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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越的平雲山,有一座與世隔絕的村落,名爲平安村。..
這平雲山靈氣稀薄,根本不適合修煉,且方圓千里,更是沒有半個修真族、修城、宗門。
有的,僅僅是數個凡人城鎮。
平日裡,更是連一個修士的影子都看不見。在越國這樣的下級修真國,能有一個凡間樂土,是極不容易的。
一年多前,平安村來了一個黑衣少年,在此住下。
一年多以後,那名爲寧孤的少年,已成了一個大小夥子,並在此過上平淡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打獵爲生,其獵術,在平安村中,便是一些世代爲生的獵人,都比不上。曾經,平安村誤入一隻虎精,那虎精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竟然修煉出一絲妖氣,氣力非凡,兇性畢露,常常白日入村,生吃豬牛,甚至,咬殺村民。數個村中獵人去獵捕此虎,都慘死。甚至有不少世代居住於此的村民,開始尋思,要不要離開此村。
便在這時,那無法無天的虎精,被貌不驚人的寧孤,一箭射死。
虎精皮厚,且有妖力護身,凡人弓箭,更是簡陋,豈能傷它?但寧孤,硬是一箭自其額心,穿骨至尾,射死此虎...這一弓之力,太過駭人!
村民得救了,而寧孤的名頭,在小村之中響徹,甚至,引得村長之女,對其暗動芳心。
可惜,寧孤不愛射獵,其狩獵,僅僅爲了獲取必須的食物。他不喜歡見血,不愛殺生,似有陰影。他最愛的,卻是養山茶花,一株株,盛開在竹籬笆下,生根發芽,帶着他的思念。
這一年,他仍記不起寧凡...他的思念,僅僅寄託與山茶花中。
院子中,他望着一株株山茶,風中飄搖,他的冷漠眼神,漸漸緩和。
山茶,被山民稱作海石榴,寧孤所種山茶,靈氣動人,有熱心山民,幫寧孤將多餘山茶,販到山外大城,漸漸的,寧孤靠着養花、賣花,有了銀錢收入,亦終於無需打獵了。
可以不殺,再好不過...
秋風起,寧孤的黑衣,有些單了,而籬笆外,一道帶着鄉音的少女之聲,輕輕傳來,
“寧孤,天冷了,爹讓我將這狼裘,拿來給你穿!”
籬笆外,一個山民打扮的樸素女孩,推開柴門,手捧一件厚厚的銀色狼裘。
這裘袍,狼毛純淨,沒有一絲雜毛,即便販到大城,也能賣不少銀錢。但卻被此女,借其父的名義,送給了寧孤。
此女,爲村長之女,名爲安然,她姿容並非絕美,但卻樸素乾淨,讓人看過之後,很難遺忘其容顏。
此女,喜歡寧孤,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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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狼裘,是她自己冒險入深山,射獵而來,並一針一線,製成衣物。
這狼裘,亦是諧音,存了少女一絲懵懂心思...狼裘,郎求,款款衣衫,只求郎君一眼,郎君可知...
“你怎麼又來了?”
寧孤微微皺眉,他修爲不敢動,但闢脈十層的修爲,終究還是存在的,他自不可能和凡人一樣,懼怕天寒地凍。
此狼裘,他不需要!
“哼,小小年紀,好大的脾氣,我好心好意給你做衣服...”少女似有委屈。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寧孤脾氣挺倔。
“你你你!你不就是射術厲害一點麼...我要和你比試!”女子不管不顧,將狼裘硬放到院中木桌上,並解下背後雕弓。
“你比不過我!”寧孤亦來了脾性,解下牆壁長弓。
於是,籬笆外路過的山民,紛紛笑嚷起來。
“哎呀,寧孤又和安然拌嘴了...他們的感情真好!”
“不過安然稍後,肯定又會氣哭的...她的射術,總是比不過寧孤。”
一幕幕山民閒話,絲毫擾動不了寧孤心思,卻讓少女暗暗羞惱,但心中,卻是甜蜜的。
院中,有一塊岩石,其上有不少坑洞了。
少女彎弓搭箭,一箭正中青石尖端,箭更沒入石中半寸有餘。
此女射術不斷精準,且氣力,似乎都不弱。
但她還沒來得及得意,寧孤淡漠搭箭,一箭,將少女之箭分作兩半,並餘勢不減,整隻箭,沒入石棱中!
籬笆外,頓時傳來一番叫好之聲,而少女,則哇得一聲,哭着離去。
“寧孤,你欺負人,欺負人!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而寧孤,淡淡收了弓箭,好似木頭一樣,也不追那少女。
...
平雲山之巔,雲霧之間,一個白衣黑氅的青年,立在雲中、風裡,神念一收,平安村之事,他已盡數瞭然。
寧孤過得很好,且其氣色,因爲一年多的修養,似乎恢復得極爲不錯。
最讓寧凡高興的,是這傻小子,竟然還有女子傾慕了。
不過唯一讓寧凡在意的,是寧孤這小子,好似榆木疙瘩,不但不會哄女孩,相反,所言所爲,都是讓女孩厭惡的...偏偏那女孩,到了如今,仍未嫌棄寧孤,真是太難得了...
“安然,這個名字很好,比寧孤要好...你需要安然的生活,如此的生活纔是你嚮往的,修真血影,不適合你...”
寧凡眼露莫名之色,遁光一閃,消失於山巔。
...
村長家中,安然一路哭着回家,及到了家,仍被父親訓斥。
“臭丫頭,好端端一個狼裘,就這麼送人了,你可知,此狼裘若販到平城,能賣多少銀子麼?!女心向外,真是...真是氣死老子了!等會給我把狼裘要回來!”
“送就送了,反正是我獵的!你管不着!”安然一擰,頂嘴道。
其父,乃是村長,平日村民都對其客客氣氣,哪有人敢何其頂嘴,便是安然,平日也不敢和父親頂撞的。
今日或許情急,竟說錯了話,而立刻,其父氣冒三丈。
平日性子就烈,情急之下,更是一巴掌扇向少女。
一出手,村長立刻後悔了,他一身氣力,怕有千斤,能打虎搏熊,這一掌若扇在女兒臉上,怕她嬌小的身子,如何受得在。
但掌出,力成,想要中道收回,卻是不易。
但在此刻,一道清風吹過,足以拍退虎豹的掌力,卻被那清風,輕輕一擋,掌力便蕩然無存了。
同時,一道淡漠之聲,在屋外響起,並立刻,進門了一個白衣黑氅的青年。
此青年,模樣瘦削,且面色蒼白,顯然氣血有虧,但對上其目光,村長堂堂一個七尺大漢,立刻冷汗淋漓!
他一生打獵,獵過無數虎豹猛獸,見過無數野獸的目中寒光,但從未見過什麼野獸的目光,能比眼前的青年更加可怕!
在此目光之下,他竟渾身顫抖,無法自制。
這青年,若是凡人,定然是以一敵百的高手。而若是仙人,則必定是...殺戮如山的魔頭!
村長看不透青年虛實,但卻一個眼神,便已明白,此青年,絕對不可招惹,決不可!
這是其在無數生死磨練中,修煉出的直覺!
這感覺,僅僅在村長心頭升起,卻並未侵擾少女半分。
少女渾然不覺,偷偷睜開眼睛,驚訝發現,父親竟未打她,暗暗鬆了口氣,目光轉向門口青年,心頭古怪。
這青年是誰,爲何直接進入自己家?難道這青年不知,她的父親,最討厭無禮之人,最不喜村民不打招呼,就進入其家中嗎?
微微一笑,青年收了威壓,而讓少女驚訝的事情,旋即上演。
其父非但沒有責怪青年無禮,相反,平生第一次收了滿面冷色,擠出幾分難看的笑容,賠笑道。
“這位爺,來俺們村,可是來歇腳的?”
村長的恭敬態度,少女自能看出,她頓覺萬分驚訝,難道眼前這不起眼的青年,竟是個大人物,如此,才能讓略微見過世面的父親,如此懼怕?
但少女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眼前的青年,哪裡與衆不同的,看起來,好像體虛之極,似乎還不如自己健碩...
“村長無需客氣...剛纔閣下訓責令愛,每一句,都我聽到了...我是寧孤的兄長,那狼裘既然送給我孤弟,自不可能要回,而我,也沒有銀錢,抵償那件狼裘一二...”
青年話語帶着笑,但這笑落在村長眼中,卻更加大汗淋漓,笑容也更盛了。
好傢伙,原來這青年,是寧孤的哥哥,看起來,比寧孤還厲害好幾倍啊。
那寧孤,一箭都能射死虎精,已是極其了不得了,這倒好,寧孤的哥哥,還是個更加厲害的狠人...
且青年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讓村長更是暗暗叫苦不迭。
這青年,多半真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無疑了...不管是仙是凡,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狼裘...若早知寧孤有這麼一個狠人哥哥,村長萬萬不會責備女兒,更不敢升起半分討回狼裘的心思。
至於自己教訓女兒,被青年制止...村長更加不敢責怪青年多管閒事的。
他身爲村長,總算知曉如何圓滑做人。跟樸實的村民,可以作威作福,跟眼前的青年,若敢狠半句,可是有無盡麻煩!
“呵呵,原來小兄弟是那寧孤的哥哥,好,好...”村長陪笑着,卻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叫好,究竟有何意義,好在哪裡。
反倒是少女,明眸一閃,看待青年的眼神,頓時柔和。
原來此人是寧孤的哥哥啊,寧孤那個臭木頭,怎麼討好都不給好臉色,他的哥哥倒是挺隨和的嘛...
既然是寧孤哥哥,自己自然要客氣一點的。
“寧大哥,你要不要在寒舍稍作歇息,我去給你燒水泡茶...”
少女的熱情,讓村長有苦說不出。
眼前的是,是煞星啊,請都請不走,你還留他!
笨女兒,蠢女兒,傻女兒!
似看出村長畏懼,青年微微一笑,搖搖頭,拒絕了少女好意。
“無須麻煩,我不渴的...令愛,是叫安然麼?”青年目光一閃,似有決定。
“是啊,這名字是她娘起的,沒文化,起的不好,不好...”村長苦笑道。
“不,這個名字,很好。”
“對,這個名字看起來不好,其實很好,很好...”村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總之,青年說什麼都是對的。
“安然,寧孤,很配是不是...”青年似乎在自語。
而村長一聽此言,立刻猶如五雷轟頂,愣住了。
完了,這青年魔頭,是來提親的不成?還是準備直接搶了自己閨女,給他弟弟當媳婦?!
不好!自己的閨女給魔頭弟弟當媳婦,豈不是極其危險?
他雖然勢利,愛排場,小氣,但對女兒,卻也真心在乎,自不願將女兒推入火坑。
然而在青年面前,說半個不字,他是無論如何提不起勇氣。
在這一關頭,倒是少女放下柴火,進了屋,明眸一閃一閃。
“寧大哥,你真的覺得我和寧孤配麼?”她自然聽出,青年話裡的弦外之音。
“嗯,很配,若讓你給寧孤做媳婦,你可願意...”青年笑道。
“我願意!”少女喜道,但立刻,幽幽嘆息,“但他不願意...”
“不,寧孤實際也喜歡你...以我對他的瞭解,若是不喜歡的東西,他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他只是不懂,如何討你開心,從小他就不會說話,不會討人喜歡,總是惹是生非...”青年眼中,閃過追憶。
而後,他一拍儲物袋,一支水晶髮簪、一瓶翡翠丹瓶,被其取出。
儲物袋,村長,根本見都沒見過,見青年變戲法一般取出兩件物品,立刻滿面驚駭!
這青年,果真是一個仙人!除了仙人,誰還能平白無故變出寶貝!
那水晶髮簪,晶瑩剔透,村長一生都未見過如此名貴的首飾。
而那丹瓶,飄出一絲香氣,村長聞了一聞,立刻精神大振,哪裡猜不到,其中裝得是仙丹!甚至,單單只是那盛放仙丹的玉瓶,放在凡間,都能賣上數千兩紋銀!
寶貝,全都是寶貝!
“此玉簪,送給你,你帶上,一生一世,都會安然無恙,這丹藥,名爲‘福祿丹’,凡人服下一顆,可延壽十年,無病無災...送給你了,你愛給誰服下,便給誰服下...你也不用擔心有人搶走這些寶貝,誰敢搶,必死無疑!”
青年目光一閃,劍氣一動,數道劍念一閃間,沒入了水晶簪中。
“這些禮物,作爲你對寧孤一番心意的回報...我將離開一段時間,有勞你好好照顧寧孤...”
“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他...即便,他不喜歡我...”少女眼光決然道。
“如此,便好。”那青年微微一笑,似乎對少女回答極其滿意,目光似有所感望着屋外,似有所感。
隨後對少女莫名一笑,“你看,他來了,他果然在乎你的。”
旋即,青年周身黑芒一閃,天地元氣一蕩,竟憑空消失於二人眼前!
而少女,終於目瞪口呆了。敢情寧孤的大哥,不是凡人,而是神仙麼?
至於其父,在青年離去之後,終於長長舒了口氣。
累,太累了!僅僅呆在那青年面前,村長便覺得自己老命都去了半條一般。
而回想起青年所贈寶貝,村長頓時目露神采。
水晶髮簪,他不懂,但那丹藥,說不定真和青年所說一樣,吃一顆,可增加十年壽數!
壽命,是凡人最最看重之物!便是人間帝王,也難逃一死!
一顆丹藥,增壽十年,這是無價之寶啊!
但收了這些禮物,村長心中亦是頗有感嘆,這禮物,太過貴重,作爲狼裘的回禮,足夠,甚至作爲寧孤給安然的聘禮,都足夠!
那青年送禮,根本沒有給村長回絕的餘地,雖然村長本身就不想回絕...
看起來,寧孤與安然的事,他再也不能摻和了...隨自己閨女去折騰吧...
...
少女手中捧着水晶髮簪、丹瓶,正自發怔,門外,卻傳來寧孤熟悉的聲音,依舊淡漠,卻有一絲關切。
霍地推門,直接闖入屋中,寧孤看也不看村長,冷漠的眼神,在看到安然平安無事之時,微微一鬆。
“你沒事麼?”他鬆了口氣。
“噗...我能有什麼事?莫非,你是在關心我麼?”安然噗地笑出,心頭一甜,而寧孤,頓時面色一沉,幾乎要拂袖而走。
他不喜歡看到少女得意的樣子,但更不願,看到少女出事...
剛剛的那道修士氣息,太過強橫,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正欲離去,目光卻落在安然懷抱中,那一個玉簪,一個丹瓶之上。
那玉簪,竟然是一件上品法寶,且其上,蘊含了數道強橫之極的神念,每一道,都彷佛能輕易擊殺金丹老怪一般!
而那丹瓶,其中傳出的丹香,比二轉丹藥更濃...三轉!甚至是三轉巔峰品質!
最讓寧孤在意的,是那髮簪、丹瓶之上熟悉的氣息。
“這是,這是...”這氣息,讓他好生熟悉,卻根本無法記起,只在心頭,攪起一重重巨浪。
“這是你大哥送我的呢...”少女第一次見寧孤失色,更加得意地炫耀懷中寶貝。
“給我看看?!”寧孤急切道。
“不給,除非,你捉到我!”少女狡黠地眨眨眼,溜出房屋,而寧孤,死腦筋,一溜煙追了出去。
“你不給我看,我捉到你,自然能看!”
少年少女,在山村之內,追逐起來。
而這一幕,落在老人們的眼中,紛紛化作一道道會心笑容。
“寧孤這孩子,就像山中刺蝟啊,他的刺,僅僅是保護自己的手段...他的心,還是喜歡平淡,喜歡茶花,喜歡安然的...不過這一對小傢伙,今天是不是太吵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