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市長兒子算個屁
熊貓黑煞鬥牛眼,勁霸十足,氣勢凌人。
手中火紅鮮花一擡一抖,年輕人頓被嚇了一大跳,不自覺往後退開幾大步,做出幹架的防禦姿勢來:“幹,幹麼這樣瞪我?別以爲上次被你多打了幾下,我就怕你了,我……”
“是你……”某宵認出了這個來意不善的年輕人,俏眉一擰,擡手順了順自己飄揚到額前的鬢髮,似笑非笑打量年輕人,“原來是紅綠毛小子啊,我還以爲自己看到了一隻會說人話的鸚鵡呢!”
鸚鵡,畜生也,非人類也!
對於這個頭上頂着一半紅一半綠奇怪潮流髮型,在前幾天某理髮廳與自己剛鬥嘴幹過一架的囂張小子,常宵罵人毫不留情。
只可惜,對方沒有聽懂。
“我……混蛋!什麼紅綠毛,鸚鵡的,我這是巴黎剛推出的最新款潮流髮型,懂不懂?!”年輕人見常宵並無動武之意,而自己卻大驚小怪了,頓覺很沒有面子,惱怒地擡手摸了摸自己頂上的紅綠色挑染毛髮,面色微紅地上前走回兩步吼了回去,“喂,我說你,我剛纔幫你付了車錢,你現在欠我一個人情了。你說,你要怎麼報答我?”
報答?
常宵頓覺很不可思議。
娘娘腔,這人在自己的地盤,喊自己這個禁忌的詞,還沒找他算賬呢,他竟然還要自己爲幾文車錢報答他。
果然,有什麼陰謀啊……
只是,這個小子會不會太幼稚了點啊??
常宵冷冷盯着紅綠頭年輕人,直看得那個紅綠腦袋有點彆扭心虛地別開轉到別處,又不爽地別回來,方纔忽然咧嘴一笑。
雙手抱胸,多少錢三個字到了喉嚨口又收了回去,溫和地問對方:“那你說,我要怎麼報答你纔好呢?”
年輕人見常宵這般好說話,出乎意料一時怔住,反倒不知如何開口接話。
見他想得那麼爲難,常宵伸出一根手指,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含笑道:“爲什麼這樣直直望着我?該不會……是你看上我這個娘娘腔了吧?要不要,我以身相許?”
年輕人的臉,唰一下漲得通紅通紅。
猛地拍開常宵的手,儘量裝酷裝冷靜板着臉道:“哼,我纔不是同性戀呢!我來這裡找人的。”
“找誰?”
“據說,常家的少……恩,好像在這裡……嘿,我找誰關你屁事!”年輕人惱了。
常宵呵呵一笑:“站着累,我們進去談。”
也不管這奇怪的紅綠頭找的是不是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情。
門口小弟都認識常宵,見老闆和個少年在門內過道里含笑交談,各自心裡都起了嘀咕。
宵老闆難道厭倦了可愛清爽型的少年,改吃麻辣燙了?
可這個麻辣燙,左看右看,恩,身材雖然還算有型,但是面相也就那個一般般啊!
向來挑剔的宵美人老闆,以眼光毒辣口味挑剔著稱,怎麼今日擇伴水準忽然降低了好幾個檔次呢?
門口小弟疑惑不解,卻哪裡知道兩人平淡含笑間,眉宇中早已刀光劍影,暗流洶涌。
白天時分,五月花裡頭相對冷清,人也不多。
店裡沒有客人,也沒有幾個店員,大多數店員都在矇頭睡大覺,他們是屬貓的,夜裡才生龍活虎,精力無窮。
這是正常現象。
夜店,做的本就是晚上生意,行的是銷魂行當。
常宵帶着紅綠頭少年進入大廳的時候,廳中只有幾個精神頭特好的DJ,正性致勃勃地聚在一起玩牌九。
看到宵老闆手捧一大束火紅玫瑰花走進來,個個乍舌砸牌驚呼:“哇,宵老闆今天好浪漫哦!”
“不知看上了我們這的哪位美人,這下要嫉妒死許多人了!”
“不會是邊上可愛少年送的花吧……”
“嘿嘿……”
“我看啊,是宵美人送給親親的生日禮物吧,這下謝大老闆可要嫉妒死了,哈哈!”
常宵笑笑,隨他們怎麼猜,對也好,錯也罷,都無所謂。
不理會其他人的笑鬧,常宵把玫瑰花束放在就近桌子上。
轉頭問紅綠頭:“要來點什麼?”
“血腥瑪麗。”
“OK。”
雖然有點驚訝,常宵還是去吧檯向調酒師阿明點了酒,就一杯。
阿明眼尖,一下就發現了某宵的黑眼圈,不由奇道:“宵哥昨晚沒睡好?嚇,這可真是千年難得一回呢!”
常宵沒好氣地笑罵道:“去你的千年一回,我還千年等一回呢!不是沒睡好,昨兒個我玩了一通宵完美遊戲,壓根就沒睡。哼哼,本少爺就算偶而出個黑眼圈,也是別有風味,明媚動人的。”
確實,很風味,很明媚,風味到眼圈發黑,明媚到別人忍俊不禁。
阿明忍着笑,給常宵慢慢調出酒來。
常宵在吧檯托腮,想了想,招招手,讓阿明湊耳過來。
“喂,上次小美讓你帶的瀉藥,你可有自己偷留一份?”
阿明是個聰明人,一聽這話再瞥一眼不遠處乾坐着似乎發呆的紅綠頭少年,嘿嘿一笑:“沒有。不過……”
頓了下,“我這有春藥,要不要,杯子里加點那個?”
常宵奸笑,卻搖頭:“算了,他不是同類,沒必要這樣害他。”
嘴裡這樣說,將酒端回來的時候,酒杯卻不是尋常用的那種。
酒味比尋常的血腥瑪麗還要濃郁幾分,而酒杯,也是用了超大號。
紅綠頭等得十分不耐煩,回頭便衝常宵嚷嚷開了:“調個酒怎麼調了那麼久,我家的私人調酒師技術可熟練多了。”
常宵裝聽不到,只笑眯眯將超大杯“血腥瑪麗”推到紅綠頭面前,在他對面坐下,笑道:“免費請你品嚐,這的規矩,頭一杯酒開了口,不能剩底哦!”
紅綠頭望着面前的特大杯紅色液體,發了幾秒愣,撇撇嘴道:“什麼臭規矩。”還是伸手。
常宵心道,本少爺杜撰出來的規矩。
面上卻微笑柔和道:“要喝光哦,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家裡的私人調酒師,哼哼,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錢裝風雅麼,就這一頭紅綠腦袋的欣賞水平……今天,還不讓你直接醉倒躺下。
不過,爺對你沒興趣。
紅綠頭估計有點口渴了,直接喝了大半杯鮮豔紅色的超級血腥瑪麗,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開始上下打量常宵。
“哈,爽!仔細看看,你這人其實還滿不錯的,如果把那頭太顯眼的頭髮剪掉的話。”
常宵嘴角抽搐了幾下:“我又沒染頭髮,還顯眼?”
紅綠頭少年回答:“不,是你的頭髮太長太亮了,晃的人眼花,非常不爽,看着就想揪下來。”
常宵嘴角再度抽搐,外加額上黑線。
敢情上回在理髮廳,這傢伙看自己不順眼,出言挑釁鬥嘴幹架,是因爲他嫉妒自己的一頭長髮?
那回,雖然自己奉送了他一頓老拳,但是自己美美的頭髮,也被他揪下了十幾根。
常宵咬牙,這個混蛋……
陰陰笑了笑,某宵從桌上那束紅色玫瑰花堆裡,抽了一支含苞欲放的出來。
微笑着正打算藉着花兒,調戲調戲對面這位實在不懂事幼稚的緊的年輕人時,小美忽然幽靈般從後方出現,大叫一聲便搶去了某宵正欲遞出的嬌豔玫瑰。
“啊啊啊~~~~宵的玫瑰~~~~~”陶醉萬分地將花放到鼻子底下,使勁嗅了嗅,小美嗲嗲做幸福狀:“宵~~~謝謝你美麗的玫瑰花,我感覺好幸福啊,如同身在雲端,飛在高空!”
常宵翻白眼。
小美呵呵笑着,眉開眼笑自顧挨在常宵身邊坐下,親暱地勾住常宵的臂膀,做小鳥依人狀,“宵竟然會買花進店,真是浪漫呦~~~”
常宵輕輕將他推開:“別靠着我,熱。這是謝牧讓我帶給親親的生日禮物。”
“他讓你給親親送紅玫瑰,謝老大沒發瘋吧?”小美驚奇不已,卻纏着人不放手。
常宵笑道:“當然……”不是啦!
謝牧只說讓帶禮物,卻沒說要帶什麼,嘿嘿,送紅玫瑰不是挺好的麼,能刺激一下氣氛。
“喂,這傢伙是誰?”
紅綠頭臉色有些發紅,似乎酒氣開始上涌,眼睛直瞪瞪望向小美。
小美衝紅綠頭嫵媚地一笑:“我麼,五月花的頭牌啊……”
話未說完,便見年輕人一臉厭惡地衝他吼道:“死人妖基佬,不要坐這裡,給老子滾遠點!”
一瞬間,小美的紅潤臉色僵在了空氣中,顯得有些蒼白而無措。
咬着脣,肩膀微抖,倔強的眸光裡,有隱隱的委屈泫然。
打牌的那幾位DJ,也停止了歡樂的牌九,齊聲將暗怒的目光轉向了這邊。
常宵再沒有了開玩笑的興味,伸手安慰地拍拍小美的肩。
然後,指節扣擊桌面,話語如警鐘一般兜頭往紅綠頭頂上毫不留情地冷硬潑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與狀態,都有自己的人生自由權,縱使有人不喜歡,但是無人能夠隨意干涉!你活這麼大,難道沒讀過書,沒學過憲法嗎?不知道侮辱人也是一種罪嗎?憲法第38條規定,公民的人格尊嚴不受侵犯,禁止採用任何方法對公民進行侮辱、誹謗和誣告陷害。”
說完,手指往年輕人鼻樑重重一點,冷酷厲聲道:“現在,我告訴你,你,侮辱了一個公民的尊嚴,觸犯了憲法。趕緊向小美道歉!!”
這一番義正嚴詞的說辭,在向來漠視優雅語言的某宵身上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一下子震懾了店內所有人。
大家目瞪口呆,隨後對着常宵,熱烈激動地鼓起掌來。
DJ小熊熱烈地吹起了口哨:“酷哦,宵老闆,宵美人,我好象愛上你了!”
常美人身邊的小美終於恢復過來,感激地朝常宵笑了笑,隨後轉頭誇張地朝小熊對面的清秀男子喊了一聲:“啊,有人要搶我的宵殿……”
小熊的對面,是他的情人,正與他打對手牌的吉他手小吉。
小吉朝小美眨了個飛眼,忽然把手中的牌一放,似笑飛笑看向小熊:“怎麼,你喜歡上宵了麼?”
“啊啊啊,玩笑而已,玩笑而已!小美啊,你可別亂說,我對小吉一心一意,情深意重,天地可鑑,呵,呵呵……”小熊趕緊湊過身去,也不打牌九了,專心一意討好自家的小氣情人。
結果,自然是被另外一對牌友嗤轟了一陣。
紅綠頭被常宵一番話語噎得憋悶了氣,此刻見大家有說有笑,似乎都無視了他的存在,不由心頭慍怒,火氣直衝天靈蓋。
猛地站起身,嘩啦一下摔了血腥瑪麗,雙掌拍桌怒吼道:“你們好囂張,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老子是本市市長高達福的兒子,高升皓!”
高升皓?高升好?
常宵望着一地的血紅液體,望着面前這個幼稚的有些可愛的傢伙,差點笑岔氣。
這一家父子名字真勢利,真搞笑啊~~~
市長都是靠閻家與本市幾大家族一起擡上去的,財政支撐也一直靠着各大家族的企業稅收供給,才能源源不斷,活得幸福而滋潤,這市長本人見了他,還得笑呵呵低頭彎腰做個買好的姿勢,他的兒子,哼哼……
輕笑過後彈了彈自己的手指甲,常宵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話:“市長兒子算個屁。”
話音不輕也不重,口氣不喜也不恨,直如述說今天的天氣XXX一般,閒淡的平常。
“屁……?!”高升皓顫抖着手指,卻指不中常宵,面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向來引以自傲的身份,向來用得很順心的市長兒子的牌子,今日竟然被面前這個不男不女的長髮妖孽,說成個屁!
這……
一時間胸膛起伏,氣得發抖,卻硬是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門口方向忽然響起了三聲清脆的鼓掌聲,有個熟悉的聲音低笑道:“說得好,市長兒子本就算不得什麼。”
語速不疾不緩,聲音低醇猶如上佳的美酒,常宵忽然感覺心跳加速,略有驚慌。
轉頭再望,門口悠悠微笑着的那個身材頎長,動作酷帥有型似乎任何時候都不失優雅的男子,卻不是那個讓常宵有生以來。第一次做了恐怖春夢的傢伙又是誰呢?
只不過,今天那隻神秘隱含凌厲的黑豹,收起了他鋒利的爪牙,只露出了優雅迷人貌似溫柔可親的一面。
親切,卻讓人心裡有點發慌,有種不安想逃離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