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非雖然有了鑰匙,但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卻沒有得到正確答案。
他凝立在搶救室門外,看着急診內科醫生忙着安撫患者、抓緊時間洗胃,一遍遍快速梳理自己的想法。
患者的確顯得有些暴躁,如果說最開始送來醫院的時候他的舉動可以稱之爲輕度煩躁的話,那麼現在已經可以被稱之爲中度煩躁。
不對勁兒,很不對勁兒!孟慶非漸漸有了思路。
心電監護上的心率已經從130次/分變成138次/分,患者雙臂揮舞着,孟慶非心神一動,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喂,重症麼,我,急診科。”孟慶非直接把電話打去重症監護室。
“我們這有個患者,可能需要一張病牀,麻煩準備透析……”
“啊?滿牀了?”孟慶非眼睛死死盯着監護儀,有些無奈的說道。
Icu滿牀,存在幾種可能,最可能的是icu的醫生不願意搭理自己。
那面大概率會有病情稍輕,指徵在轉出重症監護室的紅線上下徘徊的患者。
要是真有重患,甚至擠一擠都可以。
加一張牀,這面和可以轉出的患者家屬商量,在接收的病區協調,用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忙完一切手續。
但有些時候,新住進去的患者病情甚至不如轉出的患者重,這就很烏龍。
類似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Icu的醫生不見兔子不撒鷹,這面孟慶非還沒有確定診斷,根本沒底氣拿着手機跟icu的醫生大吼——趕緊給老子騰出來一張牀!
孟慶非沒這個本事。
他遺憾的掛斷電話,患者心電監護上的心率數值已經變成145次/分。
飆升的心率、煩躁的患者,到底意味着什麼?孟慶非腦海裡在迅速過着一個又一個診斷,雙手不經意的落在白服屁股的位置,不斷擦着。
“白處長,您好,我是吉翔。”
吉翔的聲音打斷了孟慶非的思考。
“我在急診科,這面有個患者看着不是很好,具體沒時間細講,能協調一張icu的病牀麼?越快越好,心率已經148次/分。”
“……”孟慶非怔住。
“那好,這面有需要馬上就推去icu,還需要準備血濾設備、呼吸機、其他的到時候再說。”
“謝謝白處長。”
吉翔掛斷電話,孟慶非心裡哭笑不得後泛起了幾許別樣心思。
自己要不來一張icu的病牀,可一個規培生卻能要到,那種詭異的錯位感讓孟慶非覺得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小吉,我就是隨便問問,也吃不準有沒有問題,就想假設一旦有需要的話就推上去。”孟慶非雙手用力的在白服屁股的位置擦了擦。
“我感覺患者的情況不對,孟老師,我相信您的判斷。”吉翔順手把鍋扣到孟慶非的頭上。
“……”孟慶非無言以對。
急診內科醫生還在忙碌,她沒時間思考。不光是她,連在一邊專心沉思的孟慶非都不知道患者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幾分鐘後,盧剛大步走來。
“小吉,你又折騰什麼!”盧剛人還沒到吉翔面前,便老大不願意的說道。
“盧老師,您怎麼來了。”吉翔問道。
“白處長讓我跟着協調一下。”盧剛說着,走進急診搶救室,看見急診內科醫生正在連接QZD-B全自動高效洗胃機,準備給患者洗胃。
他簡單詢問情況,知道是一個口服300***露水的患者後臉色一沉。
“小吉,別瞎胡鬧,你知道icu一張病牀有多重要麼!白處長需要協調多少工作才能給你……”
他剛說到這裡,就看見吉翔走進急診搶救室。
“小吉,伱別走,我跟你說的是很重要的。”盧剛覺得吉翔在逃避自己的“訓斥”,便追上去繼續說道,“口服花露水的患者不少,主要以孩子爲主。花露水裡含有大量的酒精,是因爲……”
話音未落,監護儀滴滴滴的聲音大作,尖銳而暴躁,壓制了急診搶救室的喧鬧。
只一瞬間,患者心電圖出現變化,從竇性心律變成房顫,心率更是從150次/分左右直線拉昇到180次/分。
“準備除顫!”吉翔大聲吼道。
他早就找到除顫儀放置的地點,拉過儀器,一把撕開患者的上衣。
呲啦一聲,一枚鈕釦迸到盧剛的臉上,像是一枚小石子把盧剛所有的話都打了回去。
盧剛是學院派,理論派,實際操作並不強。
他怔怔的看着吉翔在患者前胸塗抹導電乳液,打開除顫儀開始充能,隨後將一個電極板置於鎖骨下胸骨右上方,而另一個電極中心在左側腋中線上。
“砰!”
患者在平車上“跳”了一下。
還是不行,心律依舊是房顫心律,吉翔重複上一步。
盧剛詫異莫名。
患者只是口服大量花露水而已,急診內科醫生都準備給他洗胃了,應該不存在其他可能。
花露水會導致心跳驟停?
不能夠啊!
孟慶非也看的目瞪口呆,他知道患者有問題,卻不知道患者竟然有這麼大的問題。
一個剎那之後,患者就忽然從竇性心律演變成房顫。
孟慶非的雙手冰冷冰冷的,像是放在冰水裡一樣,有些刺骨。他雙手在白服屁股的位置擦的速度更快。
“麻煩讓一讓。”趙哲說道。
孟慶非和盧剛側身,見趙哲拉着平車進來。
與此同時,患者3次除顫後房顫消失。
吉翔和趙哲把患者擡上平車,吉翔見急診內科醫生還在愣神,馬上吼道,“送患者去icu,抓緊時間!”
急診內科醫生幾乎依靠肌肉記憶把監護儀放到平車上,豎起擋板,招呼護士抓緊時間拎着急診藥箱跟上。
剛出急診搶救室的大門,心電監護上的心電圖一陣紊亂,隨即有了拉直線的跡象。
吉翔一躍而起,毫不猶豫騎在患者腹部,開始胸外心臟按壓。
“快走,抓緊時間!”吉翔一邊搶救一邊吼道。
平車轟隆聲在走廊裡迴盪,漸漸遠去,吉翔最後吼着讓人去按電梯的聲音還在,可人已經不見蹤影。
孟慶非和急診內科醫生怔怔看着,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