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先生!”
“這是……”
白明先生氣勢驟變,首先驚動的不是江臨,而是原先跟着他的那羣人。
不同於呂冬嘯和錢理這樣的強強聯合,也不同於育達嘉、無樂天、大顯明尊、風玉這四人身後的統一勢力,這羣人完全是臨時拼湊在一起的。在另外五大勢力的壓迫之下,這羣人很自然地聯合在了一起。沒有了外力的壓迫,很容易就分崩離析了。
在這種情況下,白明先生可以成爲他們的領頭,並不是因爲他多麼強大,而是因爲他的領導能力,更因爲其他人對他知根知底,放心將決定權交給他。
可是,在這個時候,一直表現平平的白明先生竟然爆發出如此威勢,叫這些自認熟悉白明先生的人如何自處?
“怎麼?這麼快就忍不住了?現在出手可是很難把他們一舉吞下的。”江臨嘴角微彎,掩飾自己心底對白明先生力量的震驚,若有所思地看向旁邊那些原本跟隨白明先生的人,意有所指。
他說的“他們”指的難道就是他們?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明先生纔不會對我們有所企圖呢。你不用在這裡挑撥離間了。”
用顫抖的嗓子大聲嚷嚷的,卻是被江臨用十方靈動抓住的谷不一。
他喊得大聲,卻掩不住自己舌尖的抖動。說他是爲白明先生辯護,倒不如說他是在說服自己。
不需要任何證據,他已經隱隱看到了真相……
“谷不一,安靜。”
截住谷不一聲音的不是江臨,而是白明先生。
依舊是文弱書生的模樣,依舊是溫和的淺笑,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一股無名的勢纏繞在他周身,配合那無邊無際的威壓,令人心悸。
谷不一還想說什麼,張嘴間卻發不出一個音符,緊張的心臟擠壓着他的喉嚨,竟似塞住了他發聲的途徑。
“你現在只需要靜靜地看着,將眼前這些記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就可以了。”
淡淡的聲音,似乎帶着笑意,有着陽光的味道,讓谷不一心頭一鬆,也讓他分不清南北西東。
這麼親切的聲音,卻是江臨發出的。
這個貿然闖進“五霸行天疾動大陣”的人,引發這次天池尋寶變數的神秘人,給他們這羣人帶來地震的危險人物……
在谷不一對江臨驚疑不定的時候,又是一聲嘆息。
彷彿從一個極深極深的地方滲透出來,穿透種種,無法阻擋,無意阻攔。
這聲嘆息撞進每一個心中,在場上開出一朵朵花朵。
花朵,血色的花朵,以血肉爲基,以白骨爲形,以精魄爲神,帶着嘆息的惆悵,綻放在這不知名的時空之中。
一個個奇人異士,一朵朵血色花朵,一朵花的綻放就代表着一個人的逝去。
這變化來得如此之快,來得如此詭異,讓人措手不及,更無所適從。
谷不一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有如一朵朵花骨朵兒般,爆裂綻放開來,成就一抹抹豔麗,留下一線風景。心頭一冷,已經忘了如何去反應了。
“妙法,妙音,妙景。原來這就是威震修真界的‘血魘萬相花’。果然悽美。”
江臨撫手而嘆,看着場上一個個修真者自爆,用自己的生命綻放,沒有震驚,只有讚歎。
不同於他的讚歎,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修真者,一個個面無血色地看着周圍,無法自拔。
這羣人都是因爲有着特殊才能,偶爾發現銜珠山的變化,特來尋寶的。像他們這樣有着特殊才能的修真者是少數不需要經過殺戮,踏上修真之路的人。
正因爲他們沒有經過殺戮,眼前這副血色畫面對他們造成的震撼才如此巨大,以至於他們反應遲鈍了好幾拍。
“血魘萬相花?”
“血魘萬相花不是……”
回過神來的幾人面面相覷,不敢置信地看向白明先生,不敢移開一絲目光。
血魘萬相花不就是神石天君的成名之物嗎?
神石天君是誰?他可是鼎鼎大名的修真界“四凶”之一,以殺人爲樂,追求殺戮的美學,喜歡用血液創作“藝術”,其中,以血肉形成,剎那芳華的“血魘萬相花”最是有名。
傳說中,血魘萬相花以血肉鑄成,有千萬品相,變化無常,有着極致的美態,只有極少人見過。
沒想到,此時此刻,他們竟然“有幸”看到這種奇花……
以人體的自然爆裂形成血液花朵,瞬間開放,難怪有千萬品相。
只是,在這種美態之前,又有幾個人能夠以欣賞的目光觀賞呢?
“我就說你急了。如果等他們多靠近你一點,心神再鬆懈一點。你就可以一瞬間把他們一次性引爆,讓萬花齊放。不知道,那將是怎樣的一種美態!”江臨搖搖頭,可惜道。
“萬花齊放,確實美極了。不過,我已經領略過了那種美態。我現在更有興趣的,是你這朵‘花兒’。”
文弱書生的雙眼染上血光,靜靜地注視着江臨,口中吐出一個個平靜的音符,有如平靜的湖面,不知道隱藏着怎樣的波濤。
“啊!”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但其實,有一種介於死亡與爆發之間的選擇。僥倖逃過性命的幾人中,就有一個人選擇了這種介於死亡與爆發自己之間的方式。
瘋狂!
他瞬間暴起,震盪元氣,閃電撲向看似文弱的白明先生。
一股股爆裂的元氣在他體內肆虐,衝擊着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衝擊着那個臨界點。
只要一次,只要衝過那個臨界點。
他就會像之前那些人一樣,散落成一地嫣紅。
他竟然選擇了自爆,要拉上白明先生的自爆。
退無可退,攻無法勝,他只有亡命一搏了。
可惜,他的努力換來的,只有一聲輕笑。
輕飄飄的笑聲有如柳絮,毫無重量,飄蕩着,在人心撩動着,細細摩挲。
在谷不一眼前,這個衝向白明先生的人瞬間爆裂開來,化爲一朵巨花。
那朵巨花有着萬千花瓣,一層層重疊着,極盡妖豔,有如公主的舞衣,又如妓女的衣襬,仿若浴血的戰衣,聖潔而又yin靡,高貴而又血腥。
在這朵巨花的中心,白明先生被簇擁在其中。
他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那朵花已經自己把他擁入了花蕊之中,如此自然,彷彿本應如此。
那個人的亡命一搏,在白明先生的眼前,或許,連個笑話也算不上吧。
“白明先生……你……”
再次受到心靈的正面衝擊,谷不一反而從之前石頭的狀態恢復過來。雖然依舊心頭激盪,卻總算能夠開口言語了。
彷彿響應谷不一的言語一般,其他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人紛紛向遠處退去,連看也不敢再向這裡看上一眼,似乎只要向這裡看上一眼,他們就會向之前那個人一樣,無力抗拒命運。
“谷不一,你對我這麼親近,似乎是因爲我之前在‘血魔祭殿’手裡救了你。如果我告訴你,那根本就是我演的一齣戲,你又打算用怎麼樣一種面目來面對我。”
白明先生再次開口,又在谷不一的心裡丟下一顆炸彈。
如果親近的理由沒有了,是否就不親近了,是否就代表着漠視呢?
“真是一個惡趣味的傢伙。原來你是一個花農啊。”江臨突然插嘴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你讓我想起了某個果農,也許你們可以成爲……‘朋友’……”
說到最後那個詞的時候,江臨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似乎不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