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什麼!”獨孤謨乾怒吼一聲,猛地站起身來,像是被人揪住痛楚般暴怒的獅子。
“我說什麼?”秦微遺仰頭大笑,道:“我說什麼,獨孤謨乾你心裡最清楚不過!不,你根本就不配姓的孤獨你甚至連你姓什麼你都不知道!”
一手緊緊抓住龍椅的扶手,獨孤謨乾怒視着秦微遺,道:“你——究竟是誰!”
“獨孤謨乾你難道到現在還沒有猜出來我是誰麼!”秦微遺說罷,舉起手中的長劍,一個飛身便朝獨孤謨乾刺去。
獨孤謨乾見狀,利索的一個轉身飛到另一邊險險躲過,卻是被秦微遺生生逼下了皇位。
“你不過就是一個謀逆皇位的亂臣賊子!秦微遺,若是朕逃過了此劫必要將你碎屍萬段!”一手捂着胸口,獨孤謨乾說罷,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秦微遺收了劍,仍舊是嘲諷的笑道:“只怕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這個機會了。”
“獨孤謨乾既然你猜不出我是誰,那我就告訴你,這個皇位獨孤真坐的,我坐的,偏偏你這個冒充獨孤血脈的野/種坐不得!”
“你聽好了,我秦微遺乃是先帝的遺腹子,商德妃所生!我叫獨孤宸!”
“什麼……你……你竟然是先帝遺腹子!”獨孤謨乾聽的一時混亂,連連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是先帝的遺腹子,你絕不可能。”
“這世間哪裡會有什麼絕不可能的事情。你不信秦微遺乃是先帝的遺腹子獨孤宸,哀家原本也不相信你並非先帝的孩子,可世事便是如此的捉弄人。”沉穩老邁的聲音從外面悠悠傳來,太后納蘭氏杵着金柺杖一步比一步穩的走了進來。
“母后!”獨孤謨乾看到納蘭氏立即站起身來,道:“你……你說什麼?”
納蘭氏嘆了口氣走到秦微遺身邊,一臉痛恨的看着獨孤謨乾,道:“哀家說什麼,難道你剛纔沒有聽清楚?秦微遺的確是先帝的遺腹子無疑。這些年來,你費盡心思將獨孤的血脈趕盡殺絕,甚至還讓真兒他絕育,但你到底還是棋差一招,沒想到先帝竟然還有一個遺腹子吧。”
獨孤謨乾將納蘭氏的一字一句聽的極爲清楚,這才漸漸地想明白所有的事情,忽然仰頭大笑起來,指着納蘭氏道:“原來母后你早就知道朕並非先帝的兒子!這些年來,母后你演戲演的可真好!”
“哼!”納蘭氏哼了一聲道:“若是論演戲,哀家可真比不上你。當年你親手毒死了先帝,哀家可是沒有一刻敢忘!隱忍等待這麼多年,哀家還算命硬,到底是等到了這一天。今日,哀家就要拿你的命去祭奠先皇!”
“原來母后你不僅知道朕並非先皇的兒子,還知道當年是朕毒死了先皇。母后,你可真是沉得住氣。”獨孤謨乾笑着笑着,不經意間笑出了淚。當年若非先皇知道了他並非他的兒子,他又怎會毒死先皇。他也是被逼無奈!
“哀家若是沉不住氣,又怎會等到今日。”納蘭氏用渾濁的雙眸看着獨孤謨乾道:“這二十幾年來,哀家沒有哪一刻不想殺了你報仇!”
“哈哈。”獨孤謨乾大笑道:“母后,你以爲今日朕真的會死麼?”
“會。”納蘭氏直直的盯着獨孤謨乾,沒有一絲的猶豫。
獨孤謨乾卻是搖了搖頭,腳尖一點,就要逃走。
然而還不待獨孤玉澤動手,一旁便已有高手一腳將獨孤謨乾提到。
秦微遺嘴角微揚,一劍挑斷了獨孤謨乾雙腳的腳筋。
“啊!”獨孤謨乾痛苦的怒吼,他的腳!
“怎麼,你還想逃?那我可是不介意將你的雙手再砍掉。”獨孤玉澤慢悠悠的說道,見納蘭氏似有話要對獨孤謨乾說,遂又退到了一邊兒去。
“沒想到,真的是沒想到!”獨孤謨乾忽然伏在地上,拍着地面大笑,看來今天他是無論如何是逃不了的了。他獨孤謨乾輝煌了一輩子,結局卻是這樣!一想到好容易把握在手中的江山就要落到秦微遺手中,他便恨便心疼的不行!
如今京城已在秦微遺的掌控之中,待納蘭氏再證明一下秦微遺的身份,那麼這天下便名正言順的成了秦微遺的。而他獨孤謨乾卻會成爲人人口中篡奪皇位的野/種!
爲什麼,爲什麼既然讓他當上了皇帝,還要這樣待他!
獨孤謨乾心中不住的狂嘯着,待他回過神來時,他的肩上已被納蘭氏刺了一劍。
“母后……”獨孤謨乾看着自己肩上的流血的窟窿,又看向納蘭氏。他記得小的時候,他成天地待在母后身邊。那時母后是真的疼他,但凡他用的都是最好的。甚至有一次他摔倒了,母后都自責的哭了。可當初那個如此疼愛自己的母后,卻對自己刀劍相向。難道當年的那些點點滴滴的疼愛,都是假的麼,一點兒感情也沒有?
納蘭氏含淚看着獨孤謨乾肩上的窟窿,手裡還緊緊握着那柄長劍,用蒼老滄桑到極點的聲音道:“這一劍,就當做是你還了哀家那些年對你的養育之恩。”
獨孤謨乾一聽,這才恍然大悟悽然的笑了笑,隨即抓住那長劍又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刺,道:“那這一劍呢?”
納蘭氏毫不猶豫的拔出長劍,任由臉上老淚縱橫,道:“這一劍,是還了你父皇在世時對你的萬般寵愛。”
獨孤謨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欲要抓住那長劍再往自己身上刺,而納蘭氏卻已將那長劍往身後狠狠扔掉。
“母后,兒臣毒殺了父皇的那一劍,你還沒刺。”
納蘭氏一聽,搖頭大笑,狠聲道:“你毒殺了先皇那件事,又怎是刺你一劍就能抵消的,哀家必然會用你的命去祭奠先皇!”
“好好好!”獨孤謨乾一連說了幾個好,“兒臣的命就在這裡,母后想什麼時候取都可以。”
“不要叫哀家母后,獨孤謨乾你沒有資格!”納蘭氏一拂長袖,一個巴掌給獨孤謨乾扇去。
秦微遺見納蘭氏氣的一口氣悶在胸口,臉都漲的青紫,連忙上前扶住納蘭氏道:“太后莫要動怒,仔細打疼了自己的手。”他還等着納蘭氏來佐證他的身份,若是納蘭氏一激動死了,那可就麻煩了。
納蘭氏揮揮手,搖頭道:“哀家還死不了!這個畜生還沒死,哀家絕不會死!”
獨孤謨乾聽着納蘭氏那惡狠狠地語氣,緩緩閉上雙眼,心如跌落在塵埃。罷了,他也認了命。事到如今,他再也什麼翻身的可能。下輩子,他絕不會再有什麼心軟,再不給任何人留任何餘地。
但是……
獨孤謨乾睜開雙眼,擡頭看着納蘭氏,道:“母后,你對於先皇用情太深,你如此恨兒臣,那也是應當的。但是母后,有一個問題,兒臣一直想問問你,在你心中可有將兒臣當過你的兒子。”
獨孤謨乾說出這話以後,心猛地一次,忽然想起獨孤瑞死前也這樣問過他。悽然一笑,果然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納蘭氏被獨孤謨乾這麼一問,頓時愣住了。忽的回憶起,那幾十年前的時光,是如此的清晰卻又是如此的模糊,彷彿什麼都還想得起,又彷彿什麼都忘了。
這麼多年,先皇長什麼模樣,她都快忘了。越是愛越是忘得快,因爲心太痛。
納蘭氏想了許久,心底的憤怒漸漸平息下來,只用一種難以描述像是痛恨又像是憐憫的眼神看着獨孤謨乾,而到了最後,那渾濁的眼眸中什麼都不再有,彷彿這個人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謨乾,哀家記得當年先帝將你抱到哀家宮中時,還那麼的小,連眼睛都睜不開,是哀家一點點耗盡心血的將你養育大。每每看到你,哀家便會想起先皇,心裡好生開心,可哀家也會想起你娘,心中便難過起來。對你,哀家早已仁至義盡。若是你沒有謀害先皇,哀家倒真的希望將你一輩子都當做哀家的兒子。可你殺了先皇,便是要了哀家的命!”
納蘭氏說完後,杵着柺杖欲要離去。
而獨孤謨乾聽完後,心中千般滋味難辨。還好,至少母后也曾將他當做兒子。他爲了自己的夢想,不擇手段也沒有什麼錯,但命運如此,既然到了頭,也懶得再多想什麼。
而納蘭氏走到門口時,卻突然停了下來,她看着外面放晴的天空,忽的想起了先皇逝世時,那黑得發紫的臉,那麼的可怖。
是獨孤謨乾害了先皇,她恨。
她怎能讓獨孤謨乾如此便宜的去赴死。
納蘭氏冷冷一笑,遂又折回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獨孤謨乾道:“謨乾,有一件事,哀家想來你都快死了,也該讓你知道。”
獨孤謨乾看着納蘭氏那詭秘的笑容,心頭頓時不知爲何慌了起來。
“這些年來,你對獨孤西謨極盡刻薄,甚至常常不惜當衆羞辱他,以發泄你對西妃背叛了你的憤恨。可是你啊,真的是被情迷了心竅。獨孤西謨他不是你與西妃所生的兒子又會是誰的兒子。可憐那孩子,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此嫌棄折辱了這許多年,想必心中是委屈到了極點,也是恨你恨到了極點。”
“遇上了你這麼一個極端的父親,又有誰是不恨的呢。”納蘭氏說完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樂。
秦微遺聽後,卻是濃眉微擡,沒想到獨孤西謨真的是獨孤謨乾的兒子。只不過獨孤西謨也真的是夠可悲的。
而獨孤謨乾聽完後,整個人已然是癡癡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