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竹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天青有些着急。她該怎麼辦?
秋風終於最後一次掃過街角,冬天的腳步聲悄然而至,一夜雪風來,二日霜花開。
街上人人都身穿着一身綿軟的襖子或是披着厚厚的獸絨斗篷。天青卻仍是一身紅色單衣,鎖骨微露,火紅色高高束起的長髮在這片片雪花裡顯得很是突兀。那抹紅色裡綴有一朵怒放的白色花朵的花藤似乎完全不畏懼這嚴寒。
路上風雪大,除了些視力好的人,幾乎沒什麼人能看清五十米外的路線。這樣絕佳的天時,她不好好利用怎麼行?天青有了鬼主意,心想若是趁着這樣的風雪,她一鼓作氣再去端了神門幾個據點不是很大快人心?
夾雜着雪花片的寒風呼嘯而過,天青的耳朵微動,將手伸進紛紛揚揚的大雪裡,再看時,手上有一朵秋天時纔會開的花。
這花想來是這凰城裡最後一朵屬於秋天的花了吧。指腹劃過粉白色細膩的花瓣,這朵直徑只有七八釐米的小花已經被凍了起來。
想來它以後都會這樣美麗下去。畢竟是被極寒冰晶凍住的,天青還真想不出這世上有幾樣東西可以化開極寒冰晶。
葉故衣踏雪而來,身上穿着凰城裡特有的硃紅色白狐絨斗篷,變作御姐的她就像是迎着風雪歸來的邊疆女戰神。天青翻手,掌心朝上,那粉白色的花朵託在掌心,迎向葉故衣。
葉故衣伸手去接,卻被那極低的溫度驚得直打哆嗦,可她又不想扔,畢竟這是天青給她的。天青微愣,暗道自己考慮不周,葉故衣根本受不了這樣低的溫度,而且葉故衣屬性爲火,也不知這冰封的花會不會對她的修煉有影響。
擡手拿回葉故衣手裡的花,天青突地想起她這裡有不少晶石,便在乾坤袋裡搗鼓了一會兒。
左手託被極寒冰晶封住的花,右手指間繞着黑色火焰,掌間的晶石慢慢被融成一個半開的透明球形容器。
控制着極寒冰晶的冰不被幽冥火融掉,天青將左手中的花放到球形容器裡,再兩手並用,將這球形容器封了起來。待其冷卻,天青拿出條紅纓繩,三下兩下就做了個帶有流蘇的網,將這花球裝了起來。
天青將花球繫到葉故衣脖子上,“故衣,這是凰城秋天裡最後一朵花。這是我身上最好的晶石,可絕冷熱,而花外面的冰乃是這世間極寒之物——極寒冰晶的冰。還有這紅纓繩……”
天青見葉故衣一副好奇寶寶的表情,有意逗弄,“噗。至於這紅纓繩是我小時候穿的紅褲衩上的。”
葉故衣頓時表情僵硬,眼珠子機械的轉着,擡起手就要打天青。天青猛地一個後退,伸手製止,“彆氣。彆氣。逗你呢。哪有那種變態,還把自己小時候穿的紅褲衩慢慢拆成絲線再扭成紅纓繩啊。”
“哼——”葉故衣心裡歡喜。小女生,自然都喜歡好看的東西,天青送她的這花又極美,可她又傲嬌的很,不想在天青面前表現的太過明顯,便忍着歡喜的笑轉頭大步離去。
五十天。神秘老頭不眠不休將所有能用的晶石都充滿了神聖之力。現在幾人身上也就只有葉故衣脖子上那唯一一塊被天青微微煉製過的晶石了。
老頭推門出來,面上憔悴得很。一個踉蹌,老頭差點摔倒,天青快步上前扶住。
幾人之間沒什麼言語,天青伸手接過老頭手裡的幾個乾坤袋,拿出四個扔給夏亞、烏戈、葉故衣和良守。五人都在那等着老頭緩過神來開口說話。
“哎——”好半響,老頭眉毛上已經被雪花染白,但他又不願進屋。
六人就那樣席地坐在屋檐下,任由雪風肆虐,身上衣服裡全都被雪花侵佔。
“你們也知道。我是修煉神聖之力的人,我這一族現在也只有我這一人了。神門發展迅速。我雖在整個大陸排名二十,但終歸是人單力薄,更沒有什麼分身術。所以一切都要看你們了。”
天青他們皆是點點頭,心中對這老頭很是尊敬。
“爺爺你呢?”
老頭知道天青問的是什麼。天青想來是怕他一個人闖到神門去吧。這小子雖是不太樂意叫他爺爺,但其實心裡處處爲他着想,真是個不坦率的孩子。可他卻又偏偏喜歡得緊。不論他是否和她有血緣關係。這孫兒他認定了。離臧要是還活着,沒有入修魔道,他們也有這樣大的孫兒了吧。
“放心吧。沒有完全的把握我是不會做什麼的。只不過我終會去的。等些時日,我努力看看能不能衝破大關。然後就會去找她了吧。不求能拯救大陸,只要是最後能和她一起共赴黃泉也是好的。”
“只是到時候剩下的就要靠你們了。”
天青他們覺得心中悲涼,卻又怎麼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阻止老頭。
而天青甚至覺得內心有那麼些高興。最後的最後他們能在一起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兜兜轉轉百年,她已經是個沒有情感的陰魂,他也老了發白了須。最後能魂歸一處也算是有了結果。
南宮殤來這凰城裡已有二十天。只是他一直沒找見天青,心裡有些失落。
一身黑衣,黑髮黑眸,美麗的少年猶如水墨畫裡走出來一樣,沉默失落的走在飛雪的大街上。
從梧桐居里出來,天青就看見了南宮殤,心裡納悶,這風雪雖是給他們營造了好的偷襲條件。但終歸是人不能勝天,她的五感確實因爲這鋪着天蓋着地的雪有些失靈了。想來因這雪是天地間清靈絕塵之物,其裡蘊含的天地靈力也不薄弱的緣故吧。
不然她怎麼會走出梧桐居這麼久才發現南宮殤的存在呢。換了平時她該是隔了千米路就能知道來人了。
南宮殤定定的看着天青,他自然是不認得天青這副模樣的。饒是心裡知道面前這人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但他卻是無論如何也挪不動腳步。好像若是他現在走了,那便也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天青看着南宮殤,猶豫了很久。她現在是能不暴露身份就不暴露身份,南宮殤與她也不是那般熟,她自然是該謹慎一些好。所以還是就這樣走吧。
天青與南宮殤擦身而過,南宮殤慌忙地去抓天青的手,天青憑五感知道南宮殤的動作,不動聲色的側身,躲了過去。
天青已經走遠,南宮殤看着自己的手,心中煩悶,最後氣惱的一拂袖子悄悄跟上了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