕。

執魔!

除了她,魔道便是他貫徹一生之事了,卻在此刻,失去魔靈血,再想修出,機會渺茫...

但寧凡卻沒有任何患得患失。

此代價,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至少和葫爺、南柯、師父的代價相比,實在是輕了太多。

或許正是黑星術的庇護起到了作用...

黑星,黑星...

星術降下的黑色星光,卻在此時產生了奇妙連鎖!

寧凡只覺意識一輕,下一刻,意識竟回到了和天帝之影下棋的那一刻!

這種跨越時空的感覺,就像是...曾經使用月光寶盒一般!

但卻比月光寶盒強大無數倍!

果然,所謂太陰聖宗,月光寶盒,也是神王逆月的因果...

“蝴蝶小子,你既能迴歸此處,想必已然服下逆月酒,並失去了某些東西吧。如今的你,知道我是誰了嗎...”棋桌前,天帝殘影放下手中棋子,如是道。

“不知。”寧凡心知對方是逆月,但正因是逆月,一切纔不可知。

能知曉的,皆在圓內。

唯不可知,纔在圓外!“不知就對了。如此這一局棋,你便有一絲希望稍稍改寫某事,只是你要明白,此事仍無損於你必敗之命數,除非開啓五靈棋局,否則此命數無法抹去,便是

朕也做不到...”

“但只要你不放棄這一絲希望,並直面億萬萬次失敗,則便是五靈棋局,也終將有所撼動。”

“此事,前輩會出手嗎?”寧凡問出了最大期待。

“我已無法出手,此爲殘影,真正的我,已走出蒼茫,難以歸來...”

“果然...”寧凡心中一嘆。

“比起此事,你不妨再看看,喝下逆月酒後,究竟失去了何物?”

“我失去了魔靈血...嗯?不對...”

寧凡本想說自己失去了魔靈血,但此刻卻分明感受到了,本該消散的魔靈血,仍與自己有着一絲聯繫。

這是...爲何?“世間的鳥兒,並非從一開始就會飛翔,直到一切成爲理所當然。而當衆生習慣了生來擁有的一切,便再難意識到,所謂的生,其實才是一種幸運,是宿命中

的偶然;而滅,纔是衆生本來的歸宿...若見黑月,逆之則滅,如今的你,應能領悟箇中妙理。”“你的魔靈血若是毀滅,自是回到了歸處,但毀滅並非失去,所謂的不存在,也只是存在的另一面。若你執念不夠,則此魔靈血會真正失去,你的魔靈路也將

因此斷絕,但若你執念強到足以跨越生、滅,則便是已滅之物,也可迴應你的期待!而這也是執修真正可怕的地方...”

“恭喜你,蝴蝶小子,如今的你擲下骰子,可以擁有第七種可能了...而這,便是宿命輪迴也無法觀測到的事情,因此事已不在第四環的圓中!”

“當然你也須付出代價,倘若魔靈血未能成爲代價,則保守此秘將成爲最大代價!畢竟,唯不可言,方不可知...”

“與此有關的一切,你將永遠無法說出...此爲代價,但正因代價的存在,才能保留希望...”

無盡月光涌入寧凡身體,化作不可言的枷鎖,將寧凡未失魔靈血一事死死鎖住了。

他不可以將此事告知任何人,便是最心愛的女子也不可言...

“揹負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倘若逆樊路是你爲小九編織的小小謊言,那便將此謊變成彌天大謊吧...”

“而若在謊言的終點,你遇到了那隻烏鴉,且給他一個解脫...我會在長寂滅的盡頭,等他歸來。”

叮叮!

【主線任務:送君一死!】

【任務要求:給劫念之主一個解脫!任務獎勵,無...】

聖子雷書發出了響聲!

但這並不合理...隨着試煉世界的因果糾纏不斷加深,聖子試煉的規則早已無法適用,更不可能在神王逆月眼前適用!

顯然,這是那位神王在借雷書之口,向寧凡提出請求。

只是這個請求...堪稱強人所難!

送劫主一死什麼的,真界五逆都做不到,我區區仙王,您老人家還真是看得起我...

也在此時,寧凡才明白,神王逆月存在私心,但那私心,並不僅僅只有女兒...

更在聽聞送君一死四個字時,寧凡隱隱感到了紫鬥仙皇的因果迴應。

送君一死...

紫鬥仙皇似乎也曾想給劫主一個解脫,但卻失敗了...

“去吧,去挑戰一切,去改寫一切,但有一事,你須記得...”

“何事?”寧凡神色肅然,能讓神王着重提醒的,定是天大的事,莫非又是破局的關鍵...

“不要喊朕岳父,朕還沒有真正認可此事。”好傢伙!神王也是個女兒控,不捨得女兒嫁給別人!

而後時空迴歸。

寧凡的意識回到了逆月幻夢界。

他的意識離去了許久,但在葫爺、南柯眼中,寧凡才剛剛飲下逆月酒,並似失去了某物。

“敢問小友失去了何物?”葫爺、南柯緊張問道。

“失去了魔靈血...”失去魔靈血並非不可言,未失去纔是不可言之物。

寧凡試了試,發現無法說出真話,便只能將此謊言繼續下去了。“嘶!小友本是神魔二靈的無上之姿,如今竟是失去魔靈路...”葫爺、南柯一副震驚、遺憾的表情,但此時再看二人表情,寧凡怎麼看怎麼覺得似有表演的痕

跡。

等等!

這兩位前輩,莫非都知道我並未真正失去魔靈血?

他們爲何知道?

難道他們付出了巨大代價一事,同樣只是謊言,故而知曉!

寧凡目光動容,而後歸於平靜。

再看葫爺和南柯之時,已無之前的同情、遺憾了。

好好好!都有不可言的枷鎖是吧,都在撒着彌天大謊是吧!

人說酒後吐真言,此酒卻反其道而行之,叫人酒後說假話...

但寧凡並不排斥說謊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若力量不足,他便只能用漫天謊言,編織一場盛大結局...

且他想到了師父。

若韓老魔並沒有因逆月酒變成瘋子,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

但師父究竟爲何發瘋,莫非只是裝瘋,畢竟他也擲出了骰子,並有了第七種可能性...

不對,師父喝了兩次逆月酒!他甚至還有第八種可能性...

輸了!

寧凡:“此酒,還有嗎...”

葫爺:“沒了!一滴都沒了!”

但既已知葫爺和南柯有了說謊人設,此時寧凡一眼就能看穿,葫爺必定還有更多逆月酒,但卻不願給他多喝了!

可能是想將好鋼用在刀刃上,留待日後再用吧...

葫爺震驚地看着寧凡,他不理解!

喝逆月酒明明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爲何此子和韓元極一樣,竟敢喝了再喝!莫非此子真是世間難遇的大丈夫、真男人,絲毫不懼此酒代價!

這是何等氣魄!

但他是九公主的夫婿,此酒絕不可令其多飲!這是爲了對方的身體着想!

卻原來,葫爺當年執念不足,當真付出了代價,才換來一絲希望。

而南柯則似乎很能理解爲什麼寧凡還敢再喝逆月酒...葫爺的代價是真的,但南柯的代價,卻是假的...說是假的也不準確,他此時確實需要維持命仙永恆,來換取逆月歸來的一絲希望,但只要逆月真正歸來,他

便可放下枷鎖,重獲新生...

只有葫爺付出代價的世界,達成了!

怪只怪他當初想要拯救南柯的執念,實在是不夠強烈,但若此執念當真強烈到足以跨越生滅,他和南柯可能也做不成兄弟了...此事是葫爺的不幸,卻是南柯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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