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王老菊選擇了確認從正門進入的選項後。
在小屋旁門衛的大聲呼喊下。
史東薇爾城那扇厚重的鐵格門緩緩自下由上升起。
一條蜿蜒盤旋的路也隨之呈現,直通懸崖峭壁最上方的城主宮殿。
不過,王老菊卻注意到了面前地面上留有不少血跡。
《艾爾登》雖然是一款單機遊戲,但也有輕微的聯機元素。
除了能看見來自於世界各地的玩家留下的白符諫言之外。
還能看見現階段與自身保持統一進度的玩家的白靈。
譬如說,剛纔就有一個白靈從王老菊身旁晃過,然後走入了一旁的小門。
代表着此時有一名玩家也途徑過此地。
除了諫言與白靈。
《艾爾登》還有另外一種弱交互方式。
玩家死亡後殘存的血跡。
玩家死亡後,有概率會在原地留下一灘血跡,隨機被全球其他經過此處的玩家看見。
觸碰血跡後,便能看到那位勇士是如何壯烈犧牲的場景再現。
可以說,這些獨特的玩家交互體系,能極大程度的緩解玩家在探索時的孤獨感。
有時候遇到好哥哥的諫言提醒,能找到一條已經迷路了很久的正確指引,或是利用更合理的方式去渡過眼前的難關,心中崩潰的情緒會緩解許多。
而有時候看見白靈從身旁晃過,亦能感覺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這片交界地上奮戰。
至於留下血跡的玩家,則能給《艾爾登》較爲嚴肅與壓抑的遊戲風格,增添一絲趣味性。
偶爾點開血跡,看看玩家們花樣百出的死亡方式,會心一笑的揚起嘴角,或放聲肆意嘲笑其笨比行徑。
無論哪種,都不失爲遊玩過程中的一種美妙體驗。
此時,王老菊也準備對地上成片的血跡一探究竟,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按理來說,連噩兆這種難度的BOSS都過了,沒道理會直接死在城門口的啊?”
“小刻總不會喪心病狂的讓玩家連續挑戰兩個BOSS吧,那樣的話我只能說小刻根本不懂《艾爾登法環》了。”
“是不是這些死掉的玩家還沒摸到《艾爾登》的精髓,瞎貓碰到死耗子把噩兆打過去了,結果一進城真實實力就暴露了吧?”
“哼,菜逼。”
老菊的話音剛落,也纔剛觸碰到血跡。
其他玩家的死亡回放還沒呈現。
正門口陡峭的高坡上,城牆上,以及寬大的樓體前。
無數士兵冒出了頭,各自端着手中的弓與弩。
齊刷刷的瞄準了還在低頭觀察血跡的王老菊。
“唰唰唰!”
剎那間,萬箭齊發!
箭矢如雨般接二連三的劃破空氣,暴掠而來!
一箭插在褪色者腦袋上,削去一截血線!
王老菊頓時一驚。
“哎,等一下!”
他反應了過來,忙不迭的向後翻滾。
但緊隨而來的,又是第二支箭矢!
然後是第三支。
第四支!
“等一下!臥槽,這什麼啊!哎,等一下啊……”王老菊慌不擇路的到處翻滾。
但對方的火力覆蓋面積太廣。
幾乎將整個城門都給無死角鎖定,無論王老菊滾到哪個方向,總能吃到迎面而來的無數箭雨洗禮。
600多的血量看似不算少,但在密集的攻勢下根本不夠看。
短短十餘秒,褪色者便慘叫一聲,魂歸故里。
王老菊沉默的望着屏幕,呆滯的停頓了幾秒。
說不出話。
等在城門口的賜福點復活後。
他一言不發,灰溜溜的拐進左側的小屋,準備穿過小屋尋找那條通往史東薇爾城的小道捷徑。
這一幕也讓無數觀看直播的水友快要笑飛出去,滿屏彈幕滾動。
“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主播不是剛剛都要驗一下史東薇爾城的實力嗎,怎麼忽然不說話了?主播說句話啊!”
“請董事長銳評一下史東薇爾城的軍事力量/狗頭”
“死因:這些菜逼爲什麼會死在城門口啊,我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
“董事長別慫啊!帶兄弟們再衝一次史東薇爾的大門吧!/大哭/大哭”
“你就說老菊進沒進史東薇爾城吧!小路也是路!”
在一衆彈幕的調侃下,王老菊穿過小屋後,來到了一片視野開闊的懸崖邊上。
擡頭望去,頭頂上方是史東薇爾城的主城羣。
而下方則是一塊能跳躍下去的大平臺。
再往側邊看去,則能看見深不見底的陡峭懸崖,與一片遙望無際的大海相接。
環顧幾秒後,王老菊忽然感受到了一絲與開放世界不太一樣的地圖設計感。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進城後感覺能走的地方忽然變得狹窄了很多?”
老菊一開口,彈幕就笑。
“正門:在想我的事?”
“你走小路當然窄啊,走正門大路肯定寬又闊。”
“確實,建議直接硬莽正門,遇事不決先莽他一手!”
王老菊掃過彈幕,搖搖頭又道:“不,我的意思是,頭號玩家忽然對玩家的可選擇路徑進行了收縮。”
“即便是正門,剛纔我躲避的時候也快速瞄了一眼,兩旁都是高高的巖體,玩家能走的路就是筆直向上……伱們還記得在關卡前方的時候嗎。殺完山妖過後一路向上,那會其實也是有一條主幹道進行主線指引的,但是兩旁卻很開闊,玩家可以隨意朝着東南西北到處探索。”
“現在,且先不說正門,旁邊這條小路,玩家的可選擇性瞬間被縮窄了。”
“往下跳,有一個懸崖邊緣的平臺,是一片竹林,但是從這個高度明顯能感覺回不來了。”
“往前走的話,前面是一個建立在懸崖峭壁邊上的圍城木棧步道。”
“這樣一來,玩家的路線就會被直接硬生生分成兩條。”
“一條是選擇跳下去,並且無法原路返回。”
“第二條就是順着木棧道往前走,但就無法探索下面那片竹林了。”
“這兩條路是互不相同的。也就是說,如果玩家想把這兩個點位都探索的話,可能還得回一次賜福點。”
“比如說,我先跳下平臺,把這條路的東西探索乾淨後,傳送回賜福點,再走一遍這條路,這次就可以選擇直接向上進木棧道了。”
這是一個藍星較爲傳統的箱庭類地圖設計。
即,在一個如同小箱子的空間內,佈置上精美的各類建築與道具,然後在這一片小空間內開拓各種路線與玩法,給予玩家不同的選擇。
這類遊戲模式的樂趣在於能把遊戲本身拆分成一個個不同的小世界。
每個小世界都可以有一套獨特的玩法,高度維持玩家的新鮮感。
頭號玩家此前發佈在SW上的護航作《馬里奧:奧德賽》,就是一款經典十足的箱庭類遊戲。
《奧德賽》在發售小半年後的今天,銷量仍舊保持着十分平穩的數據,穩步增長,玩過的玩家對其的評價更是讚不絕口。
足以說明,玩家們對箱庭類遊戲的接受度還挺高的。
但問題是。
《艾爾登》是一款開放世界遊戲。
且已經讓玩家體驗過了高自由度的寧姆格福之後。
忽然把視線縮緊成箱庭。
這會不會讓玩家略有一些不適的束縛感?
尤其是這冷不丁的斷層岔路,跳下去就無法回來,只能硬坐賜福點傳送,然後再走一遍原路。
這會直接將玩家‘想去哪就去哪’的自由感所打破,必須得仔細思考哪條路看起來更適合現在去探索。
“沒道理啊。”王老菊細細琢磨了一下。
以《艾爾登》在寧姆格福所展現出來的自由度來看。
頭號玩家明顯是對開放世界的定義十分了解的。
一家遊戲公司只有自己明白自家遊戲類型的定義,才能讓玩家更好的滲透這一理念。
但眼下。
忽然放出的箱庭風格,打亂了整個開放世界的步調,令王老菊有些猝不及防。
思索無果後,王老菊還是先選擇了跳下平臺一探究竟。
木棧道看起來更像是通向主城內的路,留着等會再探索。
“啪嗒。”
很快,伴隨着褪色者縱身一躍落入平臺。
這一片竹林的環境也盡收眼底。
平臺的面積不算小,甚至都能當一個小花園了。
在竹林內藏着一些鷹類怪物,但對付起來難度不大。
而且還有幾樣收集物。
將周遭探索了一遍後。
果不其然。王老菊發現在竹林平臺的前方。
與木棧道保持一致的那個方向,是一條死路。
玩家的確沒辦法回到木棧道,二者並不聯通。
但往後走倒是有一條殘垣斷壁的通路。
巨大的牆體像是被破壞了一般,打出了一個偌大的豁口。
但散落一地的碎石正好搭成能讓玩家踩着通過的小道。
且,似是爲了防止玩家不能發現這邊牆面被打出豁口的一個通道。
頭號玩家還在牆體爆破點內放置了一具屍體,以半截身懸掛在外的姿勢靠在牆邊上。
身上散發着一縷白光,引誘玩家探索。
雖然將屍體身上的持有物撿起後,僅僅只是一個【火油脂】的小道具。
看似白跑一趟。
但來到此處的玩家,會馬上眼尖的發現。
牆壁的另外一側還有一條路!
踩着木製的平臺,幾番跳躍後來到石板臺階,順着臺階一路向上後。
王老菊的眼神頓時變了!
彈幕也紛紛發出了‘臥槽?’的驚歎聲。
這裡……
是史東薇爾城的大門口!
“臥槽?”王老菊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是從城門左側的小屋進去的。
但此時卻從城門右側的一個隱藏小臺階繞了上來。
這峰迴路轉的感覺,如一道細微的電流般瞬間串流過王老菊的腦海!
這一激靈,除了感嘆其精巧的結構感之外。
所帶給王老菊更大的驚喜是——空間的立體結構感,瞬間清晰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很多時候,玩家探索地圖都屬於‘不識廬山真面目’的階段。
即,我身在圖內,但我卻不知道整個地圖到底是個什麼結構。
可眼下,王老菊幾乎是閉着眼睛都能腦補出剛纔走過的路的空間結構。
“我們先從左側小屋進去,然後跳下平臺抵達小片竹林。”
“一番探索後發現往前沒有路,因此會往後走。再被屍體道具吸引,穿過被毀壞的破牆……但這個破牆的正上方,應該就是我們通往主城門的那段路。”
“穿過這個破牆,其實代表着我們從城門的左側已經來到了城門的右側。”
“再順着右側的隱藏小臺階走上來,就回到了城門口的原點。”
“這立體結構感……妙啊!”
這還是第一次,有遊戲能直觀讓玩家感受到地圖設計的美感!
而且,王老菊剛纔對束縛感產生的疑惑,也在銜尾蛇結構般的地圖設計解剖出來後,瞬間蕩然無存!
他本以爲擺在面前的是兩條岔路。
但走通之後會發現,玩家即便跳下平臺,仍舊可以通過轉一圈的方式抵達木棧道。
並不需要依靠賜福點進行傳送。
空間沒有被強制切割成兩個部分,自由感仍在以一種非常巧妙的方式延續着。
“嘶!不對!”彷彿又想到了什麼般的王老菊,忽然猛抽了一口冷氣。
緊接着,用激動無比的神情道。
“按照頭號玩家在開局放置一個大樹守衛的尿性來看。”
“一開始你以爲他只是純粹噁心在噁心玩家,但現在回過頭來去看,你會發現。”
“實際上人家是在用大樹守衛來‘逼迫’玩家去逐漸瞭解開放世界。小刻可不是亂放一個BOSS在這裡的。”
“那麼按照這個經驗之談,再來看看眼下。”
“這個非常簡單且精煉的銜尾蛇結構地圖,也極有可能是在給玩家做一個弱引導,發一個預示信號。”
“告訴我們,做好準備,史東薇爾城內可能處處都是這種峰迴路轉的地圖設計!”
“臥槽!如果真是我想象的這樣,我都不敢想這遊戲能有多好玩……”王老菊此時有些激動的搓了搓手:“這遊戲真的越玩越神!”
很難想象,一款遊戲在玩家已經集中精力連續體驗了六七個小時的情況下。
先後被環式戰鬥、環式引導、環式劇情、環式美學、環式開放世界等一系列新穎的東西所震撼後。
仍舊還有更新的東西準備展現給玩家!
那就是以史東薇爾城門的這段極簡銜尾蛇結構所即將引導出的——環式箱庭!
這些令人歎爲觀止的新穎設計概念,哪怕隨便單拎出來一樣,都足以引發整個遊戲行業的地震!
而頭號玩家……
居然特麼像是打包大甩賣一般,一股腦全塞進了一款遊戲裡面!
此時,彈幕們也紛紛翻涌。
“刻寶,你真該死啊!你想撐死我們玩家是吧!”
“那我們就不得不狠狠的報復你了!買爆你的遊戲,讓你也體驗一下被銷量撐死的感覺!”
“這樣的話,豈不是說明我跟刻寶互相把對方撐的滿滿的/害羞/害羞”
“前面的老哥收收味,你這也太逆天了……建議刻寶先撐撐我的。”
彈幕飛舞,王老菊的情緒也興奮無比,甚至連脖子都有些漲紅,激動道。
“不行不行……光想象一下就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騷動了!”
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種被遊戲所深深吸引到甚至出現戒斷反應的感覺了。
讓我再玩一會!求求了,就一小會!我以後發誓再也不碰了!
更離譜的是,這種戒斷反應,是正在玩遊戲的過程中感受到的……
那感覺就好像是。
抽菸的過程中煙癮卻犯了……
這癮也太特麼大了!
但可惜。
免免在門外已經氣的大喊‘再不吃飯我就收桌子了’
無奈之下,王老菊只得跟觀衆們簡單交代了一句。
“兄弟們,我先吃口飯去,吃完回來繼續播!今晚直接通宵!”
————
與此同時。
遠在大洋彼岸的維望笛總部。
CEO康納剛結束了一場漫長的會議後,便得知了頭號玩家於今日發售《艾爾登法環》的消息。
而且距離發售到現在,已經過去六七個小時。
各大直播平臺的遊戲博主也開始紛紛試玩這款作品。
一開始,康納還有些微微的擔憂。
雖然他有很大的自信。
認爲《艾爾登法環》不太可能超越重金宣發造勢之下的《暗影魔境》
但……萬一呢?
畢竟這可牽扯到Nplay未來的掌控權,以及頭號玩家能否順利在歐米紮根。
牽一髮而動全身。
穩妥起見,康納決定先上網搜一下有關於《艾爾登》的評價。
雖然發售第一天還未過完,無法看到Nplay平臺公示的首日銷量。
不過,六七個小時過去,玩過這類型遊戲的玩家,總能多多少少給出一些反應。
很快,在一番搜索後。
康納略帶擔憂的神情,瞬間轉憂爲喜!
網上絕大部分玩家都表示,這款遊戲太難了。
難度已經超越了此前認知範圍內的所有遊戲類型。
一款遊戲做這麼難?
那玩家還玩個屁!
我看你是巴不得自己趕緊暴死嗷!
念及此處,康納頓時春風得意。
穩了!
自家的遊戲穩了。
Npaly的話語權穩了。
自己的位置也穩了。
一切都穩了!
哼着歌路過《暗影魔境》的設計部門。
看到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內還亮燈。
推門而入,便看見了設計一部似是正在召開一次集體會議。
一羣員工們圍在正前方的大屏幕前,而投屏正在播放《艾爾登》的相關畫面。
康納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喜悅,滿面春風大笑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咱們此前的假想敵《艾爾登》,基本上已經無緣與《暗影魔境》競爭了!!”
話音剛落,康納卻沒等到員工們附和般的歡呼或掌聲。
反倒是,辦公室內所有人都扭頭望向他,臉上掛着一幅說不上來的怪異表情。
“ummm……你們怎麼都不笑啊?”康納怔了怔。
很快又聽見設計一部的總監喬治,用一種極爲複雜的語氣緩聲開口道。
“BOSS,我想……”
“我們可能遇到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