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學點兒好？
極盡親暱下的柔聲一問，並沒有讓付前產生哪怕一絲疑惑。
當然這並不代表有反抗之力。
一塌糊塗的血肉身軀，此刻依舊做不出任何動作，只能任由久違的暗月教宗攬在懷裡，以這種姿態佔便宜。
好在從掌握眼睛開始，付前就沒有放棄對其它器官的尋找。
“阿……”
一番搜尋後，控制某類似聲帶的組織，付前嘗試着發出聲音。
哦？
魔女明顯聽得認真，甚至繼續俯身貼得更近。
“阿……妮？”
而付前也沒有讓人失望，快速做好了調整。
“……我開始後悔送出那隻戒指了。”
聽清楚付前說什麼的妮爾葛麗婭，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戲謔的臉上多了一絲嗔怪。
“關鍵時刻……幫了很大的忙。”
並沒有繼續反擊對方佔便宜的行爲，付前如實稟報了教宗御賜之功。
“那就好……”
魔女一秒開懷，雙眸再次凝視付前良久，笑容漸漸斂去，聲音低了下來。
“你應該知道，這是危險且沒有希望的犧牲。”
驟然轉換的語調，付前卻完全理解指的是什麼，繼續調試着聲帶。
“這不是騎士該做的事情？”
……
“已經解決了，做得很好。”
比剛纔更久的沉默，教宗妮爾葛麗婭再開口時，露出一個攝人心魂的笑容，不吝褒獎。
“而且記住了我的告戒。”
是指沒有死嗎？
回想着最後一次建立聯繫時的溝通，付前更關注的卻是解決一說。
怪不得有閒情在這裡佔自己便宜，看來宿醉的效果真是不錯。
只可惜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類似脊椎的東西。
不能扭頭的情況下，視野依舊被此行的護駕目標完全佔據。
……
“想看看外面？你還需要一點兒時間才能學會擡頭哦。”
付前徒勞的嘗試明顯被感受到，魔女當即語調一轉，惡習不改。
甚至柔聲撫慰的同時，想起來般在付前背上又拍了兩下。
“不過沒關係，我來幫你。”
保持着懷抱的動作，魔女真的緩緩站起，調轉方向，讓付前的“臉”對着外面。
對於這少有的被動姿態，付前倒也沒有介意。
第一時間集中精力，透過衆多搖曳的根管與腕足，看向那無垠深空中的羣星。
遮擋視線的衆多事物，自然是來自魔女的身上。
付前完全不奇怪這一點。
就算感知再受限也還是能知道，剛纔拍自己背的，甚至並不是手的形狀。
除了第一時間自己視野中的部分，魔女並不比自己的情況好多少。
“看到流星了嗎？是不是很漂亮？”
對於付前的反應，魔女看上去相當滿意，在一旁做起了講解。
“任何事物的凋謝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
確實不錯，而且似曾相識。
流星一說自然不是魔女胡扯，此刻一道道光輝，正以不算緊湊的頻率，劃破無盡黑暗，絢麗奪目。而之所以說似曾相識，是因爲當時練習夢境主宰的高端技巧，強行指現實爲噩夢的時候，就看到過類似的場面。
只不過當時更熱鬧一些。
與此同時，羣星並不是唯一一個在凋零的。
隨着魔女小心幫忙調整角度，星空下方，曾經的律法漩渦同樣映入視野。
後者看上去更是不容樂觀，昔日崇高在飛速枯萎，如灰燼般點點飄散，再無“完美”可言。
當然兩者的原因是一樣的——失去了支撐的力量。
雖然遍佈扭曲與畸形，但魔女身上已經是沒有一絲躍動的霜火滲出，徹底擺脫了後者的限制。
已經解決一說，並不是半場開香檳。
“那不是真正的羣星？”
而付前也沒有辜負教宗親自的輔助觀察，結合看到的內容，很快提出了某個早就有過的猜測。
“不是。”
魔女肯定了他的說法。
“它們是律法的結果。”
哦？
這話信息量可就大了。
自護駕之行開始以來，衆多學習和壓榨的收穫，一瞬間在付前腦袋裡融會貫通。
“律法並不是羣星的力量體現，後者先被編織出來，然後生成了這個百分百契合的虛假星空？”
不愧是教宗，隨便出口就是駭人的遠古隱秘。
而不管天球教團還是血族，看上去貌似都搞錯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是的，雖然擁有意識的時候它們早已經湮滅，但我非常確認這一點。”
魔女同樣在注視着那衰頹一幕，作爲親身融入其中者，明顯對此極有話語權。
……
所以教團成員們夜夜觀望的只是個貼圖？真實的星空一直被阻擋在外面？
這也是爲什麼律法在這個世界無所不在，至高無上，比如夢境不可以超過一分鐘……
它把所有東西都排斥在了外面，這世界完全就是一個被規則化的後花園……
這也是爲什麼會有律令這種特別的力量形式，教團成員們苦苦領悟的智慧，本質類似於被分享的規則權限……
自稱神子的血族也是一樣，最多權限高低而已……
相比之下噩夢裡的種種超凡力量，跟執夜人們所處的世界反而更像……
前面的誇獎還真沒錯，實在是一個精緻有趣的傑作。
甚至跟剛剛的任務總結裡，噩夢被當做“破除律法防護渠道”的說法，也一下子對應起來。
“因爲真正的羣星很危險？”
衆多信息在心頭掠過，付前的提問也是頗具跳躍性。
“很危險。”
魔女看上去卻是完全不奇怪，明顯對她騎士的悟性很有信心。
“雖然打破屏障製造出這個末日後，祂們早已經離開，但四處還有殘留力量的痕跡。”
明白，比如噩夢裡的聖物們。
付前很自然地想起代理人兄。
“祂們對這裡面某東西感興趣，多年前的末日一刻就像是美味被打開外殼吃掉。”
“現在問題在於多年之後，這個外殼突然重現了……確實奇怪，有明確原因嗎？”
“沒有。”
“對於外殼的來歷呢？”
並不意外，付前繼續問道。
“爲什麼覺得我在這方面會有收穫？”
低頭看他一眼，魔女第一次露出了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