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九日,吳不凡與安特衛普的合同差不多也已經談妥了,他將於當天飛往比利時,兩天後接受體檢,體檢通過的話就能夠直接簽約,成爲這支比乙球隊的一份子。
去送他的時候龍必勝有些黯然,因爲吳不凡一離開,七個人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還留在雲嘉了,吳不凡很明白他的心情,但是他又沒辦法安慰龍必勝——因爲這不是他能夠解決的問題——所以在臨走前,吳不凡只是和龍必勝擁抱了一下,然後就走上了汽車。
汽車開動之後,吳不凡突然從車窗裡伸出頭來,衝着龍必勝喊:“阿龍!不要灰心!不要胡思亂想!好消息會馬上來的!”
龍必勝笑了起來,遠遠的朝汽車揮了揮手,然後就站在那裡,一直到汽車從地平線上消失。
吳不凡的良好願望落了空,消息在一天之後到來了,但是卻不是一個好消息。
“U-17的龍必勝!接電話!”
一名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衝着訓練場大喊,正在和隊友做着對抗訓練的龍必勝一愣,立即伸手錶示是自己,然後跑出了訓練場。
“你就是龍必勝?”工作人員笑着看了他一眼:“辦公樓三樓,主席辦公室裡……”
“主席辦公室?”龍必勝又愣了一下,他知道工作人員說的主席辦公室並不是以前裴煒所用地那個辦公室。在裴煒離開之後,他使用的那個辦公室就沒人用了,現任主席李強也是用了另外一個辦公室在辦公,這並不是裴煒要求的,而是李強自願這樣做的,其他人也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雲嘉天宇就是裴煒一個人的俱樂部,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龍必勝快步走向了辦公樓,來到李強的辦公室之後敲了敲門,和氣的李強親自來爲他開門,然後指了指桌上地電話:“意大利方面打來的……和你的轉會有關。”
說完之後李強朝他溫和的笑了笑,然後就走出了辦公室,出門前順手幫他關上了門,很顯然,李強也許是已經知道了電話的內容,想給他留出一個足夠的空間。
龍必勝忐忑不安的拿起了電話:“喂?我是龍必勝。”
電話裡立即傳來了抽泣聲。龍必勝心裡一緊,他已經聽出來了是寧夕的聲音:“寧夕!你怎麼了,哭什麼?出什麼事了嗎?”
寧夕在電話那頭抽抽噎噎的說:“對不起,阿龍,我把你轉會的事情辦砸了……”
聽到這裡龍必勝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呢?原來是爲這個哭啊?我地轉會怎麼了?那不勒斯方面不要我了嗎?”
龍必勝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但是他的心裡卻一點也不輕鬆——他對去意大利踢球很期待。非常期待,十分以及無比的期待——全中國現在這麼多球員,在意大利踢球的有幾個?曾經的和現在地全部算上。踢意甲的和踢意乙的全都算上,十個指頭都能數過來。
寧夕抽泣地聲音小了一些:“不是他們不要你,而是他們現在沒辦法要你……阿龍。說實話,你也太倒黴了一些。”
我倒黴?龍必勝有些摸不着頭腦。
龍必勝真是有些倒黴。
本來寧夕他們和那不勒斯方面的談判進展得很順利,佩薩奧拉給那不勒斯當了三十年的球探,在俱樂部裡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威望卻連那不勒斯地主席都比不上,他推薦的球員那不勒斯俱樂部自然很看重,而且這個球員又是如此的物美價廉——十七歲以下的年輕球員轉入說不定幾萬歐元都不要,卻能夠給前鋒找一個比較合適的替補。這樣的買賣做得過。
但是就在談判進行得順利。就連五萬歐元買斷龍必勝一半所有權,合同爲期三年。到期後決定球員歸屬的條例都已經擬定好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那不勒斯方面卻不得不終止了談判,原因很簡單——他們並沒有通過財政註冊工作——如果在註冊日期截止之前他們不能證明自己沒有破產的話,將會被剝奪意乙參賽資格,去打意丙1地比賽!
實際上在上個賽季那不勒斯就因爲財政問題差點遭遇了降級厄運,如果不是那不勒斯當地法院地保護措施的話他們去年就已經降級了,而在05-06賽季開始前,他們地財政又出了問題,這次的問題比上次還要嚴重,而這次,那不勒斯地方法院已經不可能再次保護這支城市的驕傲了(PS:實際上那不勒斯早在04-05賽季就因爲破產而降級至意丙1,本文這樣描敘只是爲了情節保證,請勿對號入座)。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現在那不勒斯的精力全部用在了對付這個問題上面,而且他們現在已經不能購買球員了,除非他們能夠通過財政審覈……所以我們的談判只能終止。”寧夕最後對龍必勝說。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龍必勝勉強說:“小夕,你沒必要哭的,這和你沒關係,真的沒關係……要怪,只能怪我運氣不好罷了。”
寧夕又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就掛斷了電話,掛上電話之前,她說過幾天就會回國,到時候再來找龍必勝。
龍必勝在心裡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剛纔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這個打擊確實挺大,同時也讓人非常的無奈。
這怪不了任何人,無論是寧夕還是龍必勝本身,或者是雲嘉天宇俱樂部,對這件事都無能爲力,要怪,就只怪那不勒斯俱樂部那糟糕的經營吧!但是如果俱樂部破產的話,那不勒斯的損失則要比龍必勝大得多……
龍必勝怔怔的站着,身後一聲門響,李強推門走了進來,他繞過龍必勝,在辦公桌前坐下,手裡把玩着一個精緻的打火機。
龍必勝這纔回過神來,歉意的對李強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攪您了,主席先生……我這就出去。”
“沒關係,我不介意。”李強溫和的笑了起來:“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在這件事上,你的運氣不太好,不是每個球員都會碰到這種事情的。”
出於禮貌,龍必勝停下了要邁出辦公室的腳步,然後看着李強。
也許主席先生是想安慰一下自己吧——可是現在自己真的不想聽到安慰啊,他現在想要的,只是靜一靜——但是出於禮貌和尊敬,自己又不能一走了之,再說了,主席先生也是好心啊。
“人有三災六旺,人生總是會有不如意的時候。”李強摸出一根雪茄,放在鼻子下嗅着,臉上露出懷念的神情:“龍必勝,你知道嗎,二十年前,我才從大學畢業的時候,由於我讀的那個大學不包分配,所以我只能自己去找工作,那時候的工作也不好找,當然現在的工作更難找……我在許多工作做過事情,但是我很倒黴,比你還要倒黴。”
李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第一份工作,我是在一間公司裡做財會,結果做了一個月就被炒了,因爲我把老總一次去洗浴房的條子沒有改用途就直接記到了帳上,然後被老總夫人發現了。”
龍必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的會計,不被炒纔怪了。
“然後我又找了幾份工作,可是都是做不了多長時間就被解僱,我總是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倒黴事——最後一次是在一家餐館裡打工——負責洗盤子,在幹了一個星期之後,我有一次把洗好的盤子準備收起來,結果地上剛剛被一個粗心的傢伙打翻了一瓶油,我踩了上去,然後我摔了,盤子也摔了……我連工錢都沒拿到就被趕了出來。”
“半年,半年的時間,我換了十三份工作,可是每份工作都因爲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丟掉了,我當時就想,難道我天生就是一個倒黴蛋?然後我就遇上了我的貴人。”李強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
“哪個貴人?”龍必勝忍不住問,他依然是那個喜歡聽故事的孩子。
“就是我現在的老闆,裴煒。”李強笑了起來:“跟了他之後,我就開始轉運了……從他的助手,做到雲嘉天宇歐洲分部的主管,然後是現在的雲嘉天宇主席……我倒黴的時候,根本就想不到我會有今天。”
然後他擡頭看着龍必勝:“人總有倒黴的時候,但是總會有轉運的時候……人不可能永遠幸運,也不可能永遠倒黴……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日子就是問題疊着問題,好事壞事總會輪着來,我遇到了我的貴人,你呢?你有沒有遇到過貴人?你的倒黴和幸運哪個更多?一個杯子裡裝着半杯水,樂觀的人說一半是滿的,悲觀的人說一半是空的,如果我當時因爲我的倒黴而消沉下去的話,我想老闆也不會讓我這個不成器的傢伙跟在他的身邊。”
龍必勝沉默,然後他深深的對李強鞠了一個躬:“謝謝你,主席先生,我想,我應該還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