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這天的雨很大,打得路邊的花都沒了生氣。
這個叫做“爸爸”的男人,酒後莫名的怒火比雨還大,化成巴掌和拳打腳踢,都落在她身上。
血液和淚水參雜,混着不受控制的顫抖,她咬着牙去,不讓自己卑微地討饒。
雨聲漸漸變小,男人跌跌撞撞地離開這裡,撲進了衛生間。
她躺在地上,神經放鬆的一刻,痛覺和睏意席捲而來。她混沌的大腦想着:
花要落了?
她掙扎着爬起來,去房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對着鏡子,她理了理自己散開的發,看着那雙眼睛,自哂:“還好這張臉像極了那個女人,他捨不得。”
拎起書包,她轉身出門。
“林詩,你來啦,快點快點,要上課了!”這學期的新同桌朱梨是個不錯的女孩,雖然林詩不怎麼愛說話,兩人溝通不多,但是相處很是自然。
印象裡,大家對林詩沒什麼記憶,厚重的劉海蓋住額頭,黑框眼鏡架在鼻樑上,讓人對她的臉有些模糊。
可是接近才知道,雙眸明潤,鼻樑高挺,嘴巴弧度好看的不行,臉型流暢教人稱絕。
朱梨看着趴在桌上小憩的林詩,心裡暗暗讚歎,這側臉多優越!多好看吶!
迷迷糊糊,林詩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她有點煩躁,傷也在隱隱泛疼。
“篤,篤,篤…”課桌被人敲了幾下,林詩擡起頭,一張放大的男生的臉出現在她眼前。不得不說,這張臉不難看,白淨內秀的臉配上鋒利的眉眼。可是那雙眼睛裡透着的情緒模糊,甚至有些冷淡。
“怎麼了?”林詩平靜的問着。
“也沒什麼,就是問你要不要換個同桌?”他笑得有點肆意。
“你問她吧。”林詩指了指朱莉,只見後者臉上透着猶豫。就當她以爲自己不得不面臨要重新適應一個新同桌的情況時,朱莉搖了搖頭,雖然有點怯懦,但是卻很堅定:“這纔開學沒多久,老師說座位不要隨便換。你新來的,可以去問問老師。”
林詩挑了挑眉,有點意外。她覺得朱莉可愛有餘,但勇氣稍逮,容易被驚嚇。
“對了,我叫鄭子京,你沒忘吧。”這個男生好似混不在意,聳肩一笑,朝林詩揮了揮手,轉身便走回斜後的位子。
林詩重新趴回桌子,果然,那個叫鄭子京的離開這裡,周圍安靜了不少。
別人探尋的目光仍然掃向這裡,可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新來的,憑着臉就可以引發騷動的少年在開學轉到這裡後,突然就對她產生了奇怪的興趣。
她有些反感,她討厭莫名其妙成爲別人眼光的焦點,這種譁衆取寵式的情感宣泄真的帶着善意和體貼嗎?
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胳膊,讓她有點疼,衣料遮蓋下不知道是新的傷痕,還是舊的淤青。她轉頭看向手指的主人,朱莉糾結地望着她:“你不介意吧,我沒讓他做你同桌?”
“沒有,我覺得你就很好了。”
朱莉的小臉驟然展開,笑得有些羞澀:“啊啊啊,你好會,我也是欸!”,接着重新皺着臉,“你不喜歡他。”
“嗯。”林詩緩緩回了聲。
朱莉看着她的眼睛,把自己的手搭在她手上,嘴裡卻什麼也沒說。林詩卻覺得,這比那些起鬨那些喧鬧那些目光好的多,也溫暖的多。
女生的友誼可以熱烘烘,也可以靜悄悄。
林詩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個籃球哐地砸在腳前。
迎面三五個頭上五顏六色的年輕男性,身上流蘇破洞骷髏頭,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痞氣沖天,帶着一股彷彿已經在社會的油缸裡浸潤多年的油膩氣息。
領頭的眯着眼睨着她:“小妞長得不錯啊,來,哥哥教你打籃球。”說着手便伸向少女白嫩的臉龐。身後的小弟們嘻嘻哈哈笑得歡樂。
林詩覺得厭煩透了。
她拍開那個手,皺眉望着這羣臭蟲。
“媽的,脾氣不小。”青年吐了口唾沫,用鞋尖慢慢捻着。小弟們也跟着罵罵咧咧,更甚者直接上前對她推搡了起來。
對面的便利店裡坐着一個校服少年,纖長的手握着一杯飲料,慢條斯理地喝。他的眼睛透過玻璃看着這場紛亂,嘴角慢慢卻控制不住地揚起。少女壓抑恐慌故作鎮定的樣子,真是好看極了。
他終於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在店員驚異的目光中,朝着他眼睛所至的地方漫步走去,順便扔了手裡的飲料。
林詩看着逼近她的這羣人,暗自掐了掐手。她想把自己從後背不由自主竄起的懼意掐滅。她厭惡暴力的象徵符號,但是也無法抵抗自己條件反射似的驚恐。她想跑,可是腳卻像被什麼黏住,無法移動。
忽然,一隻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拉着她跑起來,風吹過她的睫毛,她忍不住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