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經歷確實並非真實,而出現的每一個角色,都有一隻對應的人偶。
雖然不算栩栩如生,但驟然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感覺卻是比真人都要詭異。
而從這位多裡安醫生的描述來看,它們赫然是一套成熟診療方案裡的重要道具,完全應自己的需求而使用。
當然因爲“喝了藥水”丟失記憶,自己暫時沒法驗證這一點。
至於爲什麼喝藥水,多裡安其實說得也很清楚了——
忘掉一些相關的東西是必要的,否則將影響治療效果。
當一個人意識到身處夢境時,會對夢境穩定性以及自身受到的反饋都造成不良影響。
作爲一名專業的夢境主宰,類似經驗前面也早已經總結出過。
事實上喝了藥水這樣一個設定,本身對自己來說甚至不是壞事——倉庫介紹裡沒提的情況下,自己本來就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
剛好安上這樣一個人設,都省得找理由解釋了。
說到這裡,其實目前情況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點,那就是倉庫的任務介紹侷限性相當強。
具體點兒說,就是描述完全及於自己一開始所經歷的,那個爲了治療設計出來的維度。
雖然不能說一定代表了什麼,但總覺得不是個好兆頭。
這地方竟隱隱讓倉庫都閉目塞聽的樣子。
“所以在你的猜想裡,‘它’應該是什麼樣子?”
默默分析間,對面的多裡安似乎因爲付前的反應也感覺有趣,直接就着他的說法反問一句。
“所以就連你,也不敢提那個東西的名字嗎?”
可惜的是付前並沒有急着回答,而是以同款微笑望過來。
……
不過一個用來治療的特殊夢境裡,典型的黑暗邪惡符號。
不管在裡面有多恐怖,作爲已經醒來,相比之下具有維度優勢的任何人,都不該有什麼怕的。
更不用說這場治療的總策劃,自身都不是一個普通人類的多裡安。
沒錯,不只是擁有這麼多人偶,能夠施加那種超現實診療方案,就連多裡安本身,都完全能感受到非人的氣質,很明顯屬於超凡力量的掌控者。
雖然一種特別的屏障或隱匿,讓即便是自己,一時都沒辦法確認他的具體位階。
不過即便如此,自己還是那麼問了,包括前面主動提到那個“它”。
目的其實也簡單——稍稍確認一下多裡安在剛纔那個夢境裡的參與程度。
這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究竟是把自己丟到一個診療沙盒等待結果,還是始終觀察着裡面發生的一切,甚至暗中操作了每次互動?
而從反應上來看,明顯是後者的概率更大一些。
多裡安明顯對夢境裡的一些細節瞭如指掌,而不是簡單地根據結果,推斷出自己在黑暗裡待了足夠長的時間。
一方面這讓他更像個傀儡師了,衆多人物都只是扯線木偶。
另一方面最重要的,這將意味着自己一路陰謀論的對手就是他本人,一舉一動也都被看在眼裡。
這種情況下,這場對話的意義明顯將不止對失敗診療的總結,對方的警惕性應該是拉滿的。
有鑑於此,自己也果斷把攻擊性拉滿了。
……
“有沒有可能,‘它’本來就沒有名字?”
手持一柄形似冰錐的長長尖刺,多裡安竟是繞開一旁的病牀,輕飄飄地走上前來。
而面對付前的調侃,他臉上表情倒是沒太大變化,只是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才皮笑肉不笑地做出迴應。
“沒有名字,還是並不存在?”
可惜即便那尖刺的猙獰程度,已經完全可以稱爲兇器。
但被它遙遙指着的付前,攻擊性竟還是在增強。
……
沒有名字,確實是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甚至就算結合治療經歷,也沒有辦法做出根本性的反駁。
多裡安兄不愧是有膽量開心理診所的人。
只可惜他或許對之前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但夢境主宰這個文憑,依舊是超出他認知的。
更不用說咱同樣擁有豐富的實操經驗。
沒錯,前面選擇黑暗中等待,最終居然真的滿足了條件脫身,固然是對陰謀論的堅持下,換來的豐碩成果。
但那個飄忽不定,逐漸靠近的聲音最後還是沒有抵達自己面前,付前的理解可不是簡單的自己運氣好。
雖然是被圍獵者,但剛纔那個夢境的主體明顯還是自己。
而多裡安則是利用人偶的特性,把它們安插進了夢境,成爲具有特別效果的主體,比如希拉麗雅。
很合理,雖然手段跟自己這個主宰相比稍顯生硬,但也算別出心裁了。
但好評歸好評,在專業人士面前妄想偷雞可不是個好習慣。
通過暗示引導,讓夢境主體認識到更多錯誤的“真相”,可以有效幫助增加對他們夢境的掌控力。
這個嘗試從噩夢迴廊脫身時,在泰勒兄的配合下得出的寶貴經驗,讓付前意識到陰謀論可能的瞬間,就對那個“它”是不是真的存在產生了懷疑。
由此帶來的應對就是,剛纔在黑暗裡等待的時候,不管氛圍渲染得有多好,付前始終只相信眼見爲實。
別整那些沒用的,有本事你就站到我面前。
可惜的是,那個“它”到底是沒能滿足一下這份好奇心。
而醒來之後,圍着自己的只有五個人偶,那個理應比所有人都強大得多的邪惡化身,並沒有得到體現,也算是一種證明了。
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那個“它”其實才是禁止脫離夢境的最後一道保險。
只要自己在引導暗示下相信了“它”的存在,多裡安的掌控力得到增強,加上自己這個夢境主體的配合,最終它很可能就會真的出現。
站到自己面前,把自己往教堂裡面趕。
這絕非無所畏懼就避免的,甚至就算自己不怕,對付起來很可能也要費一番手腳,提前暴露更多手段出來。
至於現在?
“你到底是什麼人?”
連續衝擊下,多裡安治療者特有的從容終於是消失不見,徹底嚴肅下來。
“外鄉人。”
付前則是依舊對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