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師兄是這種瘋瘋癲癲的殺神狀態，蘇紫玉對他說的話始終保持懷疑態度。
所以，蘇紫玉並沒有對段長離的這句話當真。
他大概只是記憶出現了混亂吧！
所以，蘇紫玉只是淡淡的點點頭：
“是嗎？”
段長離微怒：
“你不信我？你爲何不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半點作假！”
蘇紫玉生怕惹惱了段長離，連忙安撫他：
“你之前還說要殺我，現在卻說一直喜歡我，我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不如，再多舉一些例子，讓我更相信吧。”
聽了這話，段長離恢復了一些冷靜。
他點點頭，目光空遠，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一開始，我是討厭你的。
但那六年裡，爲了找到機會懲戒你，我一直都在觀察你。
觀察的久了，我愈發感覺，你似乎也沒那麼討人厭，反而越看越順眼。
那次我執意要跟你去萬劍城，並不是因爲怕你惹事，而是我擔心你。
你第一次離開凌雲門，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遇上你鍾情的男修，會不會無意中惹上強敵，會不會被仇人盯上？
越想，我就越擔心，索性一起去了。
事實上，你也的確惹到了白暮，我幫你打跑了他，贏了那頭踏水玄明獸，你卻因此而昏了過去。
守着你的那七天七夜，我不敢閤眼，而且，我也想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後來，在試劍大會上，我對陣上官淵，你大概無法想象，當時的我有多麼開心！
能光明正大的替你報仇，我特別高興。
但是，當時我的修爲，其實根本就沒辦法光明正大的戰勝上官淵……你應該也發現了吧，那次我勝的有些古怪。”
段長離的眼神很認真，是一種深陷記憶無法自拔的模樣，蘇紫玉也開始懷疑了：難道他說的一切，都是真正的段長離的記憶？
聽到段長離在問自己，蘇紫玉回憶起當初試劍大會上的那一幕，也覺得的確奇怪。
原本，段長離勝率很低，但最終卻憑着一柄爆炸的黑劍，將上官淵炸殘，獲得了勝利。
段長離溫柔的看着蘇紫玉，輕輕撫摩着她的長髮：
“自從我進入了凌雲門，就發誓要當一個正義的好人。但在之前，你大師兄我每天的生活都是在與污穢之人鬥智鬥勇，活得並不乾淨。
試劍大會上那一次，是我進入凌雲門之後，第一次幹偷雞摸狗的事……
我……作弊了喲！
普通的劍爆炸，怎麼會傷到上官淵呢？那一次，我用了大量的魔氣。
當然，不光是那一次，贏了上官淵之後的每一次，我都不得不使用魔氣助力，不過，那些貴賓席上的傢伙，居然沒有幾個人看出來。
直到遇到雲白星……我才被拆穿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段長離就像是一個在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如數家珍。
每一句話，他的表情都有些不同，似乎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蘇紫玉的鼻子竟有些酸。
如果這魔頭說的是真的……那當年的大師兄，原來也爲她付出了那麼多。
而她，一直都是什麼都沒意識到。
此時，眼前的魔頭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蘇紫玉沉默良久，輕聲問：
“那凌秀秀對你來說，究竟算什麼？既然不喜歡她，爲何不解除婚約呢？”
段長離語氣平靜：
“沒有和她解除婚約……是爲了承諾。
掌門收留我爲真傳弟子，是看中了我的資質，他培養我，就是爲了給女兒找一個好歸宿，所以，我不想辜負他的恩情，纔會答應他。
年幼的我總覺得愛情這種東西可以慢慢培養，便輕易承諾了下來，但後來我卻發現，無論如何，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就算培養出了感情，也不是愛情，而是類似親情友情之類的感情。
而對你的感情，完全不一樣……我的注意力都會被你牽扯，不論做什麼，我都想着你。
但我不敢說出來，不敢解除婚約，因爲，我對掌門立下過承諾……”
段長離的臉上滿是痛苦，看得蘇紫玉都替他難受。
如果大師兄說的這一切都是他真實的感受……
蘇紫玉難以想象，以大師兄當年那種冷淡隱忍的樣子，他心中竟隱藏了這麼多的掙扎？
大師兄最重承諾，最重正義。
他不愛凌秀秀，卻爲了堅守自己心中的道義，不願背叛自己的承諾。
這對他來說，一定相當折磨。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碰凌秀秀，偏要結成金丹纔要成親，卻沒人知道，他心中有這麼多苦楚。
段長離凝視着蘇紫玉的臉，伸手輕輕撫上：
“我原本一直想把對你的這份感情隱藏起來，就那麼認命娶了凌秀秀，然後接管凌雲門，好好經營凌雲門，直到自己死去……但一切，都因試劍大會而改變了。”
段長離的眼神實在太真實，蘇紫玉對他的話竟已經有七分信了，想到當年大師兄心中的苦楚，她的心也隱隱的疼。
段長離像個無助的小孩，輕輕抱住蘇紫玉，將下巴抵在她頭頂，輕輕說：
“當整個門派都拋棄了我，只有你，還站在我身旁。
那幾****被關禁閉，整個門派只有你來看我，爲我送吃的，你知道我多感動麼？
因爲整個門派裡，我最在乎的也只有你了，你也同樣在乎我，我真的很開心。”
蘇紫玉感覺到，自己的頭頂有幾滴溫熱的液體，似乎是段長離的淚。
段長離的聲音裡摻了些嘶啞，壓抑的讓蘇紫玉揪心：
“可我怎麼捨得讓你跟我這個魔族牽扯上？
直到凌秀秀把我激怒了，我纔在衝動之下，說出了對你的渴望。
凌秀秀她憑什麼棄我而去？明明是她從見我第一眼開始就一直迷戀我，動用她爹的關係讓我不得不承諾娶她。
明明是我不喜歡她，她知道我不喜歡，還硬要纏着我，憑什麼她擺出一副嫌棄我的樣子？這種女人，實在太過噁心！”
蘇紫玉幽幽嘆息：
“如果我當時答應你……你會入魔嗎？”
段長離嘆了口氣：
“或許不會吧……只是，入了魔，我還有一條活路，不入魔，整個碧波界的正道修士會放過我嗎？”
蘇紫玉沉默下來，她任由段長離抱着，此時竟也不想去反抗。
若是這樣能撫慰他，讓他高興，那就抱着好了。
她只當他不是魔頭，而是當年的那個段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