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應該做的,是火速通知武陵的骨幹長老,現在的夫子是假的,而且衛家已經投靠了黑三角的暴雲組織,想要將你們一網打盡……
但是武陵修士會相信嗎?
夏塵露出苦笑,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看似完美無缺的想法。
他不是當初的菜鳥,自然也不會把問題想得太簡單,把武陵長老想得太膚淺。
就算現在去找武陵的高級長老,先不說能不能避開衛家的耳目,問題是以什麼身份去告訴人家夫子是假的,武陵就要大禍臨頭了?
換位思考就很明白了,如果他是武陵長老,突然有個陌生人跑過來說夫子是假冒的,會相信嗎?
就算有紅雲老祖的記憶做證據,但是誰能確定這記憶是真是假?是不是你做的假證據誣陷夫子。
如果以陳夏的身份去說……
毫無疑問,他會立刻被執法修士抓起來,就算對衛龍再不滿,武陵的執法修士也不可能因爲他一面之詞,就調轉槍頭去對付衛家。
武陵的規矩是不可破壞的,聽從首席執法長老的命令是執法修士的天職,又怎麼能夠輕易違反。
何況也不知道暴雲宗主在這幾十年時間裡,有沒有將其他神通六重修士發展成自己的人,貿然去報告,成功的可能性很小,而風險卻太大。
夏塵皺起眉頭,來回踱着腳步,這最後一條路也被堵死了,從內部攻不破,就只能從外部施加壓力了。
當然,最好逼迫衛家主動暴露陰謀,在那兩名神通七重修士沒到來之前,就發動核心陣法強行困住武陵衆修,到那時再拿出證據,就由不得他們不相信了。
看來自己前些天煽風點火,還有些用處……夏塵心想着。神念一動,開始解讀玉簡裡的陣法內容。
……
武陵外圍城市的遊行舉動已經變得如火如荼,看到武陵長時間沒有人解釋,卻還在堅持抓捕已經被證明是清白之身的陳夏,大多數人的憤怒都被點燃了。
一向以開明、自由、公平著稱的大利武陵。什麼時候居然也辦這種顛倒黑白。徇私枉法的事情?而且還敢逆流而上,以強權對待民意?
千百年來養成的公平意識徹底爆發,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遊行的隊伍裡。
當然,這已經是憤怒極限的表示。
武陵畢竟是聖地所在。出於對夫子和武陵長老的尊敬,哪怕做出如此明顯的壓迫事件,衆人也不會真的直接衝擊。
但是就在這時,一個神秘的聲音開始在武陵外圍憤怒的民衆中間流傳。
這聲音說,武陵雖然是聖地。但是聖地裡也有可能混進居心叵測的壞人,甚至這些壞人也有可能做到武陵很高的位置。
那麼,我們就要小心了,因爲這些壞人的目的就要是破壞大利武陵無數年來才創造的開明、自由和公平的環境,要把武陵變成象黑三角那樣弱肉強食,相互擠壓、人人算計、黑暗無邊的殘酷之地,爲強權掌控民衆創造條件。
我們是武陵人,爲了避免變成象黑三角那樣的黑暗之地,避免人人自危。避免強權壓迫,我們要團結起來,清除掉那些混入武陵聖地的壞人。
我們強烈要求,對於通緝陳夏之事,武陵必須給予詳盡而清楚的解釋。要求公開,到底是誰,在罔顧真相的情況下,還要頂風抓捕陳夏。
如果武陵始終保持沉默。那我們就要以最後的手段強行要求武陵做出解釋,以免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武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武陵是我們的家園。我們要用一切的力量去保證他,去保證這數千年來形成的和諧氛圍,有誰想要不公,想要破壞,我們堅決不答應。
大利武陵,必須做出解釋,否則我們就要代替武陵執法,替武陵清除掉那些害蟲!
我們的口號叫做,清陵側!
……
清陵側的聲音是從一處非常熱鬧的遊行隊伍裡傳出來的,雖然只有短短几段話,但是卻迅速點燃了人們心中的火把,引起了所有人心中的隱憂。
絕大部分修士都知道外部環境是如何的殘酷,象大利武陵這般開明的環境幾乎就是樂土。
雖說弱肉強食更有利於修士變強,但是從本能上,誰也不想生活在一個朝不保夕的黑暗環境裡,更別提日後變天,可能帶來的強權鎮壓。
如果環境變得殘酷,那自己的生死也就沒了保障,這個時候,已經不是僅僅處於義憤,而是出於對自身的憂慮和恐慌了。
於是,所有的遊行示威隊伍都空前地爆發起來,凝結成各路大軍,在外圍修士的組織下,如同漫山遍野的軍隊,包圍了整座大利武陵。
就連原來許多看熱鬧的人,也都加入了遊行隊伍,畢竟陳夏被通緝事不關己,但是武陵要變天卻是關係自身的利益,這是絕不能容忍的。
一時之間,清陵側的口號響徹雲霄,成了武陵外圍所有修士的統一行動綱領。
陸玄等最早爲夏塵搖旗助威的修士。隱隱然成爲遊行隊伍的精神領袖,帶着龐大無比的隊伍,不斷地給武陵增添着壓力。
絕大部分的交易坊市和髓石店都停止了經營,城市日常的功能陷入停滯,就連武陵的日常生活也受到了巨大影響。
武陵的學生們接受信息最快,對時事也最敏感,很快便清楚明白了清陵側的口號,憂國憂民之下,無不是憤而拍案,把矛頭對準了武陵本身,開始大面積的罷課,讓武陵做出解釋。
氣氛很快便傳染到了武陵年輕一點的長老身上,武陵修士也開始人心惶惶,產生巨大波動。
雖然對夫子依舊尊敬愛戴,雖然對武陵執法依舊敬畏遵從,但是大多數人仍然無法理解夫子和執法隊伍爲什麼要這麼做。
而且清陵側的意義也確實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危機臨近。在茫然和不解的紊亂情況下,不但沒有遏制這股示威風潮,反而都作壁上觀,沒有任何舉措。
至於武陵執法隊伍已經陷入了一團亂麻中,外圍如此示威遊行,抓捕陳夏的工作是無論如何也進行不下去了。
而且執法修士本身也受到影響,陷入巨大矛盾中。
儘管有孫長老、徐長老等一衆六級長老帶頭穩定局面,矛盾還是越來越激烈。
如果再繼續消極等待下去,下一步就可能是流血衝突,甚至是武陵大亂了。
孫長老等人一遍遍地找到衛天雲和衛龍,但是兩人卻始終置之不理。
無奈之下,孫長老等人只得和武陵其他六級長老一起找到夫子蘇問道,述說將事情的嚴重情況。
“蘇問道”聽衆人說完,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處理這件事情,給大家一個交代,隨後便讓衆人退了出去。
衆人雖然有些摸不清夫子的態度,但是既然蘇問道會說給大家一個交代,夫子的話就是聖旨,那就等着好了。
隨後,“蘇問道”將衛龍招進夫子殿堂,看着這個面色始終保持平靜的青年,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蘇問道眼裡劃過一絲欣賞之色,淡淡道:“情況你都知道,你怎麼看?”
衛龍微微躬身:“啓稟宗主,以屬下看來,一件普普通通的通緝令絕不能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必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屬下推測,很有可能是有人懷疑到了屬下,甚至是宗主的頭上,卻又沒有實際證據,所以纔會採取這種外部壓迫的辦法,逼迫我們犯錯誤。”
暴雲宗主微微沉吟:“我禁錮蘇問道的元神,雖說有意外,但是絕無可能泄露出去,你們的身份也一直保密,雖說在緝捕陳夏的事上有些動盪,但是卻也在掌控之內,但是這幾天外部壓力卻急劇升溫……你覺得是什麼人做的?”
衛龍搖了搖頭:“不好推斷,屬下也曾經懷疑過武陵的六級長老和一些強大的修士,也只有他們纔有能力鬧出這麼大的影響,但是窺探過後,屬下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他眼神裡也微帶迷惘之意,顯然對此事也有些想不通。
暴雲宗主搖頭道:“的確不是他們乾的,我在武陵幾十年,雖然不能說了解詳盡,但是對這些六級長老脾氣秉性倒也熟知,雖然中規中矩,但是終究是有些守舊迂腐,象清陵側這樣的口號,可不是他們那些腦袋瓜能想出來的。”
衛龍躬身道:“宗主高見,屬下無能,未能查出這幕後煽風點火之人,造成如此惡劣的影響,有礙宗主的大計,還請宗主責罰。”
暴雲宗主淡淡道:“不怪你,就是換了我,也一樣查不出來。而且此人非常懂得把握時局變化,對人心變化洞若觀火,一席話便能引出武陵民衆心裡最大的隱憂,還有了正當的藉口向我們發難,嘿嘿,真是厲害。”
衛龍沒有說話,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暴雲宗主看了他一眼:“那人雖然厲害,不過我知道你也早就有對策對吧,而且對我們來說,這未嘗也不是一個控制武陵的好機會,雖然有些激烈了點,冒風險了點。”
衛龍平靜地道:“是的,宗主,他們要解釋,我可以給他們解釋,所謂的清陵側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民衆的導火索在於陳夏,只要把這件事堵上了口,那麼他們也就沒有藉口了,而且正好可以把那些喊着公平正義口號的首領聚而殲之,接下來的民衆就更好控制了,那暗中的人想借用輿論向我們發難,其實是成全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