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神嗎？
靛藍女巫出現應激反應的同時，付前也是心中感嘆。
他的身體自然不是簡單的膨脹，甚至也不是輝煌暴君的效果。
就在剛纔，晉升僞神後，新獲得的神話形態第一次發動了。
事實證明，果然跟當時的感覺一致，發生了某種超越本質的變化。
雖然全身依舊覆蓋在黃衣之下，但付前非常確認，此刻身體外表，已經不再是之前那種星線黑域的結合了。
它再次變成了血肉之軀。
魁梧的身形，黯淡的肌膚，虯結的筋肉，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時空都爲之顫慄，儼然一副巨人殺神的模樣。
甚至身材比例都相當標準。
而付前非常確定，這頭髮絲都滲透着力量的外形，正屬於被自己披在身外的那位。
沒錯，自己化身成了“祂”，徹徹底底。
跟僞神化生簡單的位階提升不同，此時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本質上的變化。
崇高，超脫，一擊可撕裂萬物。
眼前的靛藍女巫和小店，再不能給自己施加任何壓制。
雖然身心正因此飛速消耗，但自己以這種特別的方式，正在短暫地平視對方。
……
確實是極特別的體驗，但事實上讓付前驚歎的並不是這個。
作爲一個有着幾十年經驗的碳基生物，在第一時間，他就意識到這血肉之軀表現下的不正常。
固然這充斥着神性，甚至僅僅是輪廓都可能讓人心智受創的身軀，不能以簡單的生物性去看待。
但這實在是……太不生物了！
付前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魁梧的血肉之軀內部，完全違背常理的結構。
在跟結晶太陽融合的過程中，自己身體曾經被異化成一塊塊耦合碎片，如同一臺機械內部的各種零件。
此時此刻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這些零件被拆開，歷經生命之火的千百次淬鍊強化，最終依照特別規律組合了起來。
身體的任何一個動作，都由它們運作產生——以完全有別於生物的方式。
那感覺實在太詭異，就像是血肉殺神的外皮下，有不止一個齒輪在旋轉。
而它們調配運作的結果，最終呈現出來的，依舊是毫無違和感的神軀。
到現在爲止，這怕是遇到的最有趣的東西了！
付前心中默默點評。
相比於運作的結果，這個運作的過程反而讓他覺得更加體現神性。
他有理由相信，僅僅是目睹一眼，這超越想象力的內部結構，就足以讓心智不夠強大的超凡者瘋掉。
這就是僞神嗎？
付前並不覺得眼前這一幕，跟當時自己破碎的神話形態只是巧合。
目前的狀態，自己看似徹底化身遠古神祇，實際似乎是對着某個原形，做了個一比一的複製品。
所有材料來自於自己被分拆的神話形態，就像是一個個機械零件。
而外面套着一個無人可以看破的完美神皮。
機械遠古神祇？是不是有點兒太邪性了！
當然最關鍵的，自己這個另類神祇，居然依舊能掌握權柄。
……
此時此刻，付前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視角，注視着周圍的一切。
這視角甚至並不抽象。那是一枚枚無瞳的橙色眼眸，正浮現在各個地方，以特別的方式交疊。
彷彿某種古老生物正在向外凝視，那模糊的，大部分只是微睜的眼球，卻是滲透着無盡的不祥。
付前第一時間就知道，它們正是自己曾經施加在亨利老爺子身上，激發他激烈反應的“災厄”。
隨着真正化身遠古神祇，它們竟是變得驚人的具體，並且無所不在。
任何東西，只要自己的意志稍加凝聚，模糊的眼眸就會在上面漸漸清晰。
甚至不限於生物。
這也是爲什麼在這不算太熱鬧的地方，眼球可以層層疊疊。
從一個人，到一棵樹，甚至是一張桌子，一扇窗，乃至它們組成的房子，全部都有各自對應的眼眸。
這些概念不可避免地存在交叉，但彼此間又沒有任何衝突。
也就是說，自己可以從各異的角度去定義周圍的事物，並分別賜予它們災厄。
……
甚至災厄這個概念本身，也遠沒有那麼委婉隱晦。
在不算長的職業生涯裡，付前曾經遇到過不止一個能力跟命運有關，號稱掌控幸運，甚至能賜予人不幸的角色。
但跟他們過分委婉的，類似於“勢”的實現形式相比，這災厄權柄可是簡單純粹多了。
最直接的毀滅與凋亡。
亨利老爺子當時的毀傷加倍，居然不是自己剛剛掌控權柄後，不夠熟練的效果。
此時視野裡的每一顆眼眸，付前清楚地知道，它睜開的幅度，決定了毀傷被放大的程度。
跟亨利完全一樣，任何對它們注視目標的傷害，都會無理由的放大，加速凋亡。
甚至就算這個過程中沒有遭受任何毀損，只要自己願意，災厄也可以隨時直接爆發，自動選擇最合適的方式。
滿滿天災灌注人身的感覺。
而作爲災厄的來源，眼眸的張合，完全遵從自己的意志。
付前擡頭看着靛藍女巫。
包括這位也一樣。
雖然只是個投影，但這位占卜師頭頂上方，此刻同樣也閃爍着一隻眼眸。
唯一的不同，即便是有自己的驅使，它張開的速度明顯要慢。
跟亨利老爺子相比，位階還是有點高了。
“真是驚人！”
此刻隨着他的動作，靛藍女巫面帶驚愕，感嘆一聲。
這還是自出現以來，她首次表達這麼激烈的情緒，當然其中有多少表演成分就不好說了。
“還以爲你在亨利身上做的已經是極限，沒想到居然能到這種程度！”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有面對舊識的錯覺。”
“就像某位早已隕落的暴君，再次站到了我面前。”
“居然還有這樣的饋贈，你獲得的好處真是不少！”
嗯……暴君？
靛藍女巫話裡的某個簡單稱呼，聽到付前耳朵裡，卻是順利激起一道明悟。
怪不得，我就說當時挑衣服的時候，那一絲熟悉感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