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在這血色空間中成爲最無用的東西。
誰也沒想到,血瞳這一爭鬥,就是一年……他在特姆營造的精神領域裡與自己的嗜血殺意戰鬥着,抗爭着……就好像窮途末路的野獸。每時每刻都能聽見他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嘶吼。身在巨大殖裝的包裹中,他的肉體高速顫抖着,每一根肌腱,每一條纖維都在發出痛苦的哀嚎。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何等痛苦與磨難,但特姆和芯核都知道,血瞳很難……真的很難。
因爲這不是他以往熟悉的任何一場戰鬥,而是一場與自己的惡念,與克羅迪爾最著名的惡魔的戰鬥。這場戰鬥決定生死,超乎意志!在以往的任何一次戰鬥中血瞳都可以輸,但就這次不可以。輸了就要毀滅,輸了就要失去一切。
特姆沒告訴血瞳,其實在遙遠的克羅迪爾,雖然每名強者都要經歷這一步驟,但他們卻不是在短時間內完成的。而是通過不斷的磨練與抗爭,一點點取得與嗜血惡魔的對話權。這一過程有的短暫有的漫長,長的也許要用去上百年,就算短的也要十年左右。就連克羅迪爾後期最出名的天才征服者,也用了足足三年時間才勉強將其壓制,用了五年時間纔將其收爲己用。
可以說在克羅迪爾,嗜血惡魔的收伏就代表着一名征服者的崛起。是一道界壘分明的標誌。只有通過了這一關,克羅迪爾人才能真正破除基因的枷鎖。爆發出令人戰慄的潛能。
那是禁忌的,令宇宙都爲之嫉妒的潛能……但眼下特姆卻要血瞳用最短的時間來完成這一切,實在是強人所難。只是特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這一年中,這個偏移位面越來越不穩定。肉球之外,血色的海洋越發腐爛枯竭,能量反應也越來越微弱。到後來甚至連肉球之內也充滿了腐臭的味道。肉眼可見的是,大廳周圍的肌腱組織有的已經爛掉了,流淌出一股腥臭難聞的氣味。死亡的氣息已經凝同實質,再也不是血瞳剛來時的模樣。
血海……其實就是特姆的外置能量循環組織。它的一切能量都從其中獲得,而在過去,每隔一段時間血海都會增殖出一些強化細胞掠食者,通過它的能量吸取管道放到外界空間去,爲特姆獲取能量。
但這一年裡特姆卻沒有施放過任何一組掠食者。
無它,它要爲血瞳和芯核留下足夠的細胞母體。
這是殖裝真正的基礎。因爲強化細胞雖然厲害,卻也不是無限增殖的。每一次分裂與增殖都要消耗細胞母體的基因藍本。一個完整的細胞母體,實際上能增殖的範圍是它本體的七千萬到一億倍。分裂則是十倍。如果非要比喻,分裂就好像切割,而增殖則類似複製。但不管如何都會讓細胞母體受損。
特姆因爲是傳奇殖裝的原因,它的細胞母體比一般殖裝強大的多。能分裂和增殖的範圍也更大。可就算它能分裂更多的強化細胞,增殖的細胞也能再次增殖,它也堅持不下去了。
它離開自己的文明太久了,也沒有新的單元供應。所以它的細胞母體已經嚴重老化,再如何新陳代謝也無法彌補。如果不是它一開始就在這個偏移位面中構建了外置能量循環系統,又將自己的傑羅姆變異成永固調培巢,它早就該化爲宇宙的塵埃。
血瞳的到來,可以說是特姆在死亡前看到的唯一曙光。無論如何它都要給血瞳留下足夠的細胞母體。因爲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血瞳活下去,才能讓它的遺骸有更大的希望回到主人身邊。
不是克羅迪爾的強殖造物,是沒有人知道主人對於特姆的意義有多麼重要。可以說它就是爲了主人而生,那麼死,也要爲了主人而死。主人對於一個強殖造物來說已經超過了字面上的含義,而直指它的本源。
無論如何,都必須堅持下去,直到血瞳醒來,把自己從一開始就保存完好的細胞母體交給他。讓他把自己……帶到主人身邊。
這就是特姆的意志,一個遠古的克羅迪爾芯核,一個普通的強殖造物,最簡單,最堅定的意志。
在這一年中,血瞳的芯核已經被特姆從他體內臨時姓分離了。使得它再也無法感知血瞳的情況。這種分離並非物理姓的,但也同樣有效。因爲只有這樣,血瞳纔會失去一切助力,全力對抗他的嗜血惡魔。而特姆也有機會教訓芯核一番。
用它的話說,就是讓芯核配得上克羅迪爾的強殖造物的身份,也爲了它將來有資格獲得一個名字。
“我會有名字的。”寂靜的大廳中,芯核的思感緩緩流動。“這並不難,只要我提出要求,主人一定會賜我一個好聽的名字。”
“愚蠢。”特姆的思感微一震動,就將芯核的思感鎮壓。它緩緩說道。“身爲芯核,你太軟弱了,居然會想求主人賜予名字。你難道以爲自己是那些戰侍或者附屬戰士嗎?你簡直在丟我們芯核的臉。”
“爲什麼?我的一切不都應該是主人的嗎?”
“確實如此,但名字例外!”特姆的思感突然拔高,大聲說道。“因爲我們是芯核,是偉大的克羅迪爾征服者唯一,也是絕對的忠誠同伴!我們不同於其他強殖造物,所以我們就有着超於它們的身份與尊嚴。這也是偉大的克羅迪爾文明賜予我們的資格!”
“在過去,沒有任何一個芯核會讓主人賜予它們名字。芯核的名字都是自己創造的!當它們覺得自己有能力陪伴主人登上進化巔峰的時候,它們的內部就會自然而然生成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不僅僅是芯核的代號,更是它們存在的意義。一個沒有名字,或者失去名字的芯核只是一個工具,但擁有名字的芯核,則是主人的夥伴。”
“你能理解這中間的區別嗎?又或者說,你現在認爲自己有那個資格,擁有一個名字?”
“…………”芯核沉默下來。
它沒有……雖然它一直陪伴着血瞳,但要陪血瞳一同登上進化的巔峰卻遠遠沒有那個資格。現在的它,只是和一個初生的嬰孩差不多。如果放在過去的克羅迪爾,甚至可能會被當做廢品處理。
這樣的它,憑什麼要求一個名字?
它有什麼資格?
芯核沉默下來,只覺得整個空間的氣息都凝固了。它的思感在這凝固的氣息裡是那麼沉重,沉重的讓它幾欲崩潰。
“你的主人還需要一段時間。就讓我來教育你一下,如何做好一個芯核。”在芯核的沉悶中,特姆緩緩說道。
“我的時間不多了,但我想,就算是我的主人,也希望看到一個新生的征服者成長。現在他不在,就讓我來完成這一步驟。”
“首先,我們從凱特拉姆斯的能量利用率開始……”
………………而這個時候,外部正常空間。瑪麗赫斯坦……已經一年過去了,這裡的環境早已恢復了原狀。血瞳等人對瑪麗赫斯坦城市的破壞被一一修復,吉米加也再次張開了防護力場。
這一年中發生了很多事。首先最轟動的就是吉米加遇襲被流傳出去,使得星盜分部大爲震怒,要嚴懲吉米加的當事人。只是因爲當時吉米加的最高負責人絞夢戰死纔沒有不了了之。但據說這次遇襲的主要責任都是因爲絞夢的玩忽職守造成的,所以消息上報到星盜總部之後,星盜總部對絞夢的家族進行了嚴厲的懲罰。剝奪了絞夢家族的許多特權,又限制了他們的活動範圍。使得絞夢家族的聲勢一落千丈,隱隱從過去的第五世界大家族淪落到第六世界的普通家族了。
當然這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星盜總部還限制了絞夢家族的藥劑供應。使得他們出產宇宙戰士的機率大爲降低。讓家族的族長几欲崩潰。
除此以外,星盜還就吉米加遇襲一事對幽魂之域展開了大範圍搜索。發誓要找到當初逃走的宇宙傭兵。這次行動牽扯極廣又影響極大。直接造成了幽魂之域航線的通行受阻,在這一年中減少了七成的通航次數,使得來往的艦隊怨聲載道。幽魂之域的經濟受到很大影響。
只可惜就算如此大張旗鼓,星盜也沒能找到那夜在瑪麗赫斯坦逃走的宇宙傭兵。最終只能無奈的放棄搜索,重啓航線。
這次事件讓星盜的顏面大失,也讓宇宙傭兵方面得意不已。傭兵總部以最快的速度查出是血瞳等人所爲之後,第一時間就發佈了貢獻點與酬金。並表示要拿出七個黃金貢獻點給血瞳等人直接提高實力。
但不管雙方如何表示,這件事的當事人卻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眼中。就連血瞳的同伴,羅比和雙子姐弟,也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無人知道他們的蹤影。
到底他們在哪裡?
這成了一個困擾星盜和宇宙傭兵雙方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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