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觀所在的小山並不適合騎馬,木寧真人到了山下,就下了馬,運起自己學過的輕身功夫,飛身上了小山。
他並不是第一次來落霞觀,也算駕輕就熟,很快就通過了長長的階梯,來到落霞觀門前。
落霞觀看上去很樸素,通體都是由一種淺紅色的木材建成的,四處飄蕩着杏花的香味,清新淡雅,別具風骨。
木寧真人意外地在落霞觀門口看到一個道童,卻是落霞真人的侍奉童子,喚作雲缺。
“難道落霞真人知道我要來訪,特意讓雲缺來此等候?”木寧真人暗暗心驚,想道。
站在道觀門口的雲缺童子也看到了木寧真人,忙上前見禮道:“見過木寧真人。”
“不用多禮。落霞道兄可在?”木寧真人心驚卻不願露出懼色,淡淡說。
“觀主在。不過,他此刻並不適合見客。還望木寧真人見諒。”雲缺道。
“哦。這是爲何?”木寧真人揮揮浮塵,掩飾自己的心跳。
“今日有貴客臨門。觀主特別吩咐,任何人都不見。”雲缺道。
“難道連本真人也不可以?”木寧真人說道,語氣有點重了。
“觀主並沒有說真人可以破例,自然是不可以。”雲缺說着,稚氣的臉上全是認真。
木寧真人原本不願意跟一個半大小子計較,但聽到這話卻震得不高興了。雙眼一張一合之間,隱隱透出白光。
“木寧真人,請不要跟小輩一般見識。有什麼事進來一敘。”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落霞觀裡傳出來,道觀大門無風自動,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前廳,卻沒有一個人,只有一道淡淡的紅色氣流慢慢散去。
木寧真人看着那道紅色氣流,眼神一動,走了進去。
從前廳來到正廳,只見一身紫金八卦道袍的落霞真人正跟一個穿着紅色金紋道袍的年輕人對坐着,一人伸出一隻手,在手心變幻着各自的法力。
落霞真人手心的法力自然是他的紅色雲氣,細細綿綿,毫無力道,卻隱藏着驚人的熱量,有若雲霞。那個年輕人手中的法力卻是一團灰色的陰氣,陰冷稀薄,讓人不自覺感到一陣冷意,隱隱透露煞氣。
“等等……紅色金紋道袍,煞氣法力,年輕人……難道這個年輕人就是那個疑似大派弟子的修真者?”木寧真人心口一跳,分寸大亂,不知道要不要將自己來此的目的如實說出。
“木寧真人請便,待我跟這位道友鬥法完畢再敘。”落霞真人說着,手中的紅色雲氣一變,化爲一隻煙霧繚繞的火紅鳳凰,看它翎羽分明,妙目生輝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隻真正的鳳凰。
那個坐在落霞真人對面的正是江臨。
他從火頤城門口離開後,本來要去找間飯館大快朵頤的,沒想到火赤竟然在落霞觀的方向感應到一股令他感興趣的法力,強押着江臨到了這邊來。
落霞真人眼力不差,看出江臨厲害,以禮相待,兩人經過一番暢談,倒也融洽。
只是血赤想驗證剛纔的感應,才慫恿江臨跟落霞真人鬥法一番。
江臨沒辦法,只好藉故跟落霞真人鬥法,看看誰的法力控制力更勝一籌。
因爲只是比法力控制力,不需要動手,不會傷了和氣,落霞真人也就欣然答應了。
此刻,兩人的鬥法已經接近尾聲。
江臨雖然最近連連爆發,但在法力控制力上卻沒有多少提升,只能算是一般。好在落霞真人一個散修,種種條件都不如門派弟子,一身竅穴也不過打通了一百多個,法力的程度限制了他對法力的控制,憑着他一手精深的法術也只是稍微贏過江臨而已。
之前幾場下來,竟然鬥了個平手,這次卻是最後一局,所以,雙方都拿出了真本事。
看着落霞真人那隻繞着他盤旋飛舞的火紅鳳凰,江臨靈機一動,不再故意控制手中的“落魂煞氣”,而是不停強化手中的煞氣,散發出一股可怕的陰冷之氣。
小小的道觀好像變成了一個陰鬼聚集的墓地,淡淡的陰冷光輝在江臨手中凝聚,一個灰暗的小小人形出現在他手上。
落魂煞氣中,這個小小人形瘋狂地咆哮着,引發空氣陣陣詭異波動。
木寧真人看着這個小小人形,連連後退,全身抖個不停,顫抖着叫道:“陰鬼……”
“不過是擬形之物而已。道友莫要當真。”江臨笑着對木寧道人說,手中陰冷之氣漸漸淡去,那個小小人影卻越發凝實了。
儘管江臨這麼說,木寧真人還是驚懼地看着江臨手中的人影,不敢置信。
這個小小人影根本就是一個陰鬼啊。
所謂的陰鬼,指的是吸收了陰氣而發生變異的精神烙印。跟亡魂的存在很接近,但亡魂其實是破碎的精神烙印跟靈魂之力融合的變異。破古大陸上雖然還有一些類似的存在,但這兩種存在數量最多,而且最危險。亡魂是因爲其本源的精神烙印破碎,記憶破碎,會本能地攻擊精神烙印完整的活人,以期補完自己的精神烙印。陰鬼卻能保留更多的記憶,但被陰氣影響,擁有強烈的吞噬活人陽氣的衝動,大部分陰鬼都會被這股衝動驅使而攻擊活人。因爲這兩種存在會主動攻擊活人,所以普通人中一直有它們的故事流傳,一方面警戒世人,一方面教導人們如何防禦這兩種存在。
連普通人都知道的存在,木寧真人這個修真者又怎麼會不認識呢?
木寧真人還記得自己剛學會“移魂換影大法”,跟着他師父去討伐一隻住在亂葬崗裡的陰鬼的情景,要不是他師父拼着身死,幫他擋住那隻陰鬼。他們師徒兩人恐怕就要一起隕落在那裡了。
此刻江臨手心裡出現的陰鬼讓木寧真人回憶起了這個痛苦的回憶,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沒想到臭小子竟然想出了這麼一個方法,不用法術控制煞氣,而是引發煞氣中聚集的陰鬼之力,讓陰鬼之力呈現出自己的本源,自己擬形出來。無意中符合了自然之道。”血赤驚訝地看着江臨手中的陰鬼,道。
“以無御有,以虛化實,虛實相合,無虛無實。如果他可以從這方面入手,他的‘落魂煞氣’完全可以脫胎換骨,成爲一門不錯的高級法術。”血城贊同道。
“你這話可不要被他聽了去,否則,他又要得意上幾天了。”血赤撇嘴說道。
“如果我不想讓他聽到,他自然聽不到。”血城一笑,又安靜了。
星光點點的靈臺空間裡,只剩下一身血衣的血城舞動着身上的血雲,不爽地度步。
在遠處,一隻白色的海豚正追逐着一塊不斷旋轉的龜殼,四處遊蕩着。
“好厲害的擬形之術。這隻陰鬼簡直就像真的一般,不僅是形象,更重要的氣息和力量。江道友這手法術實在是厲害。貧道自愧不如。”落霞真人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鳳凰和江臨手中的陰鬼,嘆了一口氣道。
“真人不必認真。我只是仗着法術的便利才能做到如此地步,不像真人靠的完全是自己的法術控制力,令人歎服。”江臨謙虛道。
“江道友客氣了。這次鬥法確實是貧道輸了。”落霞真人說着,站起來,對木寧真人施了一禮,介紹道,“木寧真人,我來跟你介紹,這位是江臨江道友,也是一介散修,不過得過先人遺澤,一身法力非我等所能比。江臨道友,這位就是火頤城的木寧真人。火頤城這麼多年來沒有被普盧山山賊所害,都是木寧真人的功勞,實在是令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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