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真的晚了~小無鞠躬道歉~淚奔~~
倒計時:34小時
呂聰從局裡開會回來。疲憊地坐在沙發上說:“局裡已經跟交通大隊取得了配合,明晚各大路口會設置路障,名義上是檢查酒後駕車。各下屬派出所也已經下達了任務,明晚全部加班,配合交警行動,並且加強可疑地點周圍的巡視。”
徐諾垂頭喪氣地坐在他對面:“我們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到現在都不知道兇手是誰、長什麼樣子,僅僅憑藉着猜測就鬧出這麼大的陣勢。”
呂聰也捏捏眉心,沒什麼底氣地安慰徐諾說:“這不是還有三十個小時嘛,我們繼續尋找線索,沒有人能殺過人卻不留下任何痕跡。”
忽然劉赫衝進辦公室說:“有人在圖書館的後倉庫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下屬派出所已經把人帶來了。”
呂聰急忙起身:“人在哪裡,說不定是兇手踩點。”
徐諾卻沒有他這麼樂觀,她覺得那個兇手不會犯這麼白癡的錯誤,但這好歹也是條線索,便也起身跟着呂聰一起去審訊室。
審訊室裡的人,三十多歲的男人,一條破破爛爛的牛仔褲,一件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襯衫,頭髮粘膩地貼在頭上,臉上髒兮兮、鬍子拉碴的。正衝着他二人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滿是焦黃污漬的牙。
“姓名。”
“嘿,我叫錢寶,大家都叫我錢包兒。”
“工作。”
“狗屁工作,看我這樣像有工作的?”
“家庭住址。”
“候車室、水泥管子、公園長椅,哪兒有地方睡哪兒。”
“你剛纔爲什麼去圖書館後倉庫?”
錢寶大咧咧地靠在椅子背上:“不幹什麼,去圖書館看書犯法嗎?”
“看書不好好在前面閱覽室看,去後面倉庫幹什麼?”
“圖書館太大了,迷路走錯了!”錢寶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就這麼翻來覆去地費了半個多小時,還是毫無進展,忽然電腦“叮”的一聲,呂聰點開孟信遠剛傳過來的文件:“錢寶,曾因盜竊、兩次放火未遂、跟蹤、惡意傷人等進過監守所。所以你說,我會不會相信你在圖書館迷路的故事,你怎麼不說你進去偷東西?”
錢寶一探手,滿不在乎地說:“那你就當我進去偷東西吧。”
呂聰一拍桌子:“你給我老實點,沒空跟你在這裡閒扯!”
錢寶打了個哈欠:“行了行了,沒空跟你們磨蹭,老實說,就是有個莫名其妙的人,讓我今天在圖書館那棟老樓裡面亂轉,他說可能會有警察來找我的麻煩,讓我跟你們回來,隨便聊聊。”
“你會那麼聽話?”呂聰白了他一眼。
“哈哈!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我!”錢寶哈哈大笑,“他給了我兩千塊錢,我這人別的不怎麼樣,不過做人講信譽。講義氣。”
呂聰氣得牙根癢癢,又被兇手算計了。他強忍着火氣問:“那人什麼樣子?”
“人樣唄!”
“你TMD給我老實點兒!”呂聰把手裡的茶杯哐啷摔在地上。
錢寶悻悻然說:“沒看清楚什麼樣,人瘦瘦的不是很高,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墨鏡和口罩,就知道是個人。”
回到辦公室,鄭冰聽着劉赫的抱怨,忽然說:“這也許是因爲我們判斷對了方向,他因爲心裡不確定,怕被抓住,所以才找人去探探虛實,看來圖書館不可能是案發現場。”
“那也不能放鬆警惕,圖書館還是要盯着。”呂聰摸着下巴說,“劉赫,通知布控警員,對於靠近監控地點附近的可疑人物,全部暗中跟蹤,不要打草驚蛇。”
倒計時:20小時
看着屋內東倒西歪睡着的隊員,徐諾喝掉杯裡最後一口咖啡,回頭見呂聰也微微有些瞌睡,想了半天還是輕聲問:“呂隊。你辦過沒破獲的案子嗎?”
呂聰擡手用力搓搓臉道:“我們去天台醒醒盹兒吧!”
白天被曬得發燙的天台,已經在夜風的吹拂下,變得涼爽下來。一縷縷輕風吹過,讓二人的睡意都減退了許多,呂聰直接跳上欄杆坐定,掏出煙來問:“介意我抽一根嗎?”
徐諾學他一樣坐在欄杆上:“又不是沒當我面抽過煙,還假惺惺地問什麼!”
呂聰哈哈大笑:“其實我是想問,你要不要也來一根。”他抽了大半根菸才又開口道:“我剛做上隊長,經手的第一個案子就到現在還懸而未決。”
“啊?”徐諾輕呼出聲,“是什麼案子?”
呂聰用力吸了口煙,似乎很不願意回憶那段往事,艱難地開口說:“是一起碎屍案,一個20多歲的女人,我們只找到了頭部、頸部和四肢。碎屍的手法很專業,我們當時懷疑是偷盜器官,當然也不排除情殺或者仇殺,因爲死者有婚外情。但是我們監控各個黑市以及醫院的器官買賣、移植、也走訪了與她有關的所有人,還是毫無線索,最後只得束之高閣,不了了之。”
徐諾嘆了口氣道:“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呂聰在欄杆上掐滅了煙說:“當然不好受,我那段時間跟瘋了似的,天天腦子裡想的都是那個案子,我當時一直懷疑是死者的丈夫,我甚至暗中跟蹤了他很長一段時間,弄得正常工作無法開展,最後被於副叫去狠狠罵了一頓,這才清醒過來。”
“於副都罵你什麼了?”徐諾好奇地問。
“這個就不告訴你了,太丟人了!”呂聰摸摸鼻子,“我知道你是在擔心這個案子。不過我沒辦法對你保證肯定能破案,我只能說我們都會盡全力,你也肯定會全力以赴的對不對?”
徐諾默默的點點頭,心裡卻還是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是什麼感覺,因爲我也是從有過,而且每次案子毫無頭緒的時候,我都像那次一樣失落、沮喪,但是我再也不會像那次一樣瘋狂,因爲還會有新的案子需要我們繼續投入,我們不能讓自己的情緒一直呆在谷底。所以只要盡全力了,在真的陷入死局的時候,我們只能選擇放手。”
其實這些道理徐諾都明白,但是明白歸明白,真的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今晚過了十二點,是不是又會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兩個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呂聰指着遠處說:“看,太陽出來了,不管昨天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第二天的太陽總是會按時升起,我們也要面對新的一天。”
徐諾擡手擋住刺眼的金光,眯起眼睛看向遠方:“是啊!”
倒計時:2小時
一天的時間很快溜過。夜幕降臨後,整個四隊作爲工作指揮大本營,衆人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呂聰一直舉着對講機安排工作,嗓子早就啞了,但根本沒時間去喝水,也壓根沒想到要去喝水。
鄭冰算是辦公室內最閒的人,她坐在電腦前面整理自己最近做的記錄筆記。
徐諾一晚上都心神不寧,她不斷安慰自己,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但是坐在電腦前面監控着幾個嫌疑人的手機信號,還是無法集中精力。腦子裡總是閃現爛七八糟的畫面。
手機忽然響起,嚇了她一跳,條件反射地抓過手機按下接聽,然後懊惱不已地想,居然也沒看看號碼是誰。
但還是穩定情緒,儘量用最冷靜地聲音說:“喂,刑偵四隊徐諾。”
話筒那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徐諾,你怎麼接個電話也這麼死板板的。”
徐諾鬆了口氣道:“濛濛啊!這個是我工作手機。”
“哦,那不好意思啊!”任濛濛的聲音還是歡快的,半分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我沒事兒,就是突然想你了,所以就打電話問候一聲,你們還在忙案子?”
“是啊!最近很累,總要加班!”徐諾邊說邊發現,有一個嫌疑人的手機信號在移動,她急忙盯着屏幕觀察移動方向。
“喂?喂?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啊?”任濛濛那邊的聲音稍稍提高問。
“對不起,我現在還在工作,等我忙完這個案子,我打給你好不好?”徐諾忙着跟蹤信號,對任濛濛敷衍道。
“好吧好吧!放過你這一次,下一次你可要好好補償我!”任濛濛這人,自來熟的很,徐諾都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跟她的交情變得這麼好,但對這個活潑的女孩子倒是不討厭,能做個朋友也是好事。
“恩,等我忙完我主動找你賠罪。”徐諾隨口承諾後掛斷了電話。
屏幕上的手機信號是花維的,正在緩慢接近市人民醫院,徐諾盯着地圖忽然發現,從某個方位上看,人民醫院、圖書館和索菲大教堂,其實都有一部分在一條直線上,而這條線,就是當年的租界區的主路——霞飛路,當年這條路的主要建築風格,就是巴洛克式。
徐諾被自己這個發現驚呆了,手忙腳亂地打開網頁搜索市中心醫院的信息。終於在歷史沿革頁面中發現,市中心醫院是在當年租界區的寧輝教會醫院基礎上,慢慢發展而來。當年寧輝教會醫院的主樓,就是一座典型的巴洛克式三層建築。
徐諾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扔進刺骨的河水中,體溫瞬間降到零下,手指僵硬地幾乎不會打字,她想喊人,想叫呂聰他們,但是張了半天嘴卻發不出聲音。她只得先抖索着撥通了市中心醫院的電話,那邊傳來女聲:“這裡是市中心醫院,請問您有什麼事情?”
徐諾“啊”了半天,才終於發出正常的聲音問:“這裡是市公安局,我想問你們醫院的舊址,就是教會醫院的三層小樓有沒有拆除?”
醫院那邊似乎有些詫異,半天才回話說:“沒有拆除,只不過擴建的時候,被包在我們的主樓裡面,一直在作爲庫房使用。”
徐諾的手機“啪啦”一聲摔在地上,後蓋繃開,電池也不知摔到了什麼地方。她已經全然顧不上了,擡頭看了一眼座鐘,指針剛剛走過了十一點,正在一步步朝零點走去。徐諾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終於在痛楚中完全擺脫了那種恐懼的感覺,尖利着聲音喊道:“案發地點在中心醫院!”
喊完從抽屜裡拿出槍掛好,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在門口被絆得一個踉蹌,膝蓋直接跪在地板上,她疼地倒抽一口涼氣,掙扎着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跑到走廊盡頭,拼命地按電梯按鈕。
等呂聰等人反應過來時,徐諾已經跑得不見人影,呂聰不能扔下指揮工作,忙叫劉赫、李可昕和劉子玉跟着徐諾。
徐諾跌跌撞撞地跑進車子,掛上報警器一踩油門就只衝出停車場,劉赫等人開車在她身後緊趕慢趕,還是被越甩越遠。
徐諾邊開車邊揉着剛纔摔腫的膝蓋,疼得左手緊緊地抓着方向盤,但是右手還是毫不留情地繼續揉散淤血,就怕等下遇到兇手,腿使不上力氣。
警局到中心醫院將近半小時的路程,她拉着警笛一路飛馳,也幸好半夜路上車輛不多,竟然不到20分鐘就趕到了醫院門口。
她甩上車門就朝裡面跑,抓住第一個看到的護士,掏出警官證急切地問:“你們的老樓子在哪裡,怎麼過去?”
“我帶你過去吧!”護士很是熱情,“警官,你的腿受傷了?”
徐諾擡眼看到大廳內的電子錶,已經十一點半,更加着急道:“你不能過去,快告訴我在什麼地方。”
護士有點兒被她的表情嚇到,不再多說,趕緊指着背面的走廊說:“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底,然後右轉直走就能看到一扇木門,就是老樓。”
徐諾連謝都來不及說,急匆匆地朝護士指的方向跑去。路程並不遠,但徐諾還是跑得氣喘吁吁,不知是累的還是緊張的。
木門沒有上鎖只是虛掩着,裡面透出一絲昏黃的燈光,徐諾小心地掏出手槍,身子貼在牆上,伸腳踢開木門,隨即猛然轉身,面對門內平舉手槍,看到的只是一條狹長昏暗的走廊,空無一人。
老樓還是木質地板,徐諾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踏上去,發出吱嘎嘎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內,更加清晰地刺激着人的耳膜。走廊的兩側是一扇扇相對的木門,當初應該是做病房的吧。她推了鄰近的兩扇,都鎖的死死的,便漸漸不耐起來,側着身子快步朝前面跑去,一樓的所有門都死死的鎖着,門上都有清晰的灰塵和蛛網,一看就是很久沒有開啓的樣子。
徐諾擡手看錶,已經十一點四十分,她不敢再多耽誤,匆忙朝二樓跑去,二樓跟一樓一樣的構造,一層樓轉下來還是毫無收穫。她擡頭看向通往三樓的樓梯,上面似乎沒有開燈,黑洞洞的像一張怪獸的大嘴,在那裡等着她自投羅網。
她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掏出手電橫握在胸前,平舉着槍一步步朝三樓走去。
剛踏上三樓的地板,徐諾敏感地聞到一絲血腥味兒,她擡手看錶,十一點四十七分,難道還不到十二點,兇手就等不及要動手了嗎?
她顧不上多想,順着血腥味跑去,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門虛掩着,血腥氣息正是從裡面源源不斷傳出來,徐諾一腳踹開房門,血腥味撲面而來,她的手電直接照到門正對着的牆壁上,典型的巴洛克式浮雕壁飾,一個血紅色的桃心花在凹凸不平的牆面上,連同裡面的“520”一起詭異地扭曲着。
徐諾用手電飛快地環顧了一下室內,屋裡沒有人,也沒有屍體,她的心跳微微平復下來,才忽然聽到有細微的滴答、滴答聲從左手邊傳來。
徐諾在牆壁上找到電燈開關,昏黃的燈泡看來很久沒有人開啓,發出“呲呲”的聲音閃爍幾下,才逐漸穩定下來。屋子看起來像是個廢棄很久的辦公室,這時徐諾才發現,左手邊的牆角處,還有一扇虛掩的小門,而聲音,正是從那門口傳出來的。
“滴答、滴答……”
徐諾輕輕走到門前,猛地拉開房門,手電正照在屋內正中的一張單人牀上,而那牀上赫然躺着一具屍體。徐諾此時完全忘記了應該先看看屋內環境,是不是有人藏在角落處,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具屍體,握着槍和手電的手用力到幾近痙攣,眼睛直盯着那具屍體,都沒有聽到樓下劉赫等人正在大聲喊着她的名字。
她終於邁出了腳步,只覺得每走一步,腳下都粘膩溼滑,但是她根本不想低頭去看,只是朝那具屍體,一步步地走過去,走過去。
忽然她發現,屍體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她生怕自己眼花,用力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發現,果然還在微微起伏。
還活着?!這個認知一下子衝進腦海,讓徐諾不顧一切地撲上去,顫抖着伸手探向頸部,果然手指尖端傳來微微的搏動,她這才發現只有手電不方便查看情況,找到牆邊的開關,“啪”地打開燈,這間屋內居然是明亮的白熾燈泡,晃得徐諾眼前有一瞬間的失明,等再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血泊之中。但是此時,她的心全部在受害者身上,回身拔掉她身上的針管,用管子用力扎住針孔的近心端,血已經不再流出,但是受害者嘴脣幾乎跟臉色一樣蒼白,氣息微弱,徐諾想抱着她起來出去尋找救助,但是膝蓋一軟再次跪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