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小斯莫就停頓住了。
“……也許我們應該坐視不理?”他遲疑道。
“爲什麼呢?”瘸腿巴布又露出了那抹溫和的笑容。
“伊澤灣害死了我們那麼多同伴,他們罪有應得……瘟疫只要在伊澤灣擴散,我們就能輕鬆闖進去……”
“那你有沒有想過,貴族們、有錢人們不會死,死的只會是平民?”
“您說的對,所有被瑞坎爾王國欺壓、愚弄的平民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必須要提醒他們……”
“你們想做什麼蠢事?”嗥叫者開口。
面向它的小斯莫認真地說:“嗥叫者先生,你在獸人部落的瘟疫是衝着伊澤灣去的,那裡還有很多像我們一樣的人,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瘟疫逼近。”
“所以?”
嗥叫者看着眼前犯蠢的瘦弱人類,不禁在想,安南是有什麼魔力嗎?爲什麼跟在他身邊的人都願意爲他獻出生命?
“我們要警告伊澤灣。”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知道?”嗥叫者說。
“一種直覺。”瘸腿巴布開口,“或者說,出於對王國的瞭解……我們還在伊澤灣的範圍,但是太安靜了。”
不說在天空巡視城市周圍的法師,這些天空中連送信的鴿子都沒有。
通風報信之前,小斯莫召集了大夥,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你們或許不理解我們爲何要這樣做,但沒關係,正如我和巴布大叔會千里迢迢到伊澤灣救你們一樣,終有一天,你們也會像我一樣。”
因爲危險性和去的人越少越隱蔽,只有嗥叫者帶着小斯莫和瘸腿巴布前往。
森林山脈裡趕路要花上幾天,而坐船隻用幾個小時。
他們在午後出發,傍晚抵達能遠眺到伊澤灣的郊外。
從樹林悄然接近伊澤灣,他們看見伊澤灣的碼頭還和往常一樣,吞吐着大批貨物,沒有一點防備。
瘸腿巴布撿了好些樹皮,將瘟疫在接近伊澤灣散播的信息刻在樹皮上,再讓小斯莫扔到路上駛過的貨車上。
他們在樹林裡靜候了一天,但城門依然如初。
“該死,他們根本沒有反應……”
他們沒法再往前了,很容易被發現。
“我試試能不能混進伊澤灣……”小斯莫低語。
“我和你一起。”瘸腿巴布說。
他們的模樣很可能已經被那些留在礦場的人暴露了,但不得不冒險。
“嗥叫者先生,麻煩伱留在這裡接應我們。”
“真麻煩。”嗥叫者抱怨了一聲,但沒拒絕。
小斯莫和瘸腿巴布脫掉獸皮外套,穿着骯髒的單薄襯衣,僞裝成其他地方逃來的難民,走向城門……
……
【給亞內斯小姐的信:
見信安,我已加入令我神往的騎士團。結束了十幾年的扈從生涯,終於可以以騎士身份向王國獻上我的的熱血了。
前幾日,隊長帶領我們去酒館尋歡,讓雛鳥變成真正的男人。我遵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在大廳待了一晚,哪怕他們笑話我。請放心,我們的愛將如向紫羅蘭一樣純潔、燦爛。
我的小姐,我不想說那位你所喜愛的術士的壞話,但我還是要向你陳述當前的局勢:自由城的前方只有滅亡。他們會消亡在我們的鐵騎之下,勝利將屬於我們。
我們追蹤了那些自由之刃人一路,他們就是一羣低賤的貧民,沒有食物,沒有衣服,連武器都沒有,我一個人就能輕鬆擊潰他們……不是我質疑新王都的命令,但就憑這些賤民,他們怎麼能反抗我們?
要出發了,騎士隊長說我們離那羣自由之刃人不遠了,信至此,只好暫時停筆。
亞內斯小姐,殲滅這羣背叛王國的賤民之後,我會回到小鎮,並且同你完婚。
聖羅蘭歷1001年,十月七日,克勞德】
克勞德等着信紙晾乾,揣進懷裡,準備在回伊澤灣後當做日記一股腦寄出去。
周圍的騎士在哨聲中整備,在內襯外套上又沉又硬的盔甲,然後像是普通士兵一樣在山林裡跋涉。
沒了馬還叫騎兵嗎?
騎士們一路上腹議了很多回,但沒辦法,誰讓城主府對他們寄予厚望呢?
看着前面的斥候摘下掛在樹梢的碎布,克勞德低罵一聲:“這羣老鼠真能逃……”
砰——
他忽然撞在了前面的同伴身上。
“怎麼了?”
“找到了!”
前面的騎士指着遠處的矮山大喊。
克勞德順着手指望去,看見矮山山頂升起的煙霧。
跟着這羣自由之刃人在深山裡轉了數天的騎士們振奮起來,終於要結束這看不到盡頭的追擊了!
他們靠近矮山,爬到山腰的時候,才遇到一個懷抱着松果正在採摘的男人。
他愕然地看這突然冒出來的一羣精銳士兵,汗毛倒豎,嘴脣顫抖着,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敵人來了!!!”
“衝鋒!”
騎士隊長低吼,踩碎丟在地上的松果,追上逃跑的自由之刃人,將他殺死。率領着騎士們衝向前方還沒建好的木牆。
克勞德看見面帶驚恐的自由之刃人從木牆缺口涌出,拿着不能稱之爲武器的武器。他們的實力還不如之前城裡那些抵抗的自由城人,簡直就是一羣普通人……不,他們本來就是普通人,只是被邪惡的自由城腐化。
但沒人投降和求饒。這裡的人快殺光了,纔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懦弱的傢伙。騎士隊長問他:“你們的頭領呢!”
“我、們的頭領去了伊澤灣……”
騎士隊長語氣冰冷:“你們這些賤民果然對伊澤灣賊心不死。”
“不……不是這樣!我們發現鼠人在伊澤灣外散播瘟疫,會死很多人……所以他們去警告伊澤灣了……”
克勞德突然像是被食人魔的木棍砸中了頭,腦袋裡嗡嗡作響。
喚醒他的是長劍的反光。
嗤——
騎士隊長甩掉劍上的血,冷哼道:“花言巧語,自由之刃就喜歡用謊言矇騙世人。”
這時,一名騎士抓着一個男孩過來:“他說是我們的人。”
“我是自己人!記號就是我留下的!”那個男孩高呼。
騎士隊長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現在,還需要你做最後一件事……把你的腦袋借給我!”
寒芒閃過,騎士隊長舉起手中的染血長劍,怒吼道:
“消滅這些自由之刃,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