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寧凡想象中的景色不同,十五層看起來,並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更像是一處世外桃源。
入目處,一條閃爍熒光的江流,橫貫整個十五層,將大地分成兩岸:南岸生長着一望無際的橘樹,北岸生長着不見盡頭的枳樹。
雨終於停了,寧凡收了傘,看着眼前的南橘北枳之景,眼中青芒閃爍,而後有了凝重之色。
他取出十五層的地圖:地圖上,南岸的橘林也好,北岸的枳林也好,都被軟泥怪標註了紅色記號,代表着兩處地方極其兇險;橫貫十五層的江流,則被標記了箭頭記號,意思是讓寧凡順江而下,走水路,不走陸路。
“兩岸果樹林,都是險地麼…”
寧凡沉吟許久,忽然身形一晃,飛上南岸。在他踏足南岸的瞬間,眼神頓時變得懶散,變得看破紅塵,變得了無生趣!
一上南岸,他就不想動了,不想再多走半步。他有了一種荒誕念頭,想要變成一棵橘樹,紮根於南岸,永遠生活在這裡。
這荒誕念頭一生,他的皮膚開始硬化,有了變成樹皮的趨勢;他的腳掌開始生出根鬚,開始朝着南岸的泥土紮根…
“破!”
寧凡忽然目中青芒大作,強行震碎了心中妄念,而後二話不說,抽身飛出南岸範圍,踏在半空中。
在他飛離的瞬間,心中的所有荒誕之念都消失了,身上的樹化也隨之消失了。
“這就是南岸標爲險地的原因麼,換成稍弱的修士,怕是直接會在那妄念侵蝕中,永遠變成一棵橘樹,死於此地…貿然踏上北岸,恐怕也是同樣的下場…我本還覺得此地橘林枳林景色不錯,如今看來,這些橘林枳林,怕都是死在這裡的生靈所化…”
這種殺人手法,是寧凡第一次見。考慮到此地是蟻主骨骼血肉所化,這種南橘北枳的殺人術很可能是蟻主的手段,當然也有可能,這裡的橘林枳林出自全知老人的手筆,誰知道呢?
“果然只能走水路了麼…”
說來神奇,寧凡剛打算走水路,江流之上,就有一艘蚱蜢舟漂了過來,似要引渡寧凡前往十五層深處。此舟出現的太詭異了,好似寧凡一念起,它就憑空出現了一樣。
寧凡沒有登船,因爲這蚱蜢小船,居然沒有底!這無底船看似尋常,但寧凡生死磨練的直覺,卻讓他覺察出了此船兇險。若是修爲不足,貿然登船,怕是會有變故…
念及於此,他沒有理會這無底船,而是自己飛行,順流而下。他以爲自己飛和乘船一樣,都能抵達終點,但這一飛,竟飛了三日還沒有飛至盡頭!
“古怪,我縱然沒有全速飛行,至少也用了七成速度,但居然飛了三日,還不見盡頭…這和地圖上標記的距離,嚴重不符,地圖上的距離可沒有這麼遠…”
寧凡想要展開雨術,窺一窺前路還有多遠,但雨術纔剛開,就有晴光從天而降,將他的雨術曬滅了。
雨術竟被此界限制了!
寧凡又回頭看了看來路,卻哪裡還有什麼來路,他走過的路,都已經消失了,回頭無岸!這太反常了,使得他原路離開十五層都做不到。
眼前出現了諸多怪事,寧凡不再莽撞趕路,而是停在半空,皺眉思索。
似覺察到寧凡的困擾,那無底船不知何時,又一次出現,朝寧凡漂了過來。
“看來,不用特定的手段,是沒有辦法抵達此江流終點的…只能登船了麼。”
寧凡保持警惕,朝無底船降落,說起古怪,此船分明無底,他卻能真真切切站在上面,着實神妙。
他正打算細細研究此船玄機,忽然身體有了極其細微的異樣感,若不是寧凡感知力遠遠超出同級修士,他是絕對察覺不到這股身體異樣的!
他試圖找出異樣感的來源,一番尋找之中,驚訝地發現他的元神、肉身有了強行分離的趨勢!
此刻站在無底船上的,哪裡是他的肉身,居然只是他的元神!而他的肉身,已有大半脫離元神,正朝着無底船下方的江流沉沒,如此肉身分離的大事,他因站在船上,竟無法直接感受!
幸而他感知逆天,注意到此事。若是再晚些察覺,他的肉身怕是已經沉入江中,被江流中的未知力量所滅…
“還真是不能有半點大意啊…肉身歸位!”
寧凡神通一展,肉身登時歸位,重新與元神合一。
見寧凡不配合它沉沒肉身,無底船不高興了!它不前進了!它居然強行頂住了江流的推進,靜止在大江中心。
這一幕,就好似除非寧凡捨棄肉身,否則絕不前進一般。不乘此船,就行不到江流盡頭;不乘此船,也無法離開十五層。它有脅迫寧凡就範的底氣!
若是換成旁人,此刻進不得,退不得,多少是要有些緊張的,可寧凡是誰,他什麼樣的絕境沒見過,怎麼可能被區區一艘無底船困住。
此船脾氣似乎很大呢。
那就安撫一下好了。對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寧凡向來很有包容心。
【就不開!就不開!船爺不渡凡人!不脫凡胎不得上船!下去!快下去!一點規矩都不懂!】寧凡用了萬物溝通的本領,輕易就聽到了無底船的聲音。這是旁人做不到的事,對寧凡而言卻不是多難。
“船兄,真的不能通融一二嗎?”
【你居然能聽到我的聲音!你…你難道是神靈!】無底船大吃一驚,呦呵,這廝靈智還不低,居然能如此清晰地和寧凡交談。
寧凡登時目光一亮,根據他以往經驗,能在萬物溝通之下保持如此高靈智交談的,貌似只有冥界鬼花。這破船,難道竟是冥界鬼花同一等級的存在?莫非不是破船,而是一艘寶船?
“是神靈如何?不是神靈又如何?”寧凡一笑,不置可否道。
【是神靈的話,船爺就更加不能渡你了!神靈可是我等仙靈族的敵人!喂!小兄弟,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究竟是不是神靈!】無底船緊張問道。
“我當然不是神靈。”寧凡撒謊面不紅心不跳,不騙人當什麼魔頭。
【呼,還好,你不是神靈,這樣的話,船爺就不用怕你了。小兄弟,你是不知道,船爺身爲仙靈族人,最怕的就是神靈了,神靈都是壞人!他們對仙靈天生存在血脈壓制,有着上位者的優勢;他們更可以使用自身神靈血,對純血仙靈強行種下血契。你是不知道血契有多可怕…】無底船似乎很多年沒和人聊天了,一見寧凡能和他交談,頓時成了話嘮。沒辦法,這些年憋得太狠了!
“血契?那是什麼?”
【小兄弟能和船爺這種純血仙靈交談,應該同樣是純血仙靈纔對啊,爲何竟沒聽說過神靈血契?在船爺那個年代,不可能有純血仙靈不知此事啊。哎呀,忘了忘了,哈哈哈!看船爺這記性!神靈早就被我們仙靈族夷族了!年代早就不同了!連純血仙靈都沒有幾個了吧!你家長輩肯定是覺得沒必要再提防神靈了,所以纔沒給你灌輸神靈血契的可怕。】無底船強行腦補道。
寧凡嘴角忽然勾起莫名笑意,他有一種直覺,這無底船或許是個笨蛋…
“船兄懂得可真多,居然還知道神靈血契這種東西,了不起。”寧凡隨口誇了一句。
【哈哈哈!那是!船爺不僅知道神靈血契,船爺還會畫血契的契紋!這可都是船爺前任主子教的!他可是混鯤聖宗的前代接引聖人,船爺做過他的僕人,什麼秘術不知道!神靈血契算個屁!】無底船被寧凡拍了個馬屁,頓時飄上了天,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一個又一個秘聞不要錢地爆料了出來。
混鯤聖宗?前代接引聖人?
寧凡對無底船口中的前代接引聖人有些感興趣,當然,他更感興趣的,是無底船口中的神靈血契。
“船兄居然還會畫神靈血契?真是太了不起了,真想見識見識船兄畫的血契啊。”
【哈哈哈!好說好說,你想看,船爺就畫給你看…呃,不行不行,船爺稍微有點忘形了。前任主人說過,這可是天地大秘,不能亂傳外人。而且你又不是神靈,知道了神靈血契也無法使用的,學了也沒什麼用…】
“外人?船兄怎麼會認爲我是外人,你看,這是何物?”寧凡面不改色,取出了逆海劍。
逆海劍,別名【混鯤聖宗上等弟子劍】,是混鯤人的身份證明!並不是混鯤弟子才能持劍,而是持了劍就算是混鯤弟子,人家就承認你的身份!
【哎呀!小船有眼不識泰山,原來前輩是混鯤聖宗上等弟子!失敬,太失敬了!】無底船一下子慫了,彷彿寧凡這一特殊身份,有多麼得罪不起一般。
“這下,船兄可以給我畫一畫神靈血契了嗎?”寧凡笑道。
【可以!當然可以!不過有一點,小船還是要提醒前輩!這神靈血契太危險了,你是不知道,被神靈血契強行訂下契約,本人是無法察覺的!亙古以前,不知有多少純血仙靈被暗中種下這種契約,不知不覺中,就被對方改變了心性,對契約主人的神靈言聽計從…】
無底船一面講述神靈血契的可怕,一面運轉神通,在江面蕩起水紋,那水紋一圈圈盪開,而後一圈圈凝聚,凝聚後,顯出了一副極爲複雜的契約紋圖案。
那正是神靈血契的圖案。
寧凡只看了一眼,就記下了神靈血契的契紋,而後…他咬破指尖,擠出一滴神靈血,朝着無底船屈指一彈。
血液一觸及無底船船身,頓時化作神靈血契的契紋,印在無底船船身之上。片刻後,契紋消失,好似蒸發在了空氣中,但其實,是滲入到了無底船的意識深處。
【不可思議!前輩真是天縱之才!只看了一遍,就記下了如此複雜的契紋!】無底船對寧凡以血滴它的行爲,並沒有多麼在意,只當寧凡剛學會了神靈血契,是在試着玩。
但其實,它已經被寧凡滴血認主了…它還不知道!不知道!
“呵呵,你不必出言討好,這契紋其實並不複雜,我只是恰好擅長此道罷了。”
【不不不!僕人討好主人,不是天經地義的麼!誒,奇了怪了,我爲何要叫你主人…】無底船有些莫名其妙,卻原來,是神靈血契已經生效,在潛移默化改變它的意識了。
“好了不聊了,船兄,快些趕路吧。”寧凡催促道。
說也奇怪。
無底船明明極有原則,只渡聖人,不渡肉體凡胎,但寧凡一令之下,它還是乖乖遵從,載着寧凡一路順江而下。
哪裡還有半點脾氣!完全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
無底船察覺不到自己中了神靈血契,就算它事後對此事產生懷疑,也會被血契的力量自行抹消所有懷疑。
它永遠察覺不到此事!
神靈血契真是太霸道,太可怕了!但很可惜,此術只對純血仙靈有效,對其他生靈,沒有半點用處,針對性很強…
“難怪神靈一族會被推翻,他們的存在,嚴重威脅到了其他族羣的生存…”寧凡心中感嘆不已。
意外學會神靈血契,意外收服一艘無底船,不得不說,寧凡這段時間的運氣真的不錯。不過他並沒有過於激動,因爲神靈血契這種東西,實用性真的不高,只對純血仙靈有效,在寧凡身處的時代幾乎沒有什麼用武之地,也就能拿來欺負欺負無底船了。
至於收服無底船,寧凡同樣沒有太激動。此船似乎只是一件先天下品法寶,這種品階的法寶,就算白撿了一艘,貌似也不算什麼大事吧。
寧凡低估了無底船的厲害,起初,他只將無底船當成了在這一層的代步工具,離開此地後,估計再也用不上無底船了,他是這麼認爲的。
可他又錯了!
這無底船法寶等級確實不高,但卻絕對不是什麼普通貨。
此寶,其實可以助人成聖!欲成聖,必先脫胎!寧凡之前肉身跌入江中,其實正是一種脫胎,只可惜他境界遠遠未到成聖關卡,此時脫胎還有些早了。強行脫胎的話,只會令他白白失去肉身,而不會有任何益處。
能助人脫胎成聖的寶物,縱然品階不高,在真界也能賣出天價!蟻主當年成聖,可沒少藉助無底船的幫助,天知道,她爲了從混鯤聖宗偷一艘無底船,費了多大的力氣!如今卻便宜了寧凡,寧凡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只不過忽悠了幾句,就把無底船騙到手了。
倘若蟻主有知,怕不是要直接氣死。
當然了,無底船不只有助人成聖一個本領,它更號稱“無水不渡”,意思是沒有什麼江河湖海,是它不能航行的。
眼前就是一個實例!十五層的江流受蟻主神通影響,普通人永遠行不到盡頭。但對於無底船而言,這根本不是問題!這種小道難不住它,它輕易就能破開術法,航行到江流盡頭,來去自如!
有無底船開路,不過一日一夜,寧凡便行到了江流盡頭,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山!
一座道山!
一座由蟻主一身道念堆積而成的巨大山峰,其高不可量!
“居然是道山!小泥巴要的東西,似乎就在山頂!”
寧凡站在無底船船首,站在江流盡頭,看着蟻主不可量的聖人道山,竟有了蚍蜉撼樹之感。
這就是聖人的道嗎!
寧凡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了,這道山,太沉重了!並不是物質層面的重量,而是大道層面的重量!
僅僅是面對此山,寧凡便感覺自己一身道念不受控制地想要匍匐在地,想要登上山頂,怕是更難!
【主人千萬不要登上這座道山!這道山之上,不僅封印了蟻主的部分隨身物品,更封印着蟻主的部分散魂。】無底船見寧凡有登山之念,頓時勸阻道。
它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稱呼寧凡爲主人有何不妥,神靈血契的影響太大了!
“散魂?那是什麼?”寧凡問道。
【聖人魂散不死,是爲散魂。】無底船答道。
“聽不太懂。算了,待我登上此山,自然便知散魂爲何物。”
寧凡沒有聽從無底船的勸阻,施展神通,將無底船變成一艘小船,收進了玄陰界寶庫,顯然已將這無底船,當成了自己的私產。
他不聽從無底船勸阻,並非不知此地兇險。他行事,從來言出必信。既然答應要幫軟泥怪的忙,就不可能半途而廢。
無論前路阻擋的是大凶之地,還是聖人散魂,都改變不了他的原則!
在寧凡踏上蟻主道山的同一時間,遠在地淵第六層的全知老人,終於拼完了石兵傀儡的最後一個零件,將北小蠻的石兵爺爺,完完全全改裝完成。
“你令我修爲大進,可我,不會謝你!”石兵傀儡忌憚極深看着全知老人。
“呵呵,老夫行事,可不是爲了你的感謝,而是爲了和寧小友的約定。他任我實驗,我替他辦些小事,公平交易而已。好了好了,老夫不和你廢話了,你自己去找北小蠻那個小魔頭吧!老夫忙了這麼多時日,該去看看寧小友的修煉數據了。也不知寧小友這段時間,修的是什麼,我安排象兄指導他修行,是希望象兄傳授他【力之極限】的修行心得。象兄教了那麼多天,那小子的肉身力量,應該提升不少吧?他的基礎不錯,修至極力的話,對他實力提升絕對不小的。”全知老人笑道。
全知老人興沖沖地找來象妖問話,他以爲,寧凡這些日子都在跟象妖修煉力量。
可他錯了!
寧凡這些日子居然沒有修煉力量,而是修煉法力純度去了!更沒有跟象妖修煉,而是被象妖安排,和軟泥怪一起修煉了。
“胡鬧!你居然安排寧小友傳送到了地淵十二層!那裡有多危險你知道嗎!那裡可是光蟻族的大本營!他要是被光蟻們幹掉,老夫到哪裡再找這麼珍貴的實驗素材!”全知老人大怒,更多的,是對寧凡的擔心,那種擔心不僅僅是對實驗素材的關心,更有一種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感情,深藏其中!
“主人有所不知,屬下事先已經將十二層的兇險告知他了,是這小子執意要去的…”象妖有些害怕,他從沒見過如此盛怒的主人!
不,他其實見過一次的!
那一日,某個螞蟻聖人生出貪心,想要吞掉主人守護多年的大椿樹!
那一日,主人暴怒之下,無視此代鴻鈞祖師的警告,一意孤行,同門相殘,強行鎮壓了蟻主,得罪了整個山海界的遠古宗門!
恍惚間,象妖好似有看到了那道瘋狂身影,那個敢與全世界爲敵的逆天妖鶴!
【蟻主又如何!鴻鈞又如何!沒有人可以傷害老夫的師弟!天王老子也不行!】
【敢傷大椿半枝者,滿門皆殺!】
主人當年的怒吼,言猶在耳,使得象妖心神激盪!
他懷念當年追隨主人的熱血生活,只爲心中一點信念,敢與天爲敵,不負少年頭!
可歲月變遷,他終於還是老了,主人也不再是當年的逆天妖鶴,變成了遁入紫鬥幻夢界、避世不出、遊戲人間的老人。
這樣沒什麼不好,只要主人快樂,象妖願意埋沒本性,隨主人過這種沒事做做實驗的平淡日子。可…主人這樣子,真的快樂嗎?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連一度視如生命的師門都快要遺忘…真的快樂嗎!
“閉嘴!老夫現在不想聽任何解釋!老夫只要寧凡活着,他必須活着!光蟻族?聖蟻宗?只是老夫的玩具罷了!若他們敢傷寧凡半指,老夫要他們舉族滅亡,就算此舉會使得蟻主再度甦醒,老夫也在所不惜!”
嗤!
全知老人不再和象妖廢話,開啓傳送陣,直接傳送至地淵十二層!
根據象妖的說法,寧凡應該是在這一層修煉纔對,可…這裡爲何沒有寧凡半點氣息!
難道,難道…在他傻乎乎拼裝石兵傀儡的時候,寧凡已經…被那羣光蟻孽畜們殺了…
不!!!
師父說過,讓我保護好師弟的!
誰都不能傷害老夫師弟!
誰都…不行!
“螻蟻們,給老夫一個交待!否則老夫屠你們滿門!啊啊啊啊啊!還我師弟!還我師弟啊啊啊啊!鴻鈞我殺了你!殺了你!”
全知老人瘋了!
他雙目血紅,眼中卻流出了悔恨的淚水!他分不清現實與回憶,他的理智已經被憤怒與悔恨取代!
他沒有保護好師弟!他…辜負了師父再一次的信任!
啊啊啊啊!
他怒吼衝宵,那吼聲蘊含的偉力,竟有直接擊穿地淵十二層的趨勢,即便是蟻主的脊骨世界,也阻擋不了全知老人的怒!
整個光蟻族一片大亂!
誰都沒料到全知老人會在這個時候殺過來!誰都沒料到…瘋子一樣混跡於光祖地淵的全知老人,爆發全部修爲時,竟是如此毀天滅地!
發抖!
堂堂二階準聖的陰母,此刻居然在發抖!她無法理解!全知老人怎麼可能有如此可怕的修爲!全知老人不是曾像白癡一樣,被她生擒鎮壓過好多次麼…難道,此人從前從未用過真正修爲,只是故意被她擒拿,擒着玩?
“該死!這老瘋子這一次是真的瘋掉了!十三脊椎的事情暫時放一邊,這老瘋子的危險程度已經超出妾身理解!傳妾身之令,全族集合,備戰全知一人!他馬上就要來了!任何人都不得輕敵,這瘋子絕不是平日裡表現的實力,他絕不遜色於任何一個遠古大修!他一直都在扮豬吃虎,戲弄我等!”
一道命令,傳遍光蟻族,整個光蟻族一瞬間進入最高警戒,而後…
全知老人目光冰冷無情,出現在光蟻族聖城的上空,負手而立,俯視蒼生若螻蟻!
“老夫只有一個要求,辦不到,爾等全部都得死!把老夫的師弟…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