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六章 臨死前的甜蜜
感謝shelly7212、緋玲的新年打賞……
“小雪，不要爲了我再造殺孽了，你忘記萬年前對我許下的諾言了嗎？雖然你只是吸取那些人類的些微生氣，不過如果把握不好的話，只怕會誤了他們的性命。”漣波如同紫色水波般瀲灩的眸子，輕輕流轉着，雖然這眼眸這千年來已經什麼東西都看不到了，可是依然令它如此着迷。
小雪乖巧聽話地點着頭，雖然他看不到。以後，它再也沒有能力爲他採集人類的生氣，爲他延續生命了，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洞中，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樣，也厭膩了呢？自己爲了捕食和採集生氣，還可以出去見見陽光，接觸接觸人氣。可是他呢？只能任憑這該死的鐵鏈束縛着，在這潮溼有陰暗的石洞裡呆着。萬年了，他是不是忘記了天有多藍，草有多綠，花有多香……
九尾天狐漣波帶着磁性的聲音在石洞內輕輕迴響：“自從聽到她隕落的消息，我這殘破的身軀，也只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小雪，我知道你是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好孩子。可是，你知道嗎？你費盡心思，爲我續命，不過徒增我的痛苦罷了。我只想，在她魂魄飛散時，能夠靈魂相隨，羈絆着她，追逐着她……你說，她的魂魄會不會因此而有一線機會。墮入輪迴？”
明明那把靈劍，此處的是右邊胸口，可是它的心，爲什麼如被刀絞一般。痛不欲生？爲什麼！他只有回憶那個人的時候，才露出如此溫柔的表情，纔會真心的微笑？明明。就是那個人把他害成現在的這副模樣！漣波，你中了她的蠱了嗎？快醒醒吧！你忘記自己腿上的那個鎖鏈，是誰付諸你的嗎？
而它身邊那隻潔白無瑕的九尾天狐，似乎墜入了甜美的回憶，他幽幽地講述着它早已耳熟能詳的故事：
一個幼年期的小九尾天狐，在被怕他搶了自己地位的同族兄弟的追殺下，奄奄一息。他睜大了懵懂純真的眸子。望着越走越近的兄長，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至親之人，會對他下如此毒手。
就在那把據說是神器的劍，即將刺入他小小的身軀的時候，一個讓他惦念萬年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一眼萬年，只這一眼，那個人的影子，便深深地烙印在他靈魂的深處，時間明滅，轉眼萬年，沒有誰能夠從他心頭將她拔除。
她，那個靈動如精靈，絕美如天仙的少女。趕走了他的族兄，把小小的他攬入懷中，用法力幫他醫治重傷的身子。接下來的歲月，是他最快樂，最開心，最難忘的日子。能夠在她身邊。在她精心的照顧下，一天天成長，一直是他記憶中最美的畫面。
這些刻骨銘心的畫面，是他在萬狐洞中禁錮萬年，而依然能夠無怨無嗔無怒無悲的動力。在最痛苦，最無助，最恐懼，最彷徨的時候，把回憶翻出來，所有的情緒，都會被那絲甜蜜所替代。
他知道九尾天狐一族，沒到月圓，總會激發狂性。可是，成長的歲月裡，每到這個日子，她總會陪在自己的身邊，撫着她最喜歡的自己軟軟的尾巴，教會他用信念抑制心頭的狂性。
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她總會很溫柔地把他點暈，摟在懷中輕輕撫摸着他。她身邊的那隻雪白的，有琥珀色眼眸的大貓，甚至因此而對自己生出嫉妒之心，背後沒少欺負過他呢。
在她的精心照料和陪伴下，他漸漸能夠在月圓之夜，抑制住本性。她也漸漸忙了起來，很少時間在自己身邊，就連陪大貓的機率都減少了。當時的他，如同一個不懂事的少年，總想在她身邊多膩歪一會兒。可是她，要麼在研究她的空間，要麼想着創造出新的靈藥，要麼就在煉製讓衆仙眼饞的仙丹……
那時的他就想了，是不是自己發狂的時候，才能夠呆在她的身邊，得她溫柔的撫慰呢？於是，每到月圓之夜，他故意放縱身體內的狂性，肆意地在神殿中破壞，暴虐地毀掉一切。折傷了許多有靈性的花花草草，甚至咬傷了她最寵愛的白貓。
她並沒有責罰自己，好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似的，總在他暴走的時候及時出現，像安撫一個任性撒嬌的孩子似的，把他從瘋狂中拉回。然後點着他溼漉漉的小鼻子，給他講述一些不能陪伴他的道理……
任性的他，卻貪戀她的溫柔，把她溫柔的警告拋之腦後。終於又那麼一天，被她扔進人間歷練，卻不能承受身邊沒有她的日日夜夜的他，終於被狂性吞噬，毀滅了整整一個村子，七十八個男女老少，無一倖免。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從天界降臨到他面前的她，看渾身如同從血河中撈出來的他，眼神蘊含着的傷痛、懊悔、自責以及恨鐵不成鋼。她自責自己對他的放縱，悟出對他不應只是疼愛，還需要嚴厲和責罰。於是，他被從人形打成九尾天狐的本體，用鐵鏈拴住，困在被滅的村子旁的山上，讓他懺悔贖罪。
她走的時候，心疼地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自己，費了好大功夫，才忍住想要回頭帶走他的欲.望，對他說了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好好反省，直到你明白我爲什麼罰你的時候，我就來帶你出去！”
他等啊，盼哪，等來的卻是她隕落的消息，就連魂魄都未曾留下。如果不是爲了他付出一切的小雪，他早已隨她而去。哪怕也魂魄飛散，也在所不惜。
萬年了，在沒有她的歲月裡，已經沉寂萬年了。苟延殘喘的他，還要在無盡的絕望中，繼續下去嗎？
“小雪，只怕我的大限快要到了。這幾日。我總是在夢中看到她，看到她衝着我微笑，對我伸出雙手。說她已經原諒我了。她是來兌現她的諾言的，她是來帶我走的！”九尾天狐眸中的紫色漸漸轉淡，和眸色相同顏色的水光漾出漣漪，悄悄順着他雪白的臉頰，滴落在趴在他身邊的小雪口中。鹹鹹的，澀澀的，如同它此時的心情。
漣波的聲音虛弱卻堅定。小雪陪伴他萬年，從未見過他如此渴望說話，好像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似的：“小雪，你這些年來對我的付出。我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裡。當年，我不過隨手在一個獵戶的手中，救下了受傷的你。你卻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山洞中，陪了我萬年歲月，足夠你償還當年的救命之恩了。等我死後，你便離開這裡，到一個靈氣充沛的山林中苦修。你的天分這麼好，一定可以修得仙體。升上九天的。”
小雪的口中，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淚水，苦澀無比：能陪在他身邊，它無怨無悔，卻不是僅僅爲了償還他的恩情。如果它此時還有力氣的話，它真想把他搖醒。讓他知道，能夠對他好的，不只是那個人一個。它也可以，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他最輕柔，最溫暖的撫慰……
“萬年了，不知道神殿沒有她的打理，會衰敗到什麼模樣。小雪，你若是昇仙成功後，記得幫我去神殿看看，那裡是我生存的樂園，留存着我最美好的回憶。”
小雪想到外面那個沒落的修真世界，哪裡還找得到靈氣充盈之處？如果不是血靈鏡，只怕它也難以在數千年中修成人形。它想到無意中聽得幾個修真人士所言——修真界，已經近千年來，都沒有人渡劫昇仙了。人類況且如此，更何況它一個小小的妖精呢？
“不知道，仙界有沒有爲她立下衣冠冢。如果有的話，你幫我去祭奠一下她，告訴她，她今後不會再估計，她的小狐狸去陪她了……”漣波的氣息更微弱了，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不過那言語中的企盼和解脫，讓小雪聽了直想哭。
漣波，你的願望，我實現不了了。因爲，我也將伴隨着你，去追逐那個給你希望，卻有讓你絕望的人的影子去了。抱歉，在生命終結的盡頭，讓我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沒有遵從你心意，完成你的願望了……
小狐狸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冰冷刺骨的風雪之中，聽着最心愛的人的聲音，身子漸漸冰冷，意識也慢慢地遠離……
“咦？小金子，你跑這麼快乾什麼？難道這破山洞裡，也有什麼寶藏不成？”一個令它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聲音，在山洞中留下一層層回聲，把小狐狸瀕臨消逝的神智拉了回來！
“……小雪，有人進來了？一定是誤打誤撞在山洞中迷失方向的凡人，不要傷害他們，把他們送出去。我死後，封死這個洞口，我不希望有人打擾。”
九尾天狐的內丹，可是三界神魔人爭相搶奪的異寶，他可不想死後被人開膛破肚。他要美美的死去，靈魂飄散的時候，若能見到她的殘魂，她好能第一時間認出他就是她心愛的小狐狸。
小雪凝聚起全身的力氣，擠出一句話：“好，你不喜歡被打擾，我去引開他們！”
“小雪，你怎麼了，我聽着你的聲音不太對？”漣波連轉頭的力氣都沒了，只能擔心地問了句。
小雪抽抽鼻子，道：“我是傷心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漣波，我去了，你要等我回來。我好想再陪你說說話……”
“傻孩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我相伴萬年，如今緣分已盡，是到分開的時候了。小雪，沒有我的日子，你一定好幸福……”
腳步聲，已經清晰地傳進了小雪和漣波的耳朵中，伴隨而來的還有少女清脆的笑語聲：“哈哈，金子加油，找到寶藏，打賞你一瓶飼靈丸！雪舞，藥兒，我們發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