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納塔莉的應變已經不錯了。
面對如此具有衝擊力的信息，第一時間不自覺地回頭看一眼後，馬上轉爲環視一週，巧妙地做了掩飾。
但俗話說得好，愛情讓人變得敏感。
那一瞬間，奧林特爾明顯已至明察秋毫狀態。
再輔以付前的引導，完全能品評得出一些細節。
沒錯，奧林特爾跟納塔莉很可能是情侶關係，付前從剛纔就有這樣的猜測。
畢竟前者的身份與個性，很難想象如果不是愛情的力量，能被如此便捷地召之即來。
從交談間納塔莉幾次插話的姿態，也同樣能看出一些端倪，證明他是她的愛侶。
至於她的孩兒他爸？
付前打量着通報完奧林特爾來訪之後，再沒說過話的管家。
雖然衣著得體，同樣頗有格調風範，但與奧林特爾明顯還是差着次元，甚至年齡都要大得多。
果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閣下，我完全不懂這傢伙說的什麼東西……請不要聽他的，破壞納塔莉女士的名聲。”
此刻面對奧林特爾的死亡凝視，再配上那殘破的雙臂，管家的不卑不亢已經被光速擊穿，臉都垮了下來。
……
精彩。
拋出炸彈後，看着三位當事人臉上的風雲變幻，感受那份情感激盪，付前心中讚歎一聲。
從家庭教師出現開始，他就隱隱預感今天晚上會非常精彩。
眼前這情況，刨去其它得失，單論狗血都已經值回票價了。
“醫生是怨恨我今天話太多了嗎？”
而果然納塔莉是情緒調試最快的一個。
最初的震撼過後，她臉上慌亂迅速收斂，甚至沒有跟管家一樣，對着當事人做無意義的辯解，而是冷冷一笑，直接質疑付前的動機。
“我倒是很好奇，剛下是憑藉什麼樣的醫術，做出連我本人都不知道的診斷的？”
“你今天晚上話是多了點。”
面對這涉及職業道德的指責，付前微微點頭，認可了對方這誅心之策。
幾乎是最好的應對方式了。
懷孕一說當然是實話，雖然時間應該不長，但作爲一名血肉專家，怎麼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當然了，付前毫無做技術性說明的興趣。
下一刻他直接轉頭看着溫斯洛先生。
“她平時也這樣嗎？”
咱攪過的渾水比你見過的都多，居然想拿這一招來對付本座？
作爲專業看熱鬧的人士，有的是置身事外的手段。
……
付前這一問，明顯出乎三位虐戀當事人的意料，一時連奧林特爾都是眼神閃爍望過來。
“確實有一些。”
更意外的是，身處目光中心的溫斯洛先生，下一刻若有所思，居然是認可了付前的判斷。
“納塔莉任職的時間不算長，表現一直相當優秀，唯一讓我不滿的，是她對我過分強烈的交流慾望，有些超出了家庭教師的範圍。”
迎着奧林特爾的審視，溫斯洛先生目光平淡而堅定。
“我本想解僱她，但考慮到簡對她很喜歡還是猶豫了，最終決定儘量保持距離。”
沒有任何情緒地敘述完，下一刻他轉頭盯着納塔莉，毫不掩飾痛恨之意。
“從剛纔開始我就在思考原因，所以這就是原因？”
“即便我委婉地保持距離，依舊激發了你這種程度的怨恨？一定要看到我失去自己的最愛？”
溫斯洛已經是在咬牙切齒。
“你這個瘋子！”
……
溫斯洛先生明顯是個聰明人，只需要簡單一點兒提示，就能想通很多東西。
而今天晚上女兒的遭遇，讓他也積攢了相當的情緒。
有能力，有動力，實在是一個激化矛盾的得力選擇。事實證明也確實有效。
“是的，從來沒有人可以拒絕我。”
溫斯洛凝視奧林特爾，平靜說出那番幾乎沒有依據的話幾秒鐘後，家庭教師看上去就放棄了辯解，露出了一個標準的攤牌式微笑。
“其實你算不上那麼優秀，我輕鬆可以找到更好的。”
即便面對奧林特爾的森冷眼神，納塔莉依舊笑容不減。
“但也正是這一點，配上你那居高臨下的傲慢，越發的讓人不快。”
“你以爲我喜歡教你那個字都寫不好的女兒，還是跟你的蠢貨太太討論歌劇？”
“我非常確定，從很久之前開始，我留在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欣賞眼前這樣的一幕，呵呵……”
“所以你真的懷孕了？”
納塔莉的爽朗笑聲中，奧林特爾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乾澀。
“不知道，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爲了更好地掌握情況，總要做一些必要的犧牲。”
“另外雖然對此很抱歉，但我還是想要提醒一下，你需要履行教團賦予你的職責了。”
嘴裡這麼說，納塔莉含笑的臉上，卻是看不出任何抱歉。
“邪惡就在眼前。”
很明顯這也是她爽快攤牌的底氣，就算自己動機不純，奧林特爾依舊不能對眼前的簡坐視不理。
更讓人開心的是，那個遮遮掩掩了一晚上的庸醫，也終於在最後一刻暴露。
“還是說你認同這位庸醫先生的看法，他們都是無辜的？”
“放心，我會做我該做的……而今天之後，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彷彿第一次認識眼前的人，奧林特爾看着納塔莉終於開口。
甚至沒有等對方迴應，下一刻他緩緩蹲下，雙手按住了地面。
伴隨着這個舉動，一道並不算明亮，飄渺如同星光的花紋從他身上緩緩浮現。
然而這相對低調的景象，卻像是給他帶來了莫大壓力。
花紋所過之處，能看到肉眼可見的血肉枯萎。
……
似乎是代價巨大，不輕易使用的絕活呢。
欣慰之餘，付前發現自己身體已經被同樣的星光籠罩。
夜空的羣星，似乎因此跟自身產生了直接聯繫。
血肉骨膚，靈魂意志，都在被它們的存在和運轉拉扯。
一點點解離，真正的迴歸原初。
納塔莉的增壓效果，可實在是太好了。
面對這驚人的變化，付前一時深感滿意。
而更讓人滿意的是，天花板上的簡，明顯跟自己是同樣待遇。
奧林特爾赫然是不惜代價，想一舉解決所有問題。
而看上去也確實奏效了，幾乎是瞬間，簡體表的血色圖案就大片的破碎，連帶着身體都變得扭曲，感覺隨時可能喪失人類形態。
……
應該差不多了，這個強度。
付前並沒有急着去救患者，而是繼續默默等待。
目的從來都很明確，引導情況不斷升級，爲的就是引出那雙可能存在的幕後“眼睛”。
雖然不確定原因，但從前面的表現看，它對簡還是相當在意的，應該不會輕易放棄。
“混蛋！”
此時怒罵聲突然傳來，一旁的溫斯洛先生，居然是衝上去給了管家一拳。
而後者痛呼聲中，連滾帶爬地想往外跑，溫斯洛先生毫不猶豫地追上去。
另一聲不同的尖叫，下意識跟上丈夫的溫斯洛太太，頭髮被納塔莉一把扯住，撕打中同樣奪門而出。
來了！
面對這詭異一幕，付前一臉滿意，開啓了清澈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