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並不是蘇清河想象中的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到底。反而是能清楚的看見下面的山體,因爲沒有植被覆蓋,山體整個都是灰白色的。
“這得有幾百米深吧。”蘇清河問道。
“嗯!”沈懷孝看了看,“這懸崖十分陡峭,上面又佈滿青苔,滑的很,根本無法借力,所以,也沒法下去。不過好在山崖下的東西也能看見,沒有什麼危險,大家也都沒有下去探一探的*。”
蘇清河點點頭,從上面看雖然看不到具體的景象,但是因爲視野開闊,沒有遮攔,除了遍佈的山石,還真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她又看了看,問道,“他們說的鬼火,就在山崖下嗎。”
沈懷孝點點頭,“所以每到晚上,這後山是沒有人肯來的。”他看了蘇清河一眼,問道,“怎麼,你覺得這下面有什麼問題不成。”
“現在還不好說。”蘇清河搖搖頭。
鬼火無非就是屍體的骨骼中的磷自燃而形成的。這山上,動物失足掉落下去的肯定不知凡幾。有鬼火,按說是沒什麼奇怪的。
“晚上再過來看看。”蘇清河看了一眼山下道。
成校尉一聽,臉色都白了,趕緊道,“殿下,這後山確實有些邪性……”他是真怕這位金貴的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差錯。
蘇清河一挑眉,轉頭問道,“怎麼個邪性法啊。”
成校尉正不想蘇清河以身犯險呢,能嚇住她也好啊!自然不會瞞着,“小的們剛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厲害,那一到晚上,下面的鬼火就從來沒停過啊。”
蘇清河腳步一頓,“你們剛來的時候,應該是去年臘月吧。”是在高玲瓏狀告假太子一案之後,她記得沈懷孝從京城趕到涼州,正好是小年。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成校尉點點頭,“正是臘月!快過年的時候。”
那就不對了!
鬼火常出現在夏天,數伏天之後,溫度高,磷就會自燃。白天也是燃燒的,只是晚上才能看到罷了。
磷達到四十度纔會自燃啊!可京城的臘月卻是零下十幾度的樣子,山裡溫度會更低。怎麼會產生鬼火!
要麼山崖下有地熱,要麼就是有人在‘鬧鬼’。
蘇清河心裡有了這麼一個結論之後,反而安定了下來。
她看了沈懷孝一眼,就不再多言。沈懷孝就知道蘇清河一定想到了什麼,他開口吩咐成校尉,“你別擔心,一切都與你無關。今兒晌午殿下只用了幾口乾糧,晚飯還要你去安排。不用太精緻,乾淨即可。”
成校尉見說話的是駙馬爺,也就不再多話。
晚飯雖不豐盛,但滋味卻足。紅燒的野兔,爆炒的田雞,清燉的泥鰍,幾盤涼拌的野菜,還有一道用蛇和野雞做的龍鳳湯。
蘇清河吃的分外滿足,只有這樣粗狂的方式做出來的菜纔是原生態。
大方的讓石榴賞了廚子,還有些意猶未盡。
等夜色慢慢的降臨,沈懷孝將成校尉打發了,自己一行人才悄悄的去了後山的懸崖邊上。
夜色如墨,天上只有繁星點點,月亮只剩下一點點月牙兒。山風本來就大,再加上在山崖的邊上,風聲倒有幾分淒厲,如同女子的嗚咽之聲。再加上山中時不時傳來幾聲夜鶯的鳴叫之聲,將氣氛烘托的更加恐怖。
石榴心裡有些發毛,小聲道,“主子,這不會真是……”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蘇清河笑道,“怕什麼。”
“主子,小的還真沒做過虧心事,但心裡還就是發毛。”石榴覺得自己腿都有些軟。
“出息!”蘇清河瞪了石榴一眼,“你跟着沈二,他身上煞氣重。”
沈二苦着臉,主子,您這是夸人嗎。
沈懷孝拽着蘇清河的手,怕她害怕。見蘇清河面色十分輕鬆,這才知道她是真的不怕。
一個外科大夫,從上大學開始,不知道解剖了多少屍體。晚上守着停屍房酣睡的經歷都有過。還怕鬼!
怕個毛線!要是真有鬼,鬼怕的也是惡人!
她覺得自己絕對算不上善人!而且,他們幾個就沒有哪個是善人的。
蘇清河這是把她自己在地府遊蕩的事情,全當做了幻覺,慢慢的都已經遺忘的差不多了!
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也沒見到什麼鬼火,這讓蘇清河有些不耐煩。靠在沈懷孝的身上打起了盹。直到快子時的時候,葛大壯突然顫着聲音低聲道,“主……主子……快……快看……鬼……鬼火……”
蘇清河一個激靈,馬上醒了過來。沈懷孝扶住她,低聲道,“別急,莫慌!”
就見懸崖底下,一個小綠點在移動,它在山崖下一圈一圈的繞行,最後消失在對面的懸崖底。不一時,在自己這一側的懸崖底下,又出現三個綠點,毫無規則的在山谷裡繞行,然後又消失在對面的懸崖下。而過了不過一盞茶時間,對面又有兩個綠點向自己這邊移動。來來往往,好不繁忙。
淒厲的風聲,夜鶯的叫聲,遊移的鬼火,確實有些鬼氣森森。
蘇清河看着那移動的‘鬼火’,出聲問道,“你們看那鬼火的移動速度,像不像人走路時的速度。”
蘇清河這麼一說,幾人再一瞧,可不真是!
石榴就更害怕了,“看來真的有鬼啊!山崖下到底死了多少人。”
蘇清河翻了個白眼,“什麼鬼!那就是人!有人提着綠紗做的燈籠在下面行走,上面的人看見可不就當成了鬼火了麼。”
沈懷孝一愣,再往下一看,雖然這些‘鬼火’從來不同路,看似隨意的‘飄’,其實都是有規律可尋的。路徑其實有許多相交之處。
原來如此!
“回吧!”沈懷孝扶了蘇清河的肩膀,說道。
蘇清河點點頭,已經知道下面的是人,那秘密應該就在山崖之下。這就不是她自己能解決的事了。她打了個哈欠,“馬上傳書給父皇,遲則生變。咱們的行蹤,也不是多保密。有心人恐怕已經知道了。“
沈懷孝點點頭,“你安心睡,一切自有我來安排。”
蘇清河應了一聲,進了成校尉提前收拾好的屋子,倒頭就睡。石榴就睡在下面的腳踏上守夜,門外葛大壯在站崗。
寧壽宮。
福順看了一眼突然出現了黑衣人,問道,“誰的急奏。”
“護國公主的。”黑衣人回了一聲,聲音平鋪直敘,沒有任何起伏。
福順嚇了一跳,“公主如今在哪。”
“天龍寺!”黑衣人道。
福順一頓,趕緊轉身,在內室的門外,輕聲喊道,“陛下!”
白皇后馬上驚醒,就聽見福順在外面又喊了一聲,她知道這是有急事,不敢耽擱,輕聲道,“墨林!墨林!”
明啓帝猛地睜開眼睛,就見白皇后擡擡下巴,他這才聽見福順喊他。
剛睡下,就吵醒,他的脾氣能好纔怪,“出了何事。進來回話”
福順輕手輕腳的進去,“陛下,公主今兒去了天龍寺,如今剛收到她的急奏。”
明啓帝一下子就全醒了,“這丫頭,出門怎麼不說一聲。”
天龍寺,雖然被封了,但是什麼也沒查出來。可就是什麼都沒查出來,才讓人覺得更加的不同尋常。要不然也不會將禁衛軍駐紮在那裡,至今都沒有撤回來啊!
白皇后雖然擔心,但她分得清輕重,連忙將披風遞給明啓帝,“晚上涼!當心些。”
明啓帝拍了拍白皇后的手,“你歇着吧,別擔心,有我呢。”
說完,這才轉身出去,接過黑衣人的紙條一看,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啓動暗衛營,馬上前往天龍寺。天亮之前必須趕到,一切聽護國公主的指揮。”
黑衣人應了一聲,纔要走,明啓帝又吩咐道,“不管出現什麼變故,第一緊要的是公主的安全。”
黑衣人躬身領命,轉眼就消失在眼前。
明啓帝也沒有了睡意,直接起身去了乾元殿。
山裡的清晨是喧鬧的。當太陽越出地平線,山裡的鳥雀就歡騰了起來。蘇清河被這叫聲吵醒了。
“主子!”石榴端了山溪裡的水來,“您簡單的梳洗一下。”
山溪的水透着一股子涼意,蘇清河瞬間清醒了過來,“駙馬呢。”
還不待石榴說話,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沈懷孝端着盤子走了進來。
石榴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本是她該乾的活,如今被駙馬搶了。這也是駙馬爺體諒他,畢竟那廚房裡,都是軍營裡的粗漢子,怕衝撞了她。
石榴感激的朝兩人笑笑,才退了出去。
“吃點東西!”沈懷孝將筷子遞過去,“先填飽肚子再說。”
蘇清河見白粥做的粘稠軟糯,也就有了胃口,“你昨晚一夜沒閤眼吧。”
“睡了,過了丑時就歇了。”沈懷孝將餅子推給她,“快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怎麼這麼早。”蘇清河不由的問道。
“暗衛營的人來了,就在外面。我陪着他們用的飯。”沈懷孝想到山崖的高度,“你今兒還真要下去嗎。”
“不下去我不放心,再說了,上面也未必安全。”蘇清河笑道。
這天龍寺一定有什麼暗道是和下面相連的,只是如今暫時找不到罷了!