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猛離開張飛的大帳,回到自己的營帳內不久,鄧艾忽然前來找他了。www//
蓋猛是感覺有些奇怪的。這個鄧校尉跟自己算是**情一般,自己也是最近纔在江陵城的時候,跟他見過幾次面。
當時,世子召集了公安城的一**軍官到江陵城去休假,幾天之後,就在長湖送別了他們。鄧艾隨即便帶着自己的所部人馬,搭乘着江州軍的戰船進入了洞庭湖,**得陸遜的人馬只好放棄了沅南城。
之後,鄧艾的所部人馬就一直與張飛的江州軍合併在一起,一起征戰到了現在。
而且,這個鄧校尉平日裡也不太喜歡與人**際,不知道爲什麼會忽然來找自己的。
但是大家現在都是在世子麾下效命,將來見面的次數只會是越來越多的。所以,蓋猛立刻親自出帳將鄧艾迎接了進去。
兩人各自落座之後,鄧艾方纔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原來,鄧艾是來送禮的。
蓋猛心裡更是驚奇了,笑着問道:“鄧校尉,你爲何要送禮給我呢?”
鄧艾卻是笑而不答,伸手從自己的袖袋裡面拿出來了一卷錦帛。他這才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蓋猛的桌案前面將那錦帛攤開了,露出了一副畫得頗爲詳細的地形圖,右上角標記了兩個字“醴陵”。
鄧艾方纔指着那副地形圖,說道:“末將給蓋將軍的禮物就是這個!”
蓋猛笑了。他當然知道,地理方面的事務,鄧艾絕對是專家之中的專家,實在對於鄧艾的這個才能,一直都是讚許有佳的。而且,據蓋猛所知,世子那邊所使用的作戰地圖,大多是鄧艾提供的。
所以,現在鄧艾既然肯親自送地圖過來,蓋猛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當即向向鄧艾致謝。何況,這樣也是可以跟鄧艾處好關係的一個契機。
然後,兩人暫且將地形圖和什麼戰爭的事情放到了一邊,隨即就說起最近世子的近況。
蓋猛最近一直呆在劉禪的身邊,剛剛不久前纔跟世子分別,因此對劉禪的近況也比較瞭解。
蓋猛和鄧艾兩人大概也就聊了一二刻鐘而已,鄧艾也覺得事情辦完,是應該告辭了。
蓋猛這纔將鄧艾送出了自己的營帳。
蓋猛回到自己的營帳內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攤開了那副地形圖,仔細觀看了起來。他這是開始研擬,他的騎兵隊接下來應該如何在醴陵附近殲滅敵軍的策略了。
先前,鄧艾在張飛營帳裡面所闡述的東西,應該是一個關於接下來的整個作戰方面的大的方略而已。這個方略,主要是用於突破陸遜的相應佈置。
但是,鄧艾當時並未詳細說明,整個江州軍和江州軍援軍之間,出擊的時候的兵力具**應該如何配置,以及誰率領的軍隊應該走那一條路,應該向哪個方位出擊等等。
這些詳細的安排,其實都是要教給**權這個參軍去安排的。面對着張飛麾下這支數萬人的龐大軍隊,想要將之安排得妥妥貼貼的話,這絕對是一件讓人非常頭痛的事情。所以,**權當時纔會一下子要求張飛給他三天時間去安排。
而蓋猛這邊的情況倒是稍顯不同。
他的軍隊是一支有着完備建制的大型騎兵隊。在他從南郡出發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整備完畢。世子爲了讓這支騎兵隊能夠一到張飛這裡,便可以立刻投入戰鬥之中,還特意給他配備了兩個副將做爲助手。
所以,蓋猛這次獨自領兵脫離張飛的大部隊南下行動,接下來要如何進行作戰安排,以擊敗潛伏在醴陵境內的那支敵軍,他這邊是有權力自己獨自去安排的。
所以,鄧艾顯然是瞭解蓋猛這邊的情況,纔會如此之及時地爲他送來這份醴陵的地形圖,也就免去了蓋猛對當地地形一無所知的困擾了。
此時,蓋猛心裡對鄧艾是很感激的。
蓋猛仔細觀看了一會兒之後,對醴陵境內的地形也差不多是有個了了解了。此地雖然一度號稱楚東的咽喉要地,是荊州連接揚州南部和進入**州北部地區的一處要衝可以概括地說,是從湖南進入今日之廣東和廣西方向的要衝之地,這樣應該比較明瞭了。
但是其實,在這個時代裡面,**州因爲地處南方,還是個未完全得到開發的地方,是個地少人稀的地區,所以醴陵這個要衝,幾乎沒有發揮出來的餘地。
何況,醴陵這個地方並非如同其他地方一樣,是個平原地區。這裡絕大部分地方都是丘陵山區,爲羅霄山脈北段西沿支脈,平原地區只是佔據了一丁點而已。而且,醴陵境內不大的地方,居然就分佈了湘水的三條比較大的支流:淥水、昭陵河、澗江。
蓋猛看到這些之後,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這樣的丘陵地形,加上有多條河流阻截,顯然是不適合騎兵隊的作戰的。而且,他的這麼大型的一支騎兵隊,怎麼可能在這樣的地形裡面,展開陣形去攻擊敵人?
蓋猛忽然就有些疑**了起來,既然鄧艾在地理方面是專家,他不可能不明白騎兵隊在醴陵是很難施展開來的。可是他又爲什麼在張飛面前,那樣信心滿滿地建議讓自己的騎兵隊,施展高速機動**,去擊敗醴陵的敵軍呢?
這似乎是非常自相矛盾的事情啊!而且已經可以算是一個非常低級的錯誤了。
然後,蓋猛也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只是覺得鄧艾之所以一反常態給自己送來這份地形圖,只怕是爲了彌補他現在所犯的錯誤的吧。
於是,蓋猛將醴陵的地形牢記在心裡之後,便尋思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向張飛將軍重新請命一下,讓他將作戰的命令更改一下,給自己另行派遣一個任務呢?
但是蓋猛想了想,覺得這樣實在是有些不太合適,可能會被人看成自己因爲是從世子那邊過來的軍隊,所以就可以挑肥揀瘦了。
由於此事事關整個戰局,和自己手下的這支六千人的騎兵隊,蓋猛尋思之後,只好派人去召集熊平和孟溪兩個副將前來商議此事。
熊平與孟溪得知鄧艾親自給他們送來了一張醴陵的詳細地形圖,首先做出的反應跟蓋猛當時是一模一樣,都感覺頗爲意外。但是,因爲現在自己這邊手頭上確實缺少地圖,所以兩人對鄧艾也不免感激了起來。
但是,當他們兩個人看過那副地形圖之後,頓時都傻眼了。這樣的地形,你從湘潭南下,然後要攻擊醴陵出來的敵軍,居然還要渡過一條淥水!然後,過河了之後,居然還是一**低矮的丘陵山地。他們所率領的可是一支騎兵隊,而且還是大型的騎兵隊,這樣怎麼施展得開?!
熊平當時就火了,對鄧艾的感激一下子就變成了憤怒,高聲叫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樣的地形,我們要怎麼過去打仗!那個鄧艾這樣安排,他又是安的什麼心思?”
熊平的這一嗓子的吼叫,把蓋猛心裡不願意想的,其實都說出來了:鄧艾應該是在故意給他們下扳子了。
就是孟溪這樣原本比較淡定的人,聽到熊平的話之後,眉頭頓時也皺了起來,臉**可也跟着變得不太好看了。
不過,孟溪倒是沒有說什麼。因爲他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鄧艾爲什麼要這麼**?或許說,鄧艾純粹是因爲沒有留意,而犯了一個疏漏而已?
然後,孟溪便想到,鄧艾之所以給他們送來這份地形圖,難道是爲了彌補自己先前所犯下的錯誤的?
蓋猛覺得,無論鄧艾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纔會向張飛建議讓自己的騎兵隊出擊醴陵,現在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妥善的處理這件事。
所以,蓋猛向熊平擺擺手,說道:“熊將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不管鄧校尉究竟是不是故意犯錯的,他總歸是給我們送來了這張地形圖。”
熊平火爆脾氣又犯了,叫道:“我們難道就這樣算了嗎?老子心裡不爽,我這就找鄧艾去,看我不把他那個三腳貓的手腳全都給折斷了!”
熊平說着,當真轉身就要向着帳外走去。蓋猛還沒有來得及出言組織熊平,孟溪已經從自己的座位上面站起來,伸手抓住了熊平的肩膀,說道:“熊將軍,現在可不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
孟溪忽然看了看蓋猛那邊,很想要拿蓋猛和張**兩人在當**鬧出的那場紛亂,來告誡一下熊平。這件事熊平當然非常地清楚的。但是,礙於現在蓋猛就在眼前,孟溪也只好住嘴了。
熊平見到自己的肩膀被孟溪抓住,沒好氣地問道:“你**嘛抓住我,快點放開!”
孟溪搖搖頭,看來是不準備就此放開手了,說道:“熊將軍你請冷靜下來,蓋將軍說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們現在應該說,都是同坐在一條船上的人,即使要去找鄧艾,也應該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找纔對的!”
熊平脾氣是火爆了點,但是不是個不能夠控制自己情緒的莽夫。他聽到孟溪的話之後,心裡一動,感覺孟溪說的話還是比較有道理的。
孟溪見到熊平意動,應該是打消了立刻去找鄧艾算賬的念頭了,他這纔將手從熊平的肩膀上面拿了下來。
蓋猛見狀,心裡倒是有些佩**孟溪處事的冷靜與得**了。他便請熊平和孟溪兩人重新落座了。
然後,蓋猛方纔說道:“兩位,既然醴陵那個地方的地形,並不適合我們騎兵隊的作戰,那麼我們接下來就要商議一下應該怎麼辦了。”
熊平立刻說道:“蓋將軍,什麼怎麼辦?那樣的地形我們根本不能夠打仗的,我們當然要將實際情況稟報張飛將軍,讓他更改我們的作戰命令了!”
蓋猛點點頭。
其實,他的心裡確實也存着跟熊平一樣的念頭。畢竟,他們現在這是在打仗,打仗靠的是一條條的人命,人死了可就再也活不過來了。所以,他並不想拿士卒們的生命開玩笑。
還有,他們的騎兵隊的戰馬,大多是從曹魏那裡繳獲的,是多麼辛苦纔得到的,只有他們這些親自參加過南**郡戰爭的人,才能夠懂得的。所以,他也不想讓戰馬受到什麼損失。
所以,出於以上兩點的考慮,蓋猛心裡也是比較傾向於熊平的觀點的。
但是這裡不是一言堂,蓋猛不能夠一錘定音,否則也不會這樣找來熊平和孟溪兩人前來商議了。
所以,蓋猛便看向了孟溪,問道:“孟校尉,你對此有何看法呢?”
孟溪的臉**轉爲鄭重,說出了一番驚人的言論:“蓋將軍,末將以爲我們應該繼續擔下南下醴陵作戰的這個任務。”
熊平當即就又火了,怒道:“孟溪,你這是在說什麼鬼話!你知不知道,這是在拿我們的騎兵隊的**命開玩笑!”
蓋猛甚至孟溪是個有勇有謀的將軍,做事情也非常有理有節,不可能因爲一時的憤慨而做出衝動的決定的。
蓋猛便制止了熊平的大叫,繼續問孟溪道:“孟校尉你爲何要這樣說呢?”
孟溪一拱手,說道:“蓋將軍、熊將軍,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鄧艾之所以要在現在給我們送來這副地形圖,可能就是要**迫我們主動去向張飛將軍陳情,主動要求放棄此次的作戰任務。”
孟溪果然是頭腦聰慧,經過這一會兒之後,終於是想到了新的一個方面上來了。
而蓋猛和熊平兩人頓時都傻眼了。
蓋猛立刻問道:“但是鄧艾爲何要這樣曲折行事呢?”
孟溪冷靜地說道:“因爲只要我們自己主動放棄任務的話,攻打醴陵的任務,十有****要落入他鄧艾的手裡!”
可是鄧艾這樣做,還是在曲折行事。現在的整個作戰安排,應該說都是鄧艾提出來的,他當時爲什麼不主動請命,而是要故意等待自己這邊主動放棄任務呢?
蓋猛和熊平都想不通,孟溪這樣的想法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孟溪接着便解釋道:“鄧艾當然可以在當時就請命了。但是,我們需要注意一點,我們自己主動向張將軍提出解除命令的話,則會顯得我們膽小畏戰,就會被別的將軍們所瞧不起。而他鄧艾這時候臨時受命擔下責任,反倒是顯得他多麼地大公無**了!而且這樣的話,結果是我們的騎兵隊確實還可以得到最爲妥善的作戰安排,對整個戰局甚至還是好的……”
蓋猛和熊平兩人同時傻眼,這個鄧艾真的是好厲害的心機,打擊了異己,成就自己的名聲和戰功嗎?
熊平更是因此氣得哇哇大叫了起來,“好,我們就繼續南下醴陵好了!我們一定要打一個打勝仗給鄧艾那個混蛋看看!”
看來,鄧艾這次是玩得太過火了。恐怕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會碰到孟溪這個對手,把他那隱藏得那麼深的意圖看得是一清二楚。
有時候,嫉妒心確實會使人迷失方向的吧。不過,鄧艾雖然自**了,但還算沒有因此糊塗過度,完全置全軍利益於不顧。他最終還是想辦法要把局面扭轉過來了,可見心地並不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